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正值十二月冬》沉愿

13、第三章 寻梅第四

　　长公主好不容易和太傅大人最终就救灾问题达成了一致，回到宫里，又被一件事劈头盖脸地砸中。

　　什么？姚太妃有喜了？

　　长公主一只脚刚迈入荻芦夜雪，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只脚就被门槛绊了一跤，幸好有仲春来扶着她。不过看到仲春她又想起了生病的小皇上，顿时感觉脑仁儿疼。这一件件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先关心了姚太妃：“太妃现在安好？”

　　那来报喜的老太监点点头：“好得很好得很，就是近来孕吐得厉害，身子也易乏。”

　　“几个月了？胎相可稳？”

　　“四个月了……前些日子悲痛过度，没能及时发现……幸好眼下胎相倒是稳得。”

　　这也太不及时了，肚子都要大了才发现，还偏偏这么幸运，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将胎安住，也是本事了……长公主长叹了口气，知道不过是推脱之辞罢了：“你不必瞒我……母后她生前不饶人，想来太妃也怕她知道后对孩儿不利。眼下要瞒不住了，才与我说……放心，我却没那等心思，更何况太妃娘娘也算是我的长辈……叫她一个人在宫里好好静养，要是实在不放心宫里人心险恶，搬到宫外去也可以……”

　　老太监心道长公主果然是精明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一身冷汗都快要出来了，就怕她一个不好说下来。

　　她顿了顿，将那太监招得近些，声音低下去：“只是我也有要求，你听好了回去跟太妃讲。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按照宫里的规矩养大。若是小公主，日后就是我的妹妹，我断不会亏待她，二公主与小公主如何大家也都见着了……若是小皇子，公公，我没有别的要求，虽不好听，但话我也要摆在这里，我不希望到最后，看到这个孩子和当今陛下争权夺势。他若敢有这份心思，我也敢撕破情面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长公主笑得温和，所说的东西却叫人一阵寒战不敢说不。老太监一个激灵，连说好几个是是是，满脸堆笑：“那当然那可是必须的。”

　　长公主点点头，叫来适夏：“太妃有孕，长公主有赏!你去挑些可心的给太妃送去……对了，早先蓬越进贡的石榴子手链可还有几串？凑个吉利数字给娘娘送去……”

　　又看向那太监，吩咐一边站着的仲春：“这位公公也辛苦了，赏银钱三两。”

　　仲春应道：“是。”

　　那太监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道：“知合多谢长公主，多谢长公主!”心里暗自高兴，这长公主真会做人。

　　长公主朝他点点头。

　　待到那太监终于走开了，长公主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松了口气：“真真是……简直就是惊吓!”

　　步秋上前来给她捶腿捏背，笑得乐呵呵：“长公主今日辛苦了!”

　　长公主一件件数落起来：“你看看，今天早上我在朝堂上和一群老书生吵了一架，被骂的狗血淋头，去找沉昭算账，又和那混账一番争论……这才刚一回宫，又给我整出这等事！你说先帝和姚太妃咋就这么能哩？……”

　　一边的仲春给她端来一杯茶，闻言嗔怪：“公主，这话可不雅。”

　　步秋瞪她一眼：“姑姑，公主都辛苦一天了!你让她牢骚两句能怎样啊？公主，你尽管说!步秋听着呢！步秋不仅听，还帮您一起骂!”

　　仲春没了奈何：“你……”她撑着腰气鼓鼓就要来敲步秋的脑袋，被步秋一躲，躲开了。

　　两人开始你追我赶，步秋绕着柱子灵巧地转来转去，仲春年纪不轻了，不一会儿就被折腾得气喘吁吁：“你个小姑娘咋就这么没羞没躁呢？也不让着点老姑姑？”

　　步秋笑嘻嘻回头做了个鬼脸。

　　长公主在一旁喝茶，一边看着她们，笑得温和，是真的在笑，也是真的温和。

　　吵吵闹闹的，这才是她喜欢的荻芦夜雪宫。

　　即便手头的奏折还有厚厚一沓，可她却依然心情很好，只是默默叹了声，今夜又是不眠夜。

　　次日，长公主在朝堂上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调集军士封锁疫区，防止疫区人口流动；调配各地物资，根据她亲自的指示，开放南方部分粮仓于市场进行市场调配，确保一切物资不至失衡；派御医与各地名医前往疫区诊断疫情，一但诊断出缘由，配出药方，即时从各地筹集取药送至疫区……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了稳定民心，她将和陛下一起，亲自前往天机寺，为民祈福，日期，便定在四月二十日。

　　她宣布完一切，看了眼太傅，笑盈盈问道：“这回，沉昭，你觉得如何了？”

　　众大臣本来对她直呼沉昭的名字感到讶然，不过渐渐也习惯了，甚至对此熟视无睹，只等着太傅大人的回答。

　　太傅大人神色如常，面无表情冷冷应道：“沉昭认为，长公主所言极是。”

　　温相也缓缓开口，声音苍老有力：“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大臣也皆下跪行礼：“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沉昭，今日早朝，你似乎不怎么高兴？”长公主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笔写着奏折，一面问道。

　　沉昭坐在她对面，声音平静：“公主以后还是莫要唤臣的姓名。”

　　长公主笔一顿，又接着往下写：“那我唤你何？阿昭？昭哥哥？……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喜欢我就这么喊。”

　　沉昭真是不明白这又是怎么能扯成这样的，看了对面低着头却依然笑得神采飞扬的姑娘，神色更冷，半恼半怒道：“公主请自重。”顿了顿，又道，“和旁人一样唤臣太傅即可。”

　　长公主摇摇头：“那怎么行……这样，唤你太傅哥哥如何？”

　　沉昭深吸一口气，压下一口郁气：“长公主!”

　　长公主笑盈盈抬头看他，一双桃花眼流转着欢谑与风流肆意：“太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