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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止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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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的战火烈烈燃烧了四年,这四年里,阵前的将士们流尽了热血,宫中的皇帝熬干了心血,还未听到边疆传来的凯旋之音就溘然长逝,年轻的皇帝登上帝位,同样为这场劳民伤财的战争愁眉不展。
就在上下忧虑之时,阵前中军帐里突出一名少年将军,骁勇剽悍,直直闯入敌军大营,只身斩杀大将,浴血而归,凭一己之力扭转边疆战局,促使两国止战议和。
国中上上下下传说着少年将军的不败神话,儿女不必再与年迈的父亲离别,老人不必再目送年轻的儿子,所有的父亲、丈夫、儿子都能够结束生死拼杀的日子,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
“只听这丰神俊朗的少年大喝一声,吓得敌军肝胆俱裂!”
叶灵连听着楼下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心情也为之激动起来,只是面色红润了些许。
但对面的林离显然要兴奋许多,一脚踩在桌子上一脚踩在凳子上为说书人拍手喝彩,白花花的银子一锭一锭地赏,仿佛故事主角是她自己一般。
叶灵连看着她激动的模样,伸手拉了她一把,把人从桌子上拉下来,嗔怪道:“这点故事你都听了百八回了,怎么还这么激动。”
林离凑到叶灵连跟前,嘿嘿直笑:“我激动嘛,父亲来信说不日就能抵达京城了,到时候陛下亲自迎接大军凯旋,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好啦,好啦,知道你开心。可是刚刚那说书人将伯父骁勇作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跳起来喝彩,一说到缙王你就眉飞色舞,你这可真是两幅模样。”叶灵连笑着打趣她。
谁料林离性子直,大大咧咧地解释道:“我父亲那是半生戎马,缙王能一样吗?那可是宫里出来的娇贵皇子,却能在战场上有这番作为,少年将军可不是谁都能做得的!”
“哦。”叶灵连拉长了语调,揶揄她:“少年将军,先帝亲封的摄政王。阿离难道就不心生向往?听闻咱们京中许多姑娘小姐都对这位缙王殿下芳心暗许了呢。”
林离嘁了一声,脸色不红不白:“我才不喜欢武将呢,整日里就知道打打杀杀,像我父亲一样,家里妻妾成群,可是平常除了了军营就是军营,就连我娘都见不到他几次。有什么好的。”
“我就喜欢那种文文弱弱的书生,温柔小意,动起手也不如我,这多好呀。”
叶灵连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脑门上,笑了一句:“阿离好不知羞,整天想着如意郎君。”
林离一把握住叶灵连的手指推了回去,笑嘻嘻道:“灵连就没想过自己的如意郎君?还说别人呢,那说书的一提起缙王,我看灵连脸都红透了,面纱都遮不住。”
郎君,叶灵连灵动的眸子一暗,畏惧与痛苦仿佛洪水猛兽瞬间冲上叶灵连心头,她轻舒了一口气,努力将这份渐趋淡忘的恐惧压在心底。
林离注意到叶灵连的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忙关切问道:“灵连,怎么了?”
听到林离的声音,叶灵连才彻底回过神,温柔地摇了摇头:“无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林离闻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道:“说起来,缙王也是你我的故人呢,从前在宫中,华庆公主最爱缠着缙王了,那时缙王还是十一殿下呢。”
叶灵连无奈地摇摇头,撩起面纱轻饮了一口茶水:“阿离,人要坦诚的,你这样口口声声缙王殿下,还说不喜欢?”
林离被打趣急了,红着脸大声吼道:“才不是!依我说,灵连这么在意我喜不喜欢缙王殿下,难不成是怕我与你抢缙王妃的位置!灵连莫要担忧,等父亲归来,我必定求上父亲请缙王殿下来府上,非叫你见上一见。”
“说什么呢,没个正经话。”叶灵连反驳道,顺手扔了个果壳到林离身上。
傍晚,叶灵连回到相府,远远地看见府上的下人都忙碌了起来,看着十分喜庆的模样,倒是难得,便叫冬语去问:“冬语去问问,怎么今个儿家中这样喜庆?莫非是有什么大喜事不成?”
叶灵连迈步就往堂上走,正瞧见桌旁摆了父亲珍藏了许久的酒水,心中更是奇怪,倒是有什么喜事?
冬语打听清了回禀道:“小姐,相爷打发小厮回来吩咐的,说是明日大军凯旋,相爷心里高兴,赏了下人们,吩咐厨房准备些酒菜。”
叶灵连闻言点点头,战事结束,百姓脱离战火,确实是天大的好事,父亲满心家国百姓,为此开怀不奇怪。
她正要到叶夫人房中去,正遇见叶夫人到堂前来,叶灵连立即起身相迎,行动间却忽然转头看了眼桌旁的酒。
叶夫人笑着解释道:“你父亲他总挂念着,这下战事得以平息,可是把他高兴坏了。看在这等喜事的面上,今晚就准他少饮些。”
叶灵连亲昵地挽着叶夫人坐下来:“既然母亲都发话了,今夜就破例准父亲少饮些。不然父亲几杯酒下了肚,就要评古批今了。”
话音刚落,母女对视便都笑了开来。叶成济不擅长饮酒,如果多饮一些,别的问题没有,专爱揪着文章挑毛病,不管是圣人陛下还是文臣要员,凡是文章到叶相爷嘴里一批,就没有个能过得去的。
从前宴会上,先帝听说叶成济这么个毛病,专门多劝了几杯,结果饮了酒的叶相爷果然不负众望,将先帝宴会上所做的一首小诗从头批到尾,说的是一无是处,引得先帝哭笑不得。
事后,叶相爷到先帝面前请罪,只说自己御前失仪,一旁的同僚帮衬着他说酒后胡言,叶相爷别的都低头认错,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酒后胡言,借古喻今又把先帝的诗批判了一遍。
先帝也不好因为这等小事与他计较,又觉得他耿直,不罚反赏,赏了只上好的狼毫与他,叫他以后在政事上也要如今日一般直言敢谏。
这件往事自此成为叶夫人与叶灵连母女俩的笑谈,加之叶成济身体渐弱,大夫嘱咐了少饮酒,这事就彻底成为了母女俩握在手里的把柄,每每叶成济偷偷饮酒,总要被拿出来念一念。
就连府上的下人们,都清楚相爷的这桩笑谈,好在叶成济性子好,每每提起此事也只是拂袖摆手叫人以后不要再说,可惜没人理会。
晚间,果然见叶成济喜笑颜开地回到府上,先是对着叶夫人说了不少好话,又夸了夸叶灵连,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父亲,听闻明日陛下要亲自迎接大军凯旋呢。”叶灵连小心地为叶成济斟了半盏酒,说道。
“正是如此,战事平息,黎民安定,圣上贤明,亲迎大军以表爱重,实乃我朝之幸啊。”叶成济说起凯旋之事,神色激动,把酒杯轻轻往桌上一放,便激昂慷慨起来。
叶夫人也跟着高兴,柔声道:“听灵连说,外边都在传缙王殿下的故事,都说是少年将军,可细究起来也不过是刚刚及冠的孩子罢了。”
“是啊。”叶成济叹了一声感慨道,“缙王殿下当初在先太后新丧便奔赴战场,那时候不过只有十余岁罢了,还是半大的孩子,就要到战场上厮杀。”
“父亲,母亲,缙王殿下年少上战场,结束战争,不正是为了不再有如同他一般年级的孩子再死于战火之中。殿下年少从军,属实可敬。”叶灵连握住叶夫人的手,柔声安抚道。
“也是,也是。殿下此举是大义。”叶成济眼中满是敬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又对叶灵连吩咐道:“灵连,年前陛下恩赐封你为安平君,你要谨言慎行,如同缙王殿下一般,以天下百姓为念,万不能贪图享乐、欺凌弱小。”
叶灵连微微一笑,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谨记父亲的教诲,正直为人。”
叶夫人跟着道:“你这人,又喝多了不成,灵连向来是最懂事的,莫说欺凌弱小,就是贫苦人家她也是见不得的,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啧,我这不是与女儿说说话么,又不是责怪灵连,你急什么。”叶成济没了方才的气势,急急解释道,生怕夫人动了气。
叶灵连瞧着父亲母亲这幅亲昵的模样,心里泛起阵阵温暖,不禁笑了起来。
她入宫五载,一切都尚且安然,母亲的身体也修养的不错,父亲经历新朝仍旧官在原位,深受新皇器重。眼前的一切都还算是安好,这不是正是她所祈求的么?
晚间,叶灵连拿出那块玉牌,轻轻握在手中,纵使眼下局面如此安好,可她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仿佛一切美好的生活都只是空中楼阁罢了,她担心一夕之间,她所拥有的这些都会化为泡影。
只有这块玉牌,能够在她入睡之时,给她些许安全感,至少能够让她安心入睡,亦或是在她午夜梦回之时,得到一丝慰藉。
也不知,那人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止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