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敷药 ...
-
当听到宝儿说出“不见了”三个字时,阿黛的心咯噔一跳。
阿黛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继而想,难道宝儿把宝石藏起来了想私吞?但阿黛马上又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内心深处总觉得宝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否则宝儿也不会三番五次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
阿黛因此问道:“什么东西不见了?”
宝儿道:“骨箭,骨箭不见了。”
“那倾心石呢?倾心石在吗?”骨箭不见了,阿黛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那支箭本来就古怪,可能是自己飞走了,因此他更关心倾心石。要是倾心石也不见了,那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那支箭属于雷弘,那支箭可能会帮雷弘偷走倾心石。
宝儿先不答话,踩着船锚飞到莲花号,径直来到阿黛身边,才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阿黛朝宝儿手里看去,可不正是倾心石!但阿黛不拿,他想看看宝儿会不会给他。
宝儿道:“阿黛,这么贵重的宝石失而复得,你为它可以说历经了千辛万苦,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啊?”
宝儿说着,就把倾心石郑重地挂到阿黛的脖子上,挂好后,用拇指摸了摸倾心石如山似岛一样的纹理,轻轻地贴放在阿黛的胸口,看着阿黛笑道:“这下你可得收好了,别再弄丢了。”
这一刻,阿黛的心,终于好像找到了归宿,无比地安定,无比地快乐。
“从今往后,宝爷就是我的朋友了。”阿黛这样想着,脸上却没有表情。
宝儿瞧阿黛发愣的模样,忙问:“怎么了,得了好东西还不高兴啊?”
阿黛严肃地说:“高兴,我很高兴,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我可看不出来,你要是高兴,你就笑。我不是经常跟你说嘛,要多笑才好看。”宝儿上下打量阿黛,说道。
宝儿看着阿黛的蓝眼睛,犹豫一下,终于走近来,双手捧着阿黛的脸,捏着他的嘴角,让阿黛嘴角上翘,看起来像笑一样,又道:“这样就好多了,这样我就知道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阿黛握住宝儿的手,把宝儿的手扯下来,把宝儿的身体扭转过去道:“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宝儿又转回来,面对阿黛,道:“不碍事。你不是也受伤了吗?让我先看看你的。”
阿黛伤在胸口,一来怕羞,二来风大天冷,便说:“回屋里你帮我看看,可能比较严重,一直在痛。”
于是阿黛来至自己的房间,屋内陈设基本都被雷弘毁了,打的打,砸的砸,扔的扔,鸟笼画板画笔椅子断的断,破的破,只有床勉强算好的,床上用品却不见了,想必是被扔了或是烧了。
宝儿见状,怕阿黛伤心,连忙动手收拾。
阿黛倒是早料到雷弘忍了十几年的气,劫了莲花号,肯定会拿他和他爹的东西撒气,因此也不意外,跟宝儿一起收收拣拣,又去船舱里搬来新被褥,去船长室搬来了椅子,忙活个把时辰,房间终于焕然一新。
此时天已微微亮了。
宝儿烧了一炉炭火给阿黛取暖,帮阿黛脱了衣服,仔细看了伤口,道:“阿黛,你看,骨箭射中的地方正好在胸腔和腹腔中间的膈肌上,这是一块很薄的肌肉,射中以后不会致命,可见骨箭当时射你,只是为了取血,没有杀你的意思。敷点消炎止痛、活血化瘀的药,半个月后就能慢慢愈合了。这些日子要多休息,避免剧烈运动。”
阿黛这才放心,又要看宝儿的伤势。
宝儿笑道:“不用看,那支骨箭对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差两寸就射进了我的心脏里,要不是我反应快,我现在就跟戴景隆一样,成一具白骨了。当时我在水里没穿衣服,骨箭射得深,拔出来的时候倒刺肯定扯烂的我背后一大块皮肤,你还是别看了,怕吓着你。”
阿黛不放心,坚持要看。
宝儿只得同意。
阿黛让宝儿坐在椅子上,他站在宝儿背后,帮宝儿脱衣服,见宝儿背部果然有一大滩干血迹,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猜想是因为伤口流血过多,宝儿又四处飞跳腾挪,血在伤口四周乱流,后又因火烤,把血烤干了,粘在背上。
阿黛有些心疼,轻轻抚摸血迹,道:“还疼吗?”
宝儿显然疼得厉害,只是怕阿黛担心,便咬着牙笑道:“疼倒是不疼,被你摸得痒。”
阿黛一边揉着宝儿的伤口,轻轻吹了两口气,一边说:“你这是嘴硬,哪有伤这么重,出这么多血还不痛的?你要吃什么药,我去下面找找,熬给你喝。”
宝儿道:“我们一起去。”
于是两人一起下到船舱,宝儿因顾念李云也受了外伤,因此说了三个人的药方,两人到药舱里照方找药,片刻后,基本找齐了,还差两味,也在鳄鱼号上找到了。
之后两人一起生火煎药,端到房间里来,准备服用。
宝儿的药以内服为主,外敷为辅,喝药时,宝儿本想端碗自己灌下肚去。
阿黛却抢过碗,也不说话,默默地拿了个勺子,取了把椅子,坐在宝儿对面,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喂给他吃。
宝儿含笑盯着阿黛,一口一口地将药喝完。
两人均未说话。
阿黛不似以前一样,每次被宝儿这么盯着,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今天却很坦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很平静。
喝完了药,阿黛又替宝儿把外敷的药轻轻地贴在背后伤口处,再用绷带绑在胸前。
阿黛的药以外敷为主,因为伤在胸口,宝儿帮阿黛脱了上衣,让阿黛躺在床上,他自己也上床,双膝跪在阿黛两边腰旁,把捣碎的草药往阿黛胸口上敷抹。
药呈糊状,宝儿用食指从药罐中挑起一团,擦在伤口附近,再用手指揉开,渐渐往伤口上涂上薄薄一层。药汁立即生效,刺痛得阿黛一声长“嘶”。
宝儿道:“很疼吗?”
阿黛道:“嗯。”
宝儿道:“那我轻点。”
宝儿动作更轻柔地敷上一层药膏,手指几乎捏成了兰花指,如蝴蝶采蜜似的在阿黛的伤口上一圈一圈地涂抹。
阿黛又发出一声长嘶。
宝儿道:“怎么了,还痛吗?”
阿黛道:“不是。痒。”
宝儿笑道:“那你忍忍。”
一时,药膏涂完,要上绷带。
宝儿先把绷带扯直了,把中间一段罩在伤口上,因为需要把绷带固定,所以要从阿黛背后穿过去,便对阿黛说:“把腰拱起来一点。”
阿黛依言用屁股和肩膀用力,拱起腰部。
宝儿也弯腰,趴在阿黛胸口,右手拿着绑带从阿黛拱起的腰下缝隙处塞进去。
此时,宝儿伏在阿黛身上,阿黛的脸与宝儿的脸相距仅仅两指距离,两人的眼睛看着对方,阿黛看到宝儿比昨晚的瑶池还光洁的面庞,比昨晚的明月更精致的五官,比昨晚的熔炉更火热的眼睛,阿黛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被这双眼睛吸进去。
距离如此之近,阿黛甚至能感觉到宝儿呼出的热气,听到宝儿的呼吸有些急促,阿黛情不自禁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突然,阿黛感觉有东西戳他的肚皮,忙问:“什么东西?”
宝儿极不自然地“啊?”了一声,忙笑道:“哦,是匕首,匕首。”
阿黛想,匕首不是挂在腰上吗,怎么会在腹下,想到这里,阿黛突然明白了,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不敢做任何反应,僵在床上一动不动。
宝儿见阿黛红彤彤的脸,若施粉黛,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发颤:“阿黛,把肩抬起来。”
阿黛还没答话,宝儿又改口说:“算了,还是我来吧。”
宝儿于是右手拿起绷带的一头,弯下腰,伏在阿黛身上,从阿黛左边腋下穿过去,用手掌稍稍把阿黛的肩膀顶高一点,再从阿黛的右边肩膀穿出来,再用左手去接。
这样一来,阿黛就相当于上半身都被宝儿抱住,继而感觉宝儿的脸靠在他肩上,然后两人的脸贴在了一起。阿黛感觉到宝儿的动作停了下来,阿黛就这样垫着宝儿的手,靠在宝儿强壮的手臂里,被宝儿从肋至肩斜抱着。阿黛感到肚皮被戳得更紧了,宝儿的呼吸就在耳边,急促而紊乱。
阿黛通体都在产生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浓很激烈,可是说不出是好还是坏,也说不出是喜还是忧,阿黛两只手摊开在床上,不知该往哪放,也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被宝儿抱着。
此时,阿黛耳边响起一声炸雷:“阿黛。”
阿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炸雷,而是宝儿在叫他,只是宝儿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鼓,轻轻一声喊,也似勾魂摄魄的雷鸣。
“嗯?”阿黛怕自己的声音发抖,不敢多说,只用一个字回应。
“你要多笑笑。”宝儿的魂魄不知飞去了哪里,说话声宛如梦呓。
宝儿的声音钻进阿黛的耳朵里,像春风,像温泉,从耳朵里钻进体内,吹拂着,洗涤着阿黛的四肢百骸,让阿黛浑身痒得要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阿黛忙道:“嗯。”
宝儿终于坐直了身子,替阿黛绑好绷带,他却不着急下去,而是用眼光在阿黛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阿黛的嘴唇上,发起呆来。
阿黛猜测宝儿想亲他,可是阿黛自认为还没准备好,于是把头偏开,提醒道:“好了吗?”
宝儿回过神来,笑道:“阿黛,你真美。”
阿黛不敢直视宝儿,歪着头道:“宝爷也好看。”
此后,每日汤药内服三次,外敷药膏每日更换一次,两人都是这般相互帮忙,几日来,两人伤势都有所好转。
宝黛云三人把鳄鱼号上的物资搬到莲花号以后,给鳄鱼号放了一把火,算是给戴景隆实施火葬。
之后,宝儿跟阿黛商量未来的打算。
阿黛道:“我都听你的。”
宝儿也就替阿黛分析起来:“眼下我们有几件事可以做:第一,可以回千禧港找你娘;第二,可以研究倾心石的秘密;第三,寻找雷弘背后的主谋。第四,什么都不管,去海上流浪,找海怪,玩!”
阿黛道:“我想选四。”
宝儿诧异道:“你不想找你娘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上岸,我也上不了岸。”
“什么意思,什么叫上不了岸?”
“我一靠岸,就会慢慢失去意识,没办法思考,就好像有一个人用一根绳子把我的灵魂拴在海里,我离海岸越近,灵魂就被那根绳子拖走得越多。”
“居然有这种事”,宝儿先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想到小漪、大蓝鲸、倾心石、骨箭、香菱岛等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道:“说不定跟倾心石有关,说不定解开了倾心石的秘密,也就解开了拴住你灵魂的那根绳索。”
“不知道。”阿黛道。
阿黛对倾心石的兴趣依然不大,对离开大海,上岸生活的兴趣更不大。
宝儿道:“其实我觉得,就算我们什么都不管,去海上流浪,日子也不会安宁。”
“为什么?”
“因为你想,倾心石回到你手里,过几天七海的海盗都会知道了,他们见你年轻,还不都想打你的主意。你看戴景隆、雷弘他们,为了倾心石疯狂到什么程度,谁能保证海上没有比他们更疯狂的海盗呢?而且我总感觉雷弘背后的人不简单,单单一支箭就够我们应付的了,万一他还有其他手段,也来抢倾心石,我们怎么打得过?所以,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只要我们想占有倾心石,就得把它的秘密解开,或许有它的帮助,我们才能实现真正的‘什么都不管,放心去流浪’。”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呢?”
“我也不知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