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再也不漂流》心的疆域

1、一

　　我和乔其增是在一个饭局上认识的。那会儿，我是戴雷的情妇。大学毕业，戴雷是我的第一个老板。他做艺术品策展，我把他看中的艺术家的作品推广出去。
　　某天饭局，来的都是他的老同学。乔其增就坐在戴雷的旁边。戴雷介绍说：“这个例外，我妹夫。你姑且先记着他是个作家吧。”
　　彼时，乔其增38岁，戴雷40岁。我27岁。

　　当晚散场后，我一到家，乔其增就打来电话。
　　“你胆子也太大了，大哥的情人也敢招惹。”
　　我穿着睡袍，披上牛仔外套，一边揶揄他，一边悠然自得地从戴雷为我租的酒店公寓里走出来，走到他的面前。初秋的深夜，凉意浓浓。有几缕散发零零落落地拂在我的脸上。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我口吻戏谑。
　　乔其增点燃一根香烟，没有说话。他的发型修剪得恰到好处，更衬得眉目英挺。
　　“噢——你刚刚跟踪我们！”我抚掌。
　　他只一味抽烟，深深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那你怎么有我电话？”
　　“戴雷给的。他说，万一你们俩的事让他太太知道了，让我见机行事。”乔其增吐出一口烟圈，向地面弹了弹烟灰。
　　哼，穿帮了？见机行事？一帮弱智的男人！我突然无名火起，戴雷，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王八蛋！
　　“上车吧。”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很好风范地等着我。
　　“我要换衣服。”我撇撇嘴，简短地说。
　　“不用，江边兜一圈就送你回来。”他仍优雅地望着我。
　　谁怕谁？屐着拖鞋，我钻进了车里。

　　乔其增打开广播，电台里放着情歌，我跟着哼唱。
　　“你完全可以拒绝我，为什么不？”乔其增问。
　　我停住，不以为意地瞟他一眼。“觉得我很随便吧？”
　　乔其增没有说话，他的脸上也没有表情。
　　“因为，你长得比戴雷好看。”过了片刻，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他听。
　　乔其增回头瞄了瞄我，瓢泼大雨倾盆而至。我俩忍不住大笑。

　　那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按照乔其增所说的，他载着我在江边转了一会儿。随后，他告诉我他要去北方城市做一个项目，历时一年半。
　　“我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去。”乔其增在车里郑重地说。他侧过身，幽深的眼珠探不到底。
　　我一时间惶惑了，竟然丝毫没有拒绝的勇气。相反，我满心的欢喜。这个在几小时之前，我刚刚通过我的情夫认识的好看男人，要带着我私奔。我感到世界敞开了新的天地，为我。

　　第二天，我就从戴雷那里辞了职，并正式向他提出分手。
　　两天后，我和乔其增一起坐在了飞机上。
　　“他难为你了么？”飞机刚刚窜上平流层，乔其增问。
　　我摇摇头，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戴雷是怎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忘恩负义的。我更不可能让戴雷知道，我离开他的真正原因。
　　“汤黎，别以为你现在年轻，世界就可以任你选择。你他妈的离开我什么都不是！”这是我把公寓的钥匙交给戴雷时，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