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纫兰结佩有同心》雩风二六

4、第四章

　　晨起的号角，冲破天际；秋风带着习习凉意，钻进帐中……彷佛这一切都是梦境，看着近旁人发愣的倾川，被辛余轻推了几下，缓过神来，听得辛余问道：“怎么样？今天能操课吗？”倾川点点头，辛余招呼道：“那走吧。但如果你身体不行，也不必勉强。”
　　倾川也不大笃定，这里到底是军营，自己是何兵种、操练强度如何、操练项目为何，自己是一概不知，便只说：“应该可以。”
　　于是，带着满腔无从问起的疑问，跟着一众人，壮烈地向校场走去。
　　说是壮烈，确是壮烈，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又何曾有过这番亲身经历？
　　走进校场，见得有人手握弯刀，有人手持长枪，有人手把弯弓，……这应当是个步兵体系。可自己该做什么，又怎么做呢？
　　正无所适从间，辛余扔过来一把刀。
　　接过刀来，倾川立即在心里把自己责备了好几遍：不是自封极其细致吗？这一路走来，别人都是武器在手，就自己两手空空，怎么都能没察觉出来？连辛余拿在手上的两把刀也没看见么？
　　当下下定决心，要谨慎细致。
　　可是，这刀该怎么使？
　　倾川斜眼瞟向近旁的辛余，见他左比划、右比划，便也依样画葫芦地比划起来。
　　可刚出刀砍去，就牵扯到挨打的痛处。
　　虽然倾川的灵与肉，在其意识中尚未全然融合，灵识总会飘飘然地觉得那个挨打的人，是别人，但身上的痛楚，却又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挨打的是自己。
　　于是，也会疼到倒吸一口凉气，也会疼到紧锁眉头，手中的刀，似乎也没办法再按照想象中的样子，潇洒地挥砍出去。
　　不远处，站在看台上的校尉，正看着这一切。于是，他转身向近侍示意，近侍领会，便下台向倾川走来。
　　辛余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倾川正摇头，便听到这校尉近侍说：“校尉体恤，今日你不必操课，只需在近旁观看。”
　　倾川还没来得及道谢，这近侍便又匆匆折返。
　　送他背影离开的目光，此时恰巧对上了看台上的校尉，便也学着他人见到校尉时的样子，便抱拳行礼，以示谢意。
　　尔后，便提刀，走向校场的角落处。想想这板子挨得也挺幸运，换来了些许自己独处的时间，可以想想自己的心事。
　　坐在角落里，环顾四周，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操练场景，自己现今的处境也越来越明晰了，虽然还是所知寥寥，甚至连现在的这个自己如何样貌、年龄几许都不知道，但只要留心，能知道的就都会知道。
　　自己如今都是什么心思呢，莫名地就是想要把自己伪装成倾川、扮演好倾川，所以小心翼翼，不愿露出自己并非倾川的破绽；所思虑的似乎并不是被发现自己不是倾川会有什么后果，更多的却是一种好胜心！一如之前的决意赴死，又如何不是对命运的抗争呢？
　　神思游弋间，倾川低头，从那被磨得寒光闪闪的刀刃上，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平眉山远只在眉尾一点，单眼皮，眼尾上扬；唇似柳叶；鼻梁挺秀……清清冷冷，满是少年感……
　　转瞬，其神色亦是十足讶异，一如现在的自己……
　　倾川足足花了半刻钟，才彻底确认，这就是眼下自己的皮囊了。
　　不得不承认，人真是视觉动物，饶是曾经心如死灰的人，也会为这样的皮囊怦然心动！
　　带着内心的些许激动，灵识与□□的合而为一，似乎加快了步伐……
　　太阳渐起，伴随着操课结束的号角声，倾川不禁对这崭新的人生多了几分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