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记事》地心

37、第37章

　　虽是春寒料峭，到底严冬已过，去年年底兰亭下了一场大雪，有道是瑞雪兆丰年，就是到了而今，兰亭的百姓仍是欢喜热闹地去迎新一年的忙碌。
　　宋集瑾回京地第一件事就是去面见了王上述职。杨明心情不错，宋集瑾却并不轻松。
　　“你押回京的那些个反贼，可审讯出了什么？”
　　宋集瑾道：“王上，臣并未审问他们，臣本就只是押送赈灾粮款，赈灾事毕，将贼人押解回京也是尽责了，多余事情，非臣所为，臣也不该插手。”
　　杨明对自己钦点的这探花郎十分满意，点头道：“是个明事的，也不枉孤给你派的这个差事。大理寺卿年迈了，年初上书乞骸骨，现在孤破格提拔你为大理寺卿。莫要辜负孤的信任啊。”
　　“行了，舟车劳顿，回府休息几日便上任吧。你好好干，孤不会薄待了你去。”
　　宋集瑾没有多说，叩首谢恩。
　　宋集瑾走后，管事太监给杨明奉了杯茶，暗自瞅着杨明心情诚然不错，便将李泰飞鸽传讯的信一并递了上去。
　　杨明看了那信后，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了，登时就把手中的茶盏砸了，道：“去，把太子叫来！”
　　管事太监看着杨明铁青的脸色，暗怪这太子着实不消停，连禁足了也要跟王上抢人，内心叹了口气，忙不迭地去找人把太子叫来。
　　比起宫里的鸡飞狗跳，此刻回了宋府的宋集瑾却是难得地安静，宋府初建时日无多便被派遣致锡州，府内小厮丫鬟也尚未置办全，府中寥寥数人，正是一片寂寥之时。宋集瑾还未回府，便听得有人求见，赫然正是锡州宋府的老管家宋秋。
　　“秋叔？你怎么来兰京了？父亲出什么事儿了？”
　　宋秋自青年便一直跟着宋仲奇走南闯北四处经商，而今虽然年岁已大眼神不好，却也可以讲偌大的宋府管理地井井有条，也是个厉害角色。听闻宋集瑾声音中疲乏夹杂着担心，很是心疼自家少爷，忙宽慰道：“老爷在家中无事，只是日前觉得烦心，要去上老君山的道观里清修一段时间，又不放心少爷，就遣老奴过来帮帮少爷。老奴身无长处，也只能替您打理打理府邸了。看您府上这几个小厮丫鬟，也确实该添置整治一番了。”
　　宋集瑾握住了宋秋的手，诚恳道：“好，那秋叔便委屈一些给我当个家吧，有秋叔在，我也放心些。”
　　宋秋深受其感，道：“少爷折煞老奴了，这些都是老奴分内的事情。”
　　“眼下这些事情不急，秋叔赶路而来辛苦了，先去休息罢。”
　　宋集瑾自打为官后第一次在自己府里休沐，却也不得闲。陪着老管家宋秋添置了些下人，给他们训话定规矩。宋秋也确实有手段，几天下来，都明了哪些是可信之人，也暗中查明了府内下人们的几个别处安插的眼线以及其背后之人，按捺了下来，报给了宋集瑾，宋集瑾只道让他暗自盯住那些人，不可打草惊蛇。
　　一晃数日，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便要马不停歇地走马上任了。
　　说起来，这是宋集瑾第一次到大理寺的正厅大堂内。之前任少卿时候只不过办理的宴会命案，也不过被引入了偏殿办公，除了手下几人，却也没几个人搭理，而今大堂内，却是人满为患，好不热闹。
　　宋集瑾一打眼就看到了下面人群里兴高采烈对他挤眉弄眼的王英，然后别过了脸去，一一看了站在下位的各位大理寺官员们。
　　齐正和另一位陌生的官员一左一右站在了下群官员的首位。齐正竟上次事情官复原职，充任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下设两位大理寺少卿，相必便是另一位大理寺少卿了。那少卿看见宋集瑾看来，绷着脸十分应付地拱了拱手，道：“大理寺少卿楚微，见过大人。”
　　这楚微任大理寺少卿多年，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大理寺卿了，哪知从天而降宋集瑾，断了他的前路，他对宋集瑾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宋集瑾也全然知晓，并不计较。
　　在往后站得便是一干寺正，评事，主簿们了，王英穿着寺正的官府还在憨憨地看着宋集瑾傻乐，看样子，这官阶也是提升了不少。
　　下面各人依次介绍了，这便是算是拜会了新任的上司，宋集瑾也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家稍后也散会个忙个去了。
　　王英散会后却没走，乐呵呵地搓着手凑了上来，道：“下官恭喜宋大人！”
　　宋集瑾道：“你有何事？”
　　“嘿嘿，没事儿没事儿。下官就是特来感谢宋大人的！上次跟着大人办事，就跑了几趟腿，就承蒙圣恩升了一级，下官惭愧啊！
　　“王寺正也不用妄自菲薄，当时我初来乍到，无人搭理，只有王寺正，待我可谓是尽心尽力啊。”
　　“宋大人折煞下官了。”王英丝毫未听出话中的嘲讽之意，仍是乐呵呵‘尽心尽力’道，“宋大人可要小心楚微那厮啦。他在大理寺当值多年了，人缘颇好，要是有意为难大人，大人办事怕也是会被掣肘。若是大人有吩咐，随时可以来找下官，下官必定倾力回报大人之恩！”
　　“好，我知道了。王寺正有心了。以后怕是会劳烦你了。”
　　他内心冷笑，送上门来的手下吗？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下官的福分啊！”见宋集瑾没有拒绝，王英道，“那下官就不打扰大人办公了，下官告退。”
　　一席话毕，忙屁颠屁颠地跑了。
　　王英走后，宋集瑾也将身旁侍候的人都打发走了。原本热闹的大堂里，转眼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宋集瑾冷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从大厅角落的房梁上翻下来一个人。那人一下来便毫不客气地走到了宋集瑾身旁，一把搂将他搂在了怀里。
　　宋七本想着这孟浪的举动势必得挨上一掌，可出乎意料的是，宋集瑾却动也不动，没什么反应。
　　“阿瑾！”
　　宋七原本沉寂的心不知为何猛然地跳动了起来。
　　他没有推开，他没有拒绝！
　　他是不是，是不是……其实，其实也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