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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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一片冷清，尽头只有三两处灯被打开，一块明一块暗。
房里的摆设和酒店标间差不多，有书桌，电视和床头柜，只有弥漫的刺鼻酒精味暗示这的确是病房。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玻璃窗往下滑，空气潮湿阴冷，女人仰躺在床上，面孔扭曲，疯狂抓着床单，大口呼气，穿着干白衣服的医生围成一圈。
小女孩缩在墙角的板凳上，抱着娃娃，不哭也不闹。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机器不时发出“哒哒”声，消磨着人的耐心和意志。
终于，显示屏上的跳动的红线变为波澜不惊的直，所有人如释重负出了口气，仿佛像在说，终于死了啊！
琥珀色的眼睛在显示屏上停留了一会儿，小女孩静静走出房间。洋娃娃倒在椅子上，圆不溜溜的眼睛瞪着一切。
有个小护士注意到，小声和旁边人打探着：“这小丫头也真是怪啊，妈妈都死了也不见哭。”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死，这当爸的也是，也不来看一眼。”
“你还不知道？那男人可是耀星老总，说不定这会还在外头快活呢！”
“唉，这男人要是对女人没感情，那也真够狠心了。”
……
猛然睁开眼，心脏“砰砰”狂跳，席莫同觉得脸很僵，像糊了个纸壳子。
一摸，才发现是泪。
为什么那么久的事还会梦到？
她觉得心里空牢牢的，没由来一阵刺痛，像被人戳了一刀，血咕咚咚往外冒。
房间里黑压压的，看不清楚，空调风冷吹过来，冻得她直起鸡皮疙瘩。
在床头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灯的开关，她摸索着下了床，却几次磕到了东西，生疼。倒吸了口凉气，她龇牙咧嘴几下，拖着满腿的青肿，才沿着墙壁走到门边。
走廊里有几盏壁灯，照亮了大理石地面，她略微有些饿，顺着楼梯去了一楼的餐厅。
这么多年过去，老宅的摆设如旧，来来去去变的只有人罢了。
中岛台上还剩着些未用完的蔬果和青菜，她从篮里顺手拿了根胡萝卜，像只兔子似的咔咔巴巴啃起来。
噔噔噔——
脚步声与她啃萝卜的声音同频，直到声音越来越大，停在大厅口，席莫同才转过身看过去。
纤细的腿裹在淡紫色睡裙里，黑色直发垂在锁骨处，门口昏黄的老式吊灯照亮了女孩的脸，白皙，漂亮。
“姐姐。”她缓声说着。
看清来人，席莫同似有若无笑了下，拿起萝卜就要走。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所有人吗？不觉得自己太偏执了吗？”辰星颖堵住她的路，质问道.
在五小时前就听老和尚说过这个词的席莫同实在无心再应付她，声音微冷：“原谅是情分，不原谅是本分。”
“姐姐，我是对不起你，所以不求原谅。”辰星颖低声问，“但爸爸呢？他那么爱你。”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席莫同嗤笑一下，倒也不走了，双手交叉，歪着脑袋盯着她：“爱我？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妈妈病死在医院里他都没来，自己眼睁睁看着妈妈被推进太平间，那时候她才四岁！
等母亲一死，家里反倒热闹起来，常年都不回家的他一周能带回来四五个女人，争着给她扎头发带礼物，哄她叫妈妈。
上了小学，他娶了个得体漂亮的女人，生下一儿一女，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就把她这个亡妻遗孤抛之脑后。
再到后来，他身体出了问题，没人接替公司，就找人偷偷改了她的高考志愿，害她没能去成梦寐以求的影视学院，而被迫要去学管理。
所以她才离家出走，换了姓氏换了身份，不想和他掺上半点关系。
对他而言，这个女儿不过是彻彻底底的工具，有价值则用，没价值就扔掉。
男人，真的是可以很残忍啊！
“爸爸临终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辰星颖红着眼说着，“你为什么还不能原谅他！”
“他不配当我爸！别忘了，我不姓辰。”席莫同大声吼道，顿了下，心口猝然闷疼，喘不出气。
本来以为回家后会见那老家伙，没想到，一问，辰星黎却说他三年前就已离世，而那时她在国外，联系不上。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见他了。
她应该开心不是吗？为什么会有种想哭的感觉呢？
沉默许久，辰星颖长叹了口气，似乎做出什么重大决定，问道：“那三哥呢？他对你那么好！”语罢，她便偏过头，眼里带着丝丝不甘和委屈。
听到云遇安的名字，席莫同有些愣怔，琥珀瞳闪过一丝诧异。
“你出国没多久，他就找上哥哥，投资了耀星。”辰星颖顿了顿，继续道，“哥哥那么年轻，既不熟悉娱乐圈又没有管理经验，要不是三哥，耀星早就完了！”
看着席莫同惊讶的眼神，她略带嘲讽的笑一下，走到餐桌旁，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你根本没有想过，对吗？”
见席莫同不说话，她又自问自答道：“也是，你可是个会为了梦想而不记任何代价的人。但你有没有回头看看，被你抛弃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又是一片寂静。
只剩两个人，一盏灯。
“我喜欢他，姐姐。”
辰星颖回过头看着她，直白吐露：“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
“但他只是把我当作小妹妹来看待。”她苦笑着，“我一直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帮辰家——直到有次他和我聊起你，我才明白，他和你的关系。”
“他说的多仔细啊！从你喜欢吃的东西到你有夜盲症，还有多久会去做一次美甲，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有时候真的会很生气，为什么你什么都有，还不知道珍惜呢？”
看着慢慢走上楼的那抹瘦削的身影，席莫同心里有股莫名的异样。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
“快，把这个乳香咸煎饼摆到那边去，小莫最喜欢吃，还有奶黄包。”
身为一家主母，顾姨却在餐桌前和佣人一起忙活着。
虾饺整齐排在竹笼里，艇仔粥在瓷碗里冒着腾腾热气，各种精致点心摆满一桌子，看着就眼馋。
席莫同一下楼就看到这丰盛的广式早点，有些说不出话。
当初父亲娶顾姨时，她挺讨厌她的，还经常找碴儿。毕竟从小和那么多想当她后妈的女人斗智斗勇，席莫同也倒是牙尖嘴利，八面玲珑，小心机也不断。
谁知，无论她做出多出格的事，顾姨都只是温暾笑着，也不生气。后来慢慢的，她也接受这个继母。
而她那个风流成性的爸自从娶了顾姨，心也踏实下来，也没在花边新闻上出现过。
“小莫，来，尝尝这个，我亲手做的。”顾姨正对席莫同坐，满脸笑容夹着虾饺往她碗里放。
“谢谢姨。”她浅浅笑着，这么丰盛的早餐她好久都没吃过了。
在美国读书的那几年，没有家里的经济支持，她省吃俭用还到处打工赚生活费。还好有个好心人资助她学费，不然一年六十多万美元的学费她可掏不起。
“唉，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爸爸要是还在，该多高兴。”顾姨感慨着。
是吗？
席莫同拿勺子的手明显顿了下。
“咳咳”怕席莫同不高兴，辰星黎打断了她的话。
“没什么。”席莫同喝了口粥，浅笑着看向他，“既然你没法给我投资，那有什么好办法？”
耀星最近的资金流有些紧，再加上席莫同要的也不是小数目，要是投钱估计是要开股东大会才行。听说这么费事，席莫同也不好再给他添麻烦。
见席莫同面带笑意，他愣了一下，云淡风轻：“三哥每年都会给不少导演投资，我跟他说下。”
“就是就是，江远这孩子真的是什么都好，年轻有为，待人接物礼节还特别周到！”顾姨忙补充道，“我那副翡翠麻将，就是那孩子送的，不就是告诉了他一点关于小……”
“咳咳”这次又是辰星颖，她吃着灌汤包瞪了顾姨一眼。
又双叒听到云遇安的出现，席莫同顿时脸都快黑了。
什么鬼？他现在在辰家混的比她都熟了？怎么哪里都有他？
“不要，我和他聊不来。”
席莫同淡淡说着，瓷勺狠狠戳着粥里的花生米，好像他就是花生米一样。
“好，杭州是咱们的地盘，你才回来，好好玩玩也不迟。”顾姨在一旁打岔道，“下周有个慈善晚宴，你陪我去，我带你见见几个老辈儿。”
“不用了，我多谢您的好意。”席莫同赶紧喝完粥，一溜烟上楼了。
顾姨见状，责怪辰星黎：“你不是说江远对小莫有意思吗？怎么小莫听见他就跟耗子躲猫似的？”
“不是耗子躲猫，是狮子逗豹子。”
“啥意思？”
“都是跨种族恋爱，但这两个都是食肉的，一个强势，一个偏执，谁都不肯退步罢了。”
辰星黎笑了笑，觉得这虾饺不错，可以考虑给戴月打包几个。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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