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梦话》芋槐

12、桃花潭水深千尺

　　“你们知道吗，今天咱们学堂要来一位厉害人物呢。”谢思恒对同窗们说。
　　“谁要来？”同窗一一附和。
　　“当年叛国贼姚启的女儿，听说还是韩小侯爷的未婚妻！”谢思恒像个说书的，拿起砚台往桌上一拍。
　　场面很快热闹起来。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最专心的就是盘点坊间流言，互相印证，交耳流传。他们有那个精力，但是多出一分也不肯用来念书学功课。
　　同窗甲：“我听说她生得人高马大，比男子还要壮实。”
　　同窗乙：“据说她是山里来的，像个野人，韩小侯爷想要退婚呢。”
　　“韩小侯爷当然要退婚了，要不然柔嘉郡主怎么办。”同窗丙附和道。
　　“马上就可以辨得她是何方神圣了，大家不必着急。”谢思恒摆出“小场面别慌”的大家风范，突然觉得肩膀上搭了一只手。
　　谢思恒眉头一皱，不耐烦的侧过脸看，眼前一亮。
　　那人用不快不慢的语调接他的话：“不是什么神圣，洞庭湖里一小虾，散了罢。”说完扬了扬手，坐到了谢思恒前面的空位上。
　　“你是，姚姑娘？”谢思恒被当场抓住，却没觉得不好意思，好奇地向前探脑袋问道。
　　前面的人没有回答他。
　　“我父亲是户部尚书谢知秋，我叫谢思恒。”他继续自我介绍道。
　　姚秋和回头跟他行了个点头礼。
　　教书先生还没来，谢思恒看见漂亮姑娘嘴就闲不住，这厢又开始讲起学堂的事。
　　“咱们这个立雪堂，你可知因何得名？这是因为咱们的教书先生程学究的大名叫作：程门立雪。”
　　姚秋和一笑，倒是莫名有些滑稽。
　　正说着，蓄着少许白胡子的程学究便来了。
　　行完敬师礼，众人安然落座。
　　程学究一捋胡子说道：“今天我们来论一论前唐玄武门之变...”然后开始讲起长篇大论来。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姚姑娘觉得很乏味，这些故事她早在话本子里看过，此时众人各持观点争论不休，口水战激烈得恨不得用唾沫把对立面的人淹进几丈深水。
　　没有激烈的思想碰撞，怎么写得出好文章呢？
　　姚姑娘打了个哈欠，觉得这堂上坐着的都是以后的文学大家，而她就等着放学回府吃饭了。
　　姚姑娘发现她左前方的一个姑娘和那些“口水怪”不同。
　　这个姑娘衣着和堂上众人比起来略显单薄，她并不发言，在座上专注地奋笔疾书。
　　“她是谁？”姚秋和用手肘怼了怼后面哈喇子直流的谢家少爷。
　　谢思恒一个激灵，揉了揉眼，顺着姚秋和手指的方向看去，回答道：“她啊，她是安平县主...”
　　人不可貌相，姚秋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的舅舅的姨太太的姑奶奶的小女儿。”谢思恒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姚秋和：“...好坎坷的身世。”
　　谢思恒继续补充道：“她叫陆含香。但是大家习惯叫她陆沉鱼。”
　　姚秋和挑了挑眉，仔细端详起那姑娘：“貌比西施？”
　　“当然不是。她爹是个捕鱼人。她家求了好些门路才把她送进立雪堂，望女成凤，指望她以后做女官呢。”谢思恒语气中有些不屑。
　　“家境不好你们就这么奚落她？”姚秋和冷笑。
　　“程学究也很看不上她的，从来没有让她发过言。”谢思恒隐隐觉得这个姚姑娘不太好惹，连忙巴结，“你也要准备好，你虽有韩侯这棵大树抱着，但是这个程学究可是个刚正不阿的。大家都知道你的来路，只是你才刚来，都没发作罢了。”
　　姚秋和知道谢思恒在暗示她的身份，回头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神情，笑说：“你们这倒是颇有章法。”
　　谢思恒没明白她什么意思，转头又和后桌说话去了。
　　姚秋和看了看还在写的陆含香，又看了看座上道貌岸然的程学究，还有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同窗们，优哉游哉的转起了笔。
　　来日方长，风雨，这不就要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