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激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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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触碰到目标的瞬间，绿松石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尽管打扮的风格有几分相似，眼睛的颜色更是让他难以冷静，但从刀刃上传来的实实在在的触感，的确与那些一碰就散的月人截然不同。
这个有着类似钻石的眼眸的人，不是月人。
猩红的液体从绿松石砍出的伤口断面喷射而出，带着一股奇异的腥臭。尽管很快它们就被止住，但黑刀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几滴。
绿松石没见过这种液体，但那本她意外发现的书里曾提到过，貌似是远古生物的一种体//液。
红色的，在身体里的，那应该是叫做血吧？绿松石本能地不喜欢这种液体，这个让他感觉很不快的远古生物的血更是让他有些恶心，下意识地一晃刀柄，将那几滴鲜血甩飞出去。
赞美武器制作担当的黑曜石，这柄黑刀上连一点血迹都没留下，绿松石很满意。
不过，身体内有血液，体表破损后会出血，那这个让人不快的家伙应该也是远古生物的一员吧？但绿松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里有两个远古生物，看外表也还算相似，似乎都是名为“人类”的远古生物。可为什么他总觉得白橡发色的这个让他嫌恶，黑发紫瞳的这个却并不讨厌呢？
是因为白橡色头发的这个，眼睛太像钻石，打扮有点像月人，所以本能地不喜吗？
在蝴蝶香奈惠的眼里，砍下上弦鬼的胳膊后落在她身前的女孩虽然沉默寡言，但确实有几分气势。
然而其实绿松石是僵在了原地，正在为自己不知为何而产生了不同的喜恶深感困惑，甚至隐隐有些许自责。
外表是无法由自己来决定的，就像他们宝石人的净度和硬度都是与生俱来一样，再不愿意也不能改变。
这个有着钻石双眸的远古生物一定也不是因为自己想要才生了这么一双眼睛，因为这个而擅自对他产生恶感，实在是很失礼的举动。
不过绿松石的这种心情没持续多久。回过神来的蝴蝶香奈惠试图让他远离危险，语中提到的“食人鬼”一词，让原本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道歉的绿松石思维一滞。
宝石不需要像水母那类的非矿物生命体一样，通过夺走另外一种生物的生命，再用特定器官进食的这种行为来摄取所需的营养。
支持宝石活动的养分来自于光。阳光、月光、水母的光、辰砂的毒液能聚集的微光，都可以支撑他们的行动。
他们没有消化系统，没有咽喉和食道。“食”这个字，只在他们偶尔说起光的味道时才会提及。
但哪怕自己不用进食，绿松石也是明白这个字的意思的。进而，他也能明白“食人鬼”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是他从书中意外知晓的、与宝石外貌相似的远古生物。
食，是将可以作为食物的东西吞入体内、摄取营养的方式。
而鬼，这个字他没有听说过，却能猜出是在指代那个有着钻石眼睛的生物。
拼凑起来就是说，这个让他不喜欢的伪月人，是将人类作为食物摄取营养的鬼。
将与宝石外貌相似、让他心生好奇、让他因某种莫名的本能产生好感的远古生物，杀死后啃食的鬼。
绿松石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不喜欢这个鬼了。
*
刀刃翻转，侧刀横切，刀锋的路线向着恶鬼的面庞而去。细窄的刀尖划过夜空，却没带出一点声音，漆黑的刀刃宛若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袭向恶鬼的面门。
若是偷袭，这一击还真能成功。
绿松石没有心跳，呼吸比风声还低，挥刀的声响也弱，除了拔刀出鞘以外几乎没有多少动静，与其他剑士一劈一砍都带着破空声的攻击很不一样。
但他先前和恶鬼已经打了个照面，此时再袭，也就没了那份最重要的出其不意。
恶鬼合扇格挡，金扇被石刀狠狠撞上，摩擦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嘶鸣。
他手上的另一只金扇被当做了匕首，展开后从下往上斜切，礼尚往来般冲着绿松石的脖子劈去。
绿松石猛一仰头，带动着全身都向后倒，两脚顺势往恶鬼身上一蹬。比想象中更硬也更大力的踹击砸在胸口，恶鬼虽不会受伤，但也被那力度推得后撤几步。
他一面站稳一面回忆着刚刚用扇子接下斩击的手感，发觉打来的力度虽然瞬时的爆发力不错，但后劲不足。
只要能挡住最开始的那阵冲劲，后面那力道自己就会不自觉地削弱。这不是对方刻意为之，而是习惯使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才让这人养成这样的战斗习惯。
除了穿越前打输被带走的那一战，已经有四百多年没拿刀出门巡逻的绿松石，此时也正在暗暗咬牙。
鬼和绿松石习惯的月人不同。
月人砍完就散成灰了，顶多打死一波又来一波，但已经被//干趴下的那群是真的再起不能。
可眼前的鬼，绿松石刚刚亲手斩下的手臂还掉在那边呢，这鬼已经自己又长出个新的来了。
他们宝石要是被斩断了还得自己粘回去，鬼居然没一会就能自己恢复过来。没完没了的，这怎么打？
借力后空翻落地，两脚的脚尖刚一触地，绿松石便再度俯冲出去。
他不擅长战斗，能力只能说是及格，唯二拿得出手的就是速度和跳跃力。力度不足和后劲衰弱这些缺点他自己最清楚，但一时半会也没法改进。
此时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以长补短。
恶鬼看着像箭一样冲向自己的绿松石，呵呵一笑，对扇向下一敲，一大片与方才类似的冰莲在他身前绽开，只是这次还多了数条细长灵活的触手。
这些触手通体透明，明显也是寒冰所制，可它们却完全没有冰系的僵硬，反而柔软扭曲，从四面八方朝着绿松石包裹而去。
血鬼术，蔓莲华！
绿松石的速度很快，在他附近盛开的冰莲里冒出的冰蔓追不上他，但还有更多的冰莲开放在了他冲往恶鬼的必经之路上。
原已准备好的势头不得不被自己打断，绿松石旋转刀柄，利刃在空中划出一圆，伴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将冲向他的冰蔓尽数斩下。
由宝石制成的刀刃和寒冰制成的藤蔓交相辉映，在月光的衬托下竟还颇有几分美感，散发出一片闪烁的光点。
冰蔓被斩断似乎在鬼的意料之中，他使出这招只是为了拖延绿松石的步伐，顺便打断他一鼓作气的势头。
见绿松石切碎了挡路的藤蔓，他双臂向内一挥。完整的冰莲碎成片片花瓣，像无数把锋利的刀片，铺天盖地地朝着绿松石泼洒而去。
血鬼术，散莲华！
绿松石瞬间便做出了反应，重心一转就要侧身躲过。但他的动作刚做到一半，就又硬生生刹住了车，别扭地挥起已经垂下的细刀，似乎想要将这一片冰花硬扛下来。
“别硬接，我躲得开！”
蝴蝶香奈惠的声音突然插进战局，听着已经离他们有了一点距离。
绿松石闻言立刻放下了刀，低头侧身，双脚//交错小跑，像一挑众的格斗家规避同时袭来的攻击一样，灵活地从攻击的间隙中穿行而过。
偶尔有几片冰花刮到他的身上，但那些锋利的花瓣却也派不上用场，连条白痕都没法在他身上留下。
看到这一幕的恶鬼双眼微眯，执扇的手向空中一挥。刚穿过冰花阵的绿松石突然浑身一寒，本能地抬头向上，下一秒便被惊得瞳孔猛缩。
他的头上，有数十根尖锐的冰柱！
血鬼术，玄冬冰柱！
一直灵活而迅猛地应对战斗的绿松石，这一次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似的，一个没站稳就扑到了地上。他触地后想就地滚开，可冰柱的速度比他更快，咻地一声便飞速砸了下来。
“危险！”
略微远离战局的蝴蝶香奈惠原本正抓紧时间给自己做紧急处理，却突然看到绿松石身陷危机，急得她当场拔起日轮刀就要冲上前去。
可她此时的位置着实比较远，她又重伤提不起速，尽管她尽全力地向前奔跑，却还是没能赶上冰柱坠落的速度。
“砰砰砰砰！”
冰柱接二连三地扎向地面，砸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动静，似乎连大地都为之一颤。
双眼清清楚楚地看到绿松石并没能躲开，蝴蝶香奈惠的一双美目急得充血发红，苍白的下唇瞬间便被她咬出了血丝。
她手握刀柄深吸一口气，桃红色的日轮刀疯狂舞动，带出的刀光划出一片片花瓣般的圆弧，而她的所在之处便是花蕊的正中。
花之呼吸，三之型，御影梅！
弧形的斩击攻向四面八方，毫不客气地劈断了足有大腿粗细的根根冰柱。
蝴蝶香奈惠大步向前，心中满是悲愤。这样尖利粗壮的冰柱砸在身上，命再大都不可能好受。那个保护了她，为她拖延了时间的少女，很明显凶多吉少了！
都是她的错……是她没能及时阻止少女，是她不够强大，没能在少女出现以前就解决这上弦恶鬼！
“……”
巨大的冰柱之间，一个趴在地上的身影突然动了动，缓慢地将趴着的身体变成了跪，又缓慢地支起双腿。
他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右手将刀插在地面里，支撑着他不够稳当的身体。刚冲入冰柱阵的蝴蝶香奈惠一怔，随即狂喜，举刀狠狠砍断挡路的冰柱后便拔腿朝那身影冲去。
“你没事吗！你……！”
喜悦的声音突然卡顿，似乎是出声的人看到了什么从未得见的惊人场景。
站在前方的恶鬼举扇掩唇，双眼一阵发亮，语气夸张地惊叹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美啊，这是多美的姿态啊！我决定了，我要将你打碎带回去，做我极乐教最华贵的圣物！我将永恒，而你可以永远陪伴在我身侧！”
“拥有宝石之躯的女孩啊，我将给你最至高无上的礼遇！”
低着脑袋的绿松石缓缓抬头，展露出的竟是一张被削去了一半的脸颊。
他从额头到左侧下巴的部分被冰柱削平，那上面既没有骨也没有肉，没有任何让人心生恐惧的死气。
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澄澈松绿，是最极致的润泽无暇。
拿起自己被削落的半张面孔与半截小臂的绿松石抬起眼，冷冷地瞥了一眼神色狂热的恶鬼，蓝绿色的右眼里尽是嫌恶。
“永恒？你配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激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