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梦境》追木dreamer

163、鲜红的流星

　　不断渗出的血液顺着祁煜手心的弧度，滴到了顾琰身上那件纯白色制服上，研究所制服的用料材质特殊，未能将其吸收，滚落的弧线犹如在他身上划过一道鲜红的流星。

　　对此，他似乎无动于衷。

　　“做都做了，祁煜，事到如今，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逼问的紧，但祁煜无法回答，至少现在绝不是适合说出一切的好时机。不过他这一番看似态度强硬的连问，只要稍加理解便不难看出，他已经开始对自己的AI身份心存疑虑，甚至意识到动手伤害自己反而能触达他的软肋……

　　这么看来，这一次见面也不是全无进展的。

　　关于此刻他们身处幻境的事，顾琰虽没明说，但他定是已经猜到……至少是八九不离十了。

　　裘雪是借幻境影响了顾琰的判断，才让他认为自己的能力用不出来，而一旦他察觉这里是幻境，那些加身于他的障眼法，自然无法再限制他。所以，从他恢复能力朝自己袭来的那一刻，对于这一点，祁煜便有所心里准备了。

　　这样的一幕也许是结束这个幻境的最坏结果，但如果不到这一步，他又怎么舍得结束这个夜晚。

　　有裘雪交与的纸条在手，这一晚，他本有无数个瞬间可以结束这一切，让大家安全回到梦境场……但他不愿。为了这次接触而冒险的可不仅是涉身此地的他一人，山洞外，在那些研究所的人眼皮子底下设法藏身，躲避巡查的裘雪和北宁又何尝不是。祁煜再清楚不过，能在如今的梦境场和顾琰短暂并肩而行，每一步有多宝贵。

　　就算这对如今的他来说不过是因情势所迫，就算自始至终，自己都被他视作敌人。

　　怪物，迷宫，祁煜清楚这些都是裘雪在布局幻境时的设计，不得不说，裘雪做的很好，正因为有这些，才更能将他们滞留在此的状况变得合理化，从而顺利拖延时间。在这幻境空间中，虽然陈浪他们的行为属于不可控变数，但至少面对那些，他心里有底，而……滚远的善之石早已无法再为祁煜提供力量，三两话语间，由他体内那抹光芒构成的抵挡愈发勉强，雾刃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局面已难以扳回，尖刃寸寸逼近，几乎触及了顾琰脖颈处细嫩的皮肉。

　　无论是试探与否，此刻，对于自己的安危，他没半分手软。

　　蔓延的血腥气刺激着鼻腔，染在那双琥珀色眼眸中的迷茫于他而言并不陌生，只是，和大家相识久了，他几乎快要忘记那种感受，那种因无牵无挂，而对一切置身事外的漠然。祁煜知道，对于如今的顾琰来说，这个“一切”，甚至包含他自己……不能再等了，单手牵制着顾琰的动作，他抽出另一只手从身上拿出了那张被藏起的纸条。

　　上面写着，解。

　　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让顾琰先你一步从幻境醒来……这是裘雪千叮咛万嘱咐的。

　　但他只有抽回另一只手才能撕碎这特殊材质的纸条，可此刻，他是拼劲了力气才拦住顾琰的动作，看着在如此僵持下才和顾琰的喉咙相离毫厘的雾刃，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此时抽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做不到。

　　看着如此模样的祁煜，梦魇提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并不表示愉悦的笑容。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在想，也许是研究所在设计制造自己时，将自己的外形打造成了什么人的替代品吧，以此诱骗敌人失去斗志，露出破绽。显然，他们是成功的，就连身在研究所的孟子诩本人都会不自觉地对着他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更别说……

　　他敛眸看向祁煜。

　　看吧，这个人就到处是破绽。

　　只为了敌人的安全，甚至不惜废了自己的手，虽然和祁煜的接触仅不过这两次，但他看得出这个人性子里的坚定果断，可偏偏是这样的他，此刻单手捏着一张纸，动作却似是卡壳在了那里，露着为难，甚至狼狈。

　　祁煜意欲做什么，又因什么而无法动手，简直一目了然，没再多做无谓的纠缠，尽管握着雾刃的双手被祁煜压制着，但不妨碍。他侧身向前探，张嘴咬住了祁煜左手上的纸，然后偏头一扯。

　　纸张撕碎的声音轻脆，霎时，幻境崩碎零落。

　　.
　　.

　　山里起了夜风，北宁紧着搓手也暖和不过来，一摸裘雪身上也凉的很，连忙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她自己冷了还能搓搓手，裘雪可是全无意识的……虽然说裘雪这次并不会在幻境中露面，但因受限于开启幻境的条件，她不能和目标距离过远，且在施展这种幻术的时候必须全心全意集中。

　　北宁耐心守着，裘雪的鼻息很轻，除此之外周围只能听到风吹林叶的沙沙声，所以当她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肩膀的时候，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等等，这是……雨？

　　嗡嗡。

　　手环恰时震动，确认外面无人，北宁忙按了接听：“我正想找你呢，这边下雨了，咱们事先埋在土里的起爆装置会不会受潮失效啊。”

　　“没事儿，我机甲里还有炸药。”正是料想到了北宁会有此担心，柯允丞才打来这个通讯：“我在往你们那边去了，马上到。”

　　他正说着，北宁就听猛烈的一声爆炸声响。

　　波及之广，就连她和裘雪躲藏的这一侧的洞壁都受到影响而落了细碎的砂砾下来，北宁愣了愣，问通讯那头的人：“你这么快？”

　　“……这可不是我啊。”柯允丞同样是懵的。

　　？

　　这是怎么回事……北宁确定自己绝对是没有碰到按钮的，事有蹊跷，她想出去确认看看，又放心不下把裘雪自己留在这里，正纠结的时候，身旁人醒了过来。

　　“裘雪！里面已经结束了吗？怎么样？”独自一人守了这么久，北宁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但当她一通问完，才发现裘雪的状态不对。

　　她像是受了惊，脸色煞白。

　　“是顾琰……”就像是梦醒，从幻境抽离本需要一个过程，此刻裘雪强行想从那之中挣脱出来，但一切仍是来不及了。她用手撑了一下地面，随着动作，北宁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也跟着滑落了下来，但顾不上那些，看着身边一无所知的守着自己的北宁，裘雪的心脏咚一下的坠了下去：“糟了，是顾琰先醒了。”

　　祁煜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