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奇遇记》明月疏星

6、水虎

　　宝儿打量那跳上船的活物，天黑看不清颜色，借着星光和月光只见它的形体跟老虎相似，头却呈三角形，下巴是平的，头顶至嘴直削而下，嘴部尖挺，看起来既像鳄鱼又像狼，两颗又长又尖的大白牙挂在上颌上，露在外面；脊背上长鳍，根部有两寸厚，向后挺立七八寸高；四肢雄壮有力，且在接近脚跟处长有蹼；尾巴长度跟老虎相似，但有菱形鳍。

　　此物全身无毛，光溜溜的滴着水，全身肌肉紧绷，摇着尾巴，弓着背，舔着嘴，呼呼喷着热气，睁着两只晶亮的绿眼盯着宝儿，朝宝儿一步一步逼近，走起路来竟没有一丝声响。

　　宝儿此时的心情好比贪财之人见了满屋子黄金，贪色之人见了脱光的美女，内心狂喜，盯着那“老虎”大声喊道：“李云！海怪！海怪！快看！真的有海怪！”

　　这一喊倒把老虎吓了一跳，定住了脚步。

　　李云醒来，黑暗里见了这种奇形怪状蓄势待发的未知猛兽，魂魄吓飞了一半，喊道：“宝爷！你快躲开！”

　　阿黛其实一直没睡，他只是闭着眼，省得宝儿找他说话，此时见了老虎登上了小船，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当即也惊出了冷汗，颤着声音道：“这是水虎！攻击性极强，小心它的爪子！千万别被它咬到或是抓到，快到船头去！”

　　宝儿道：“水虎！好！我倒是没见过！这一趟没白来！”

　　说着，宝儿不退反进，右手持匕首，左脚踏上船尾的台阶，左右伸出竟去摸那水虎的头！

　　阿黛早已爬上船头，喊道：“别动！你不要命了！危险！”

　　宝儿哪里肯听，手继续往前伸去。

　　水虎似乎没料到宝儿竟如此大胆，四肢不动，头却往旁边偏，两只铜铃似的的大眼睛盯着宝儿的手，身躯微微扭转，以便发现异常时可以猛烈进攻。

　　李云突然窜出去拽宝儿，想把宝儿拽到船舱里去。

　　水虎受惊，闪电之间，抬起右脚，指尖如弯刀一般的利爪自然而然地伸展了出来，朝宝儿的手臂抓去！其动作之迅速与陆地上的猛虎不相上下！

　　宝儿幸亏一直提防着水虎突然攻击，一见水虎抬脚，他就急忙缩手，尽管如此，衣袖依然被虎爪抓了划破了五道长口子。宝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狂喊道：“好样的！再来！”

　　水虎一击不中，把爪子收入肉垫，低着头恨恨地喷气，屈膝往左走一步到了船舷边，它体重极大，船立即被它压得陷下去，水虎丝毫不惧，瞪着愤怒的绿眼盯着宝儿，伺机再次偷袭。

　　李云生怕宝儿受伤，又把宝儿往船舱拽，自己拔剑也踩到台阶上，刚落脚便朝水虎口中刺去，按他的经验，这种怪兽通常皮质坚硬，不易刺入，口腔却相对容易一剑制敌。岂料水虎亮出爪子，在他的剑刃上一拍，其速度和力道比他快比他大不止一个数量级，水虎一动，船身也跟着晃动，李云站立不稳，急忙蹲下扶住船舷。

　　水虎见李云倒下，就想再接再厉，冲过来咬死李云。

　　宝儿连忙倒握匕首，对水虎道：“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这样子倒是想吃我们哪！那就别怪宝爷不客气了！”

　　说着，宝儿先虚晃一招，一拳砸向水虎的眼睛，这一招极其迅速，但在水虎看来依然如同慢动作，水虎早抬脚拍了过来，宝儿瞅准时机，右手的匕首猛向左滑，眼看就能剁断水虎的利爪，然而宝儿低估了水虎的速度，水虎突然伸长前腿，抓住宝儿握匕首的拳头，使出全力把宝儿的手往甲板上按！

　　宝儿心下暗叫一声：“不好！”

　　阿黛瞧着宝儿跟水虎打起来，早料到凶多吉少，雷弘是莲花号上最强壮的水手，看见水虎都被吓得屁滚尿流，何况宝儿这样的少年。

　　下一刻，阿黛却对宝儿刮目相看起来。

　　宝儿竟抵住了水虎的力道！宝儿右拳被水虎抓住往下按，左手掐住水虎的腿，与右手一起往上抬，双方竟形成了僵持之势！水虎瞪着绿眼，似乎不敢置信。

　　阿黛也不敢相信，能跟水虎比拼臂力的人，阿黛在此之前闻所未闻。

　　宝儿发了疯似的哈哈大笑：“你来咬我啊！哈哈哈哈！咬我啊！你不是海怪吗？就这点能耐吗！”

　　水虎虽听不懂人话，但看宝儿狂妄的样子也知道是挑衅，因此果真在宝儿手上借力，伸长脖子，张开血盘大嘴，嗷嗷吼着来咬宝儿的头！同时，左脚朝宝儿的左肩扇去！

　　李云趁水虎几乎直立起来，突然站起，一剑朝水虎肚子刺去！

　　宝儿则低下头，朝水虎的喉咙顶去！

　　水虎两处受敌，大吃一惊，急忙收招，退回船尾，用两条后腿站立，前腿在尖头两侧弯曲，黑夜映衬下的轮廓，像个长满黑色肌肉的拳王一样，不停地嗷嗷咆哮着，准备新一轮攻击。

　　阿黛道：“这只水虎可能是饿坏了，看样子是要跟我们拼命。”

　　宝儿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我倒想尝尝海怪的味道！”

　　李云道：“恐怕没有这么大的锅！咱们还是别惹他了，给它点肉干，打发它走吧！”

　　宝儿道：“我还没玩够呢！你要是怕了就退开！”

　　话刚说完，宝儿竟走上台阶，与水虎面对面站在船尾甲板上，而且吹起了欢快的口哨，与水虎的嗷嗷叫声形成鲜明对比。

　　李云扶额，阿黛却想起宝儿扇子上恶龙盘成的“狂”字，不禁嘴角上扬轻笑了起来。

　　水虎突然出拳，用爪子扇宝儿的脸，宝儿偏头闪开，匕首朝水虎腹部一划而过，水虎立即拱起背，躲过匕首，左拳的爪子又抓宝儿的肩，宝儿退后一步，水虎立即猛扑上来！宝儿提起往上一纵，竟腾空而起，从水虎头顶飞了过去，落在甲板另一侧。水虎用力过猛，本想把宝儿扑进海里，扑了个空，自己扑通一头扎入水中。

　　阿黛先见宝儿一招一式快得与水虎不相上下，后又见他竟能平地腾飞，不禁暗暗佩服。

　　没一会，水虎攀住右侧船舷猛拽，试图把船掀翻！毕竟海里才是它的主战场！

　　阿黛坐到船头台阶上，急忙喊：“站稳了！”扶住两边船舷，左右摇晃，似要把水虎从船舷上甩脱，可那水虎利爪如刀，扣住船板不松手，船开始向水虎那边倾斜！

　　宝儿大叫一声：“吃你宝爷一脚！”说着，竟凌空掠水，从海面上踩着海水绕到水虎背后，一脚踢在水虎脑袋上。

　　水虎只略晃了晃脑袋，宝儿的脚尖却似踢在石头上，连忙在虎头上一踩，飞上船来，抱着脚吹气。

　　李云被阿黛摇得不敢起身，把剑扔到了一边。

　　宝儿见船即将侧翻，连忙捡起长剑照准水虎的脑袋，一剑猛力劈下！

　　水虎举起爪子来挡，船又落回水中，水虎又掰船舷，宝儿又砍，往复四五次，水虎有些急了，张着大嘴扭头叫唤，似乎在说“有本事别用剑！”最终似乎放弃了，松开爪子，沉入了水里。

　　宝儿仍未尽兴，大喊：“喂！虎兄！别走啊！”

　　李云惊魂未定地问：“走了吗？”

　　阿黛道：“不一定，水虎极少空手走的。”

　　宝儿听了阿黛的话，扔下剑，换成匕首，以防水虎再次来袭，便注视水虎离去的水面，搜寻它的动静。

　　阿黛突然喊：“在你后面！”

　　宝儿急忙回头，只见水虎越出水面，凌空飞起，朝他扑来，宝儿不及细想，大吼一声，举起匕首，往水虎头顶插去！与此同时，他被水虎扑倒，仰面落入海里，他竟还在疯狂大笑，接着就被水虎往深海处拖去！笑声也被海水吞没！

　　变化陡起，阿黛未做多想，纵身一跃，也钻进了海里！

　　宝儿右手拽着匕首手柄，左手抱着虎头，被水虎顶着往深海里游，他起初以为水下应该跟船上差不多，应该可以模模糊糊看清周遭情形，谁知自从听到扑通一声落水之后，两眼摸黑，海里一片漆黑，连跟自己贴在一起的虎头都看不清！只看得见水虎的两只绿眼睛，以及感觉得到虎头虎尾一甩一甩的，四肢拨水，游得很快。

　　人都怕黑，何况是漆黑的海里！何况宝儿并不是潜水高手！

　　越是漆黑，宝儿越想睁开眼睛，可一睁开眼睛，海水就冲刷他的眼珠和角膜，又痒又痛，不一会眼睛里流下泪来，难受至极。此情此景，宝儿不由得生出悲凉之感，恐惧之感。

　　宝儿终于怕了！

　　但越是怕，宝儿越是兴奋，越是冷静。

　　宝儿对自己说：“陆地上宝爷能打虎！你以为你下海宝爷就打不过你了吗！”

　　可惜，海里的声音发不出去，只有咕噜咕噜声。

　　宝儿猛地拔出匕首，水虎吃痛，停了下来，一掌朝宝儿肩上扇去，宝儿目不能视物，只觉肩旁水流激涌，正要闪开时，虎爪已在他肩上抓了五道血痕！这就像瞎子在丛林和老虎打架，宝儿毫无招架之力。

　　宝儿惊怒交加，极力睁眼，看准水虎的绿眼睛，一匕首下死力朝那一点绿光刺去！然而水有阻力，不但动作不能像岸上那么迅捷，且无特殊训练情况下，匕首在水中容易刺偏。水虎根本无需躲避，又在宝儿胸前挠一掌，五条血丝立即往外渗血。

　　宝儿还待再刺，那水虎已用利爪勾住宝儿的双肩，张嘴要咬他的头！宝儿却浑然不觉！

　　就在此时，宝儿只觉水虎突然松脱了爪子，睁眼看时，又见两点绿光迅速后退，继而转了半圈，眨眼再看，两点绿光已变成了蓝色。

　　蓝眼睛？阿黛？阿黛拽着水虎的尾巴，把水虎甩了出去？

　　一想到是阿黛，宝儿忙喊：“阿黛！你在水里能看见？”

　　阿黛不答，宝儿耳边只有咕噜声。

　　宝儿突然又见绿光由远及近，水虎又回来了！他正想游过去决斗，忽觉手中的匕首被人夺了去，再接着，有人一手抓他的衣襟，一手抓他的大腿，把他往水面掷上去。

　　这个人不是阿黛是谁！

　　阿黛在水中游得极快，对着水虎直冲过去！

　　水虎见了送上门的猎物，四肢快速拨水，张嘴就来咬阿黛的肩膀，嘴里哼哼之声不绝于耳。

　　待一人一虎离得近了，阿黛突然倒立过来，双腿夹住了水虎的肚子，水虎大吃一惊，慌忙在水里胡乱挣扎乱窜，想把阿黛甩脱，阿黛逆水弯腰，一匕首刺进了水虎的喉咙！

　　水虎哀鸣三声，用爪子狂扇阿黛。

　　阿黛已拔出匕首，游了开去，扭头再看，登时心凉了半截，只见深海里一条大鲨鱼闻到血腥味，如箭一般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