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奇遇记》明月疏星

41、天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阿黛跪坐在地，歇斯底里地喊。

　　宝儿迅速地理清了莲妃娘娘说的那句“我是你娘”的含义，阿黛是莲妃娘娘和施正恩的儿子，而他则是皇帝和皇后的儿子，莲妃娘娘和皇帝生过两个女儿。

　　也就是说，阿黛是宝儿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宝儿起初不太理阿黛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但转念一想，他明白了，阿黛是在质问他母亲，为什么这么多年她明明还活着，却不来海上找他？

　　然而，莲妃娘娘想得更多，她扶起阿黛在锦褥上坐下，蹲在阿黛脚边，握着阿黛的手道：“阿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怪母亲为什么丢下你不管，为什么抛弃你父亲嫁给别人，又是为什么你一出生就跟别人不一样。阿黛，娘这次出海，就是为了来见你，把这一切的缘由都告诉你。”

　　阿黛不答话。

　　莲妃娘娘自顾自地说：“阿黛，娘本是天上一只翠鸟，偶然一日，与姐妹们一起化成人形下凡游玩，无意中在天暮大洋中发现香菱岛，也就是那个神奇的冰球，我喜欢上了岛上的温泉。从那一日开始，我经常去那个温泉泡澡沐浴，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阿黛的父亲也上了岛。对吧？”宝儿道：“不过我关心的是，那时候瑶池中有水草和铁牙鱼吗？温泉下有没有岩浆？”

　　莲妃娘娘道：“你别打岔，十几年前瑶池中只有淡水，且每日水清见底，水温宜人，至于香菱岛是怎么形成的，我也不知道，我断断续续在池中泡过近百年，瑶池都没多大变化，你们之所以会见到水草和小鱼，是因为后来瑶池被鹰老怪污染，施了妖法。”

　　“明白了，娘娘您继续讲您的故事。”

　　“自我在香菱岛结识正恩以后，便化名‘鱼羡莲’与他交往。阿黛，那时你爹才二十岁，就已经是七海霸主，他既聪明仁义，又英明神武，更兼才华横溢，长得又帅，我自然而然地爱上了他。”

　　“呵！英明神武，气宇轩昂！你说的那个人是施正恩吗？”

　　“阿黛，你爹变成后来那样，完全是因为我，你不要怪你爹。”鱼羡莲道：“我和你爹交往时，从来不曾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因为天庭之上早有规定，神仙不得与凡人见面，更不能相恋。所以你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是一只仙鸟。我和你爹交往一年后，海上出现一只鹰妖，想做七海霸主，那时你爹意气风发，怎肯相让，多次与鹰妖激战，均以惨败告终。”

　　“鹰老怪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吧？当时施前辈手下有几千名海盗，应该不至于打不过鹰老怪吧？”

　　“宝儿，你想得太简单了。那时候的鹰老怪是妖，而现在，他只是个凡人。”

　　“中间发生了什么？难道他也爱上了凡人，所以自降身份，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宝儿，你的思路的确清奇，不过事实并非如此。鹰王的妖法修为长达五百年，他岂会轻易舍弃，他是被天庭贬成了凡人。”鱼羡莲道：“那时我与正恩热恋，眼看他连遭重创，心里着急，所以在后来几战中，暗中施展仙术，帮助你爹打败了鹰老怪。万万没想到，鹰老怪也不是傻子，他发现了我，之后托人把我告上天庭。”

　　“所以你害怕了，后悔了，离开了施正恩，没错吧？”

　　鱼羡莲道：“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就不会生下你了，阿黛，我没有走。天庭派人下来，已是几个月之后，那时我已怀上了你。天庭使者要将我打入天牢，我万般恳求，天庭终于网开一面，允许我把孩儿你生下来。同时……”

　　“同时，天庭也提出了条件，把你贬为凡人？”宝儿抢着问。

　　鱼羡莲道：“天庭做事一向公允，是我有错在先，受任何惩罚都是应该的。将我贬为凡人，还在其次，剥夺我的仙术，也无可厚非。但有一事，我始终无法释怀，天庭为我设了仙阵，孩子出生以后，我和孩儿永世不得见面。这就是为何孩儿你永远不能上岸的原因，而我，则永远不能下海。无奈之下，我只好借翠鸟的肉身，飞跃万里海洋，守候在你身边。其实，娘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从你出生开始，一直看着你长大成人。”

　　阿黛的眼睛湿润了，万万没想到，这十几年来最耿耿于怀的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生母狠心抛弃自己，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母亲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

　　阿黛对母亲所说的，似乎并不领情，道：“那你在岸上好好待着就是，为什么要去做什么王妃！父亲找了你半辈子，从一代人杰变成如今的萎靡懦夫，都是你害的！既然你化做小漪潜伏在我身边，又为什么对施正恩不闻不问？”

　　“因为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鱼羡莲哭了出来：“你出生一个月时，我得了怪病，你父亲因为要照看你，所以我独自上岸求医。在一家医馆，我遇到了宝儿他爹，也就是当今的皇帝。遇见他时，他还是太子，跟宝儿一样，他也是来海上历险的。自那以后，一连几日他照顾我的病，皇上细心周到，幽默风趣，我虽对他有好感，但从始至终没有对他动过情。然而，突然有一天，我对他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感情，并把你爹忘得一干二净。我后来才明白，这是天庭对我的惩罚。我被皇上带进皇宫，做了王妃，我被深锁在宫里，你爹又怎么找得到我呢？”

　　“那后来怎么又想起来了呢？”阿黛见母亲满面泪痕，硬着心肠问。

　　“我也不知道，就在我替皇上生下第一个女儿时，我就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就好像我对你爹的记忆藏在脑海中的某个角落，那一天，遮掩这些记忆的帷幕突然被掀开，我看到了之前和他经历的一切。虽然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我害怕，害怕你爹难以相信这一切，害怕要是和他相认，天庭又会下达更沉重的惩罚，所以我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娘娘，听你这么说，天庭倒是很会捉弄人，那你这次下海，岂不是犯了天条，会不会……”

　　“宝儿，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其实，承载魂魄的肉身每死一次，如果寄主没有及时收回魂魄，魂魄就会跟着肉身一起死去，人的魂魄死一次，则少一分。时至今日，我的魂魄已经所剩不多，我已是将死之人。”鱼羡莲道：“所以，这一次，当我通过小漪得知，你们打算去找鹰妖，我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无论天庭怎么惩罚我，我都豁出去了，只要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们，只要我能跟正恩在一起，什么后果我都能承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泪在阿黛的眼眶里打转，阿黛仰着头，不让眼泪掉落，哽咽着说。

　　说到这儿，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炮响。

　　李坤急急忙忙跑来，在门外喊道：“娘娘，太子，敌人打过来了！快找地方掩护！”

　　宝儿道：“阿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鹰老怪牵扯出来的，他还有脸来挑衅，走，我们俩去灭了他！”

　　阿黛正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听宝儿一说，当即怒气冲冲往外走去。

　　鱼羡莲连忙拉住阿黛道：“慢点慢点，别着急。鹰老怪现在虽然是肉体凡胎，但他知道移魂法诀，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跟你们一起去！”

　　出了房间，阿黛一眼就看见漫天的海鹰在飞，一些甚至飞得极低。

　　突然一只海鹰对着鱼羡莲径直飞来！

　　阿黛抬头朝那只海鹰看去，那只鹰的脖子上竟绑着一颗炮弹，而且引线已经点燃，正在滋滋地冒火！

　　李云急得大喊：“趴下！快趴下！”

　　阿黛、宝儿和鱼羡莲急忙趴在甲板上，那只鹰飞过三人，携带着炮弹在三人身后炸响，身后的船桥和几十间住房在一声巨响后，瞬间被炸得粉碎，木屑和金器乱飞。

　　阿黛再看后方，五百多艘战船，在海鹰的□□流弹轰炸下，片刻都已成了一堆断木，炮弹轰炸引起大火，几百艘船连绵延烧，将整片海域烧成了一片真正的火海。

　　李云和李坤带人反击，可鹰飞长空，速度极快，船上的大炮朝天轰击，又打的到几只鹰呢？就算打到几百只，可天空中的海鹰何止万只！仅仅绑缚炸弹的，少说也有几千只！

　　宝儿道：“我们得抓住鹰老怪！他在幕后操纵这些海鹰，抓到他就能阻止海鹰的狂轰滥炸！”

　　阿黛道：“可是这么多鹰，我们不知道哪一只是他啊！”

　　“有一个办法！”鱼羡莲道：“我们可以袭击他的肉身，他的魂魄必定来救，那时我们再逼迫他魂魄归位，一举将他擒住。”

　　“他的肉身在哪？”宝儿问。

　　鱼羡莲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肉身从来不敢与魂魄相隔太远，肉身必定在魂魄的视野范围以内！”

　　阿黛视力极佳，放眼打量，附近并不见敌船，那么唯一的可能只能在天上。

　　鱼羡莲道：“我们一起上天找找。魂魄完全离开肉身以后，肉身不能行动，就跟死了一样。所以，鹰老怪如果在天上，他可能释放一部分魂魄驾驭海鹰，一部分魂魄维持肉身，他的肉身乘坐的那只鹰，最有可能承载他的魂魄。”

　　鱼羡莲一边说，一边已经释放三分魂魄到小漪身上，让小漪召唤来了三只信天翁，同时，已让小漪去指挥鸟群，拦截携带炮弹的海鹰，以免战船继续被毁。

　　三人跳上信天翁后，一直往天上拔高飞行，按鱼羡莲的推测，鹰老怪一向极少亲临战场一线，最擅长的就是站在高处，统揽全局，发号施令，而恰巧海鹰正是所有海鸟中飞行高度最高的鸟类之一。

　　三人穿过混战的鸟群和鹰群，飞到千丈高空，果然见八只大海鹰簇拥一只巨鹰在空中盘旋，这只巨鹰背上坐着的，正是上次在神鹰号战船上看到的那个老者！

　　老者神情威严，正在观战，时不时朝旁边八只海鹰发号施令。

　　巨鹰一见三人，还没开战，就振动翅膀，往后逃窜，而它旁边三只海鹰得了命令，径直朝三人飞来，这三只海鹰脖子上都挂着炮弹，刚刚已被老者点燃！

　　三人受此一吓，赶紧驱赶信天翁四散逃离。

　　一时之间，战场最高空，有三只海鹰分别盯着三头信天翁在猛烈追逐，而海鹰脖子上的炮弹，引线越烧越短！

　　眨眼工夫，三人已各自往各自的方向飞出了几百丈，相互不通音信。

　　鱼羡莲本是仙鸟，对于飞行极有经验，对于躲避海鹰，也极为拿手，她驱赶信天翁不停地变更路线，一会儿飞直线，一会儿飞曲线，一会儿飞蛇形，一会儿飞圆形，一会儿突然下坠，一会儿突然掉头，海鹰根本近不得身。

　　阿黛和宝儿可就没那么好的技术，骑在鸟背上，刚学会平衡，就要在鹰爪底下逃生，都紧张地满脸通红，眼睁睁地看着海鹰越来越近，终于同时被鹰爪抓住了肩膀！

　　下一瞬，天空中响起两声巨大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