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要从我莫名其妙的生了个蛋开始……》牛肉炕饼

70、第 70 章

　　乔冉是被疼醒的。

　　喉咙里像塞了一块絮，肿胀干燥的厉害。电热水壶滋滋啦啦的响着，正烧着热水。饮水机里倒是有剩水，可是放置的时间的确不短了。这样骤然沁冷的天气，一口凉水含着像裹着冰碴子，只能落了穿心透凉。而乔冉已经有些打摆子了。

　　之前那场病来势汹汹，却亏得有何飒守着。前面这一场还未好全，又在冷风沁雨里熬了那么长时间。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一觉下去，各种不适如泰山压顶，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咽下一口干燥的口水，乔冉拖着嚯嚯疼的双脚，一瘸一拐的巡视着屋子的每一处。坐在那里等着水开，实在是太空荡安静了。她想喊一喊，清清嗓子，却开不得口。必须要做点什么，哪怕疼着，都要比那样死寂的安静好些。路过镜子的时候，乔冉看了一眼。镜子里披头散发脸色苍黄的自己很陌生。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人，并不是她自己似的，连眼神都是那样陌生和冷清。

　　卫生间的门口堆着换下的衣服。上面有星星点点或是成片的泥点。即便已经放了一夜，还是肉眼可见的湿潮。即使是这样的狼狈，可却依旧好看，在斑斑缕缕的污迹中，依旧华光闪烁，像星河一般灿烂耀眼。

　　那是姜唐的鳞片。

　　那些剐蹭脱落的鳞片，零落丢散的不知凡几。她那时不过是心血来潮闲的无事，索性想用几片弄在衣服上做装饰，闪亮亮的倒是比钻石还要漂亮几分。只是想法倒是好，操作起来却是难。哪怕是姜唐幼时的鳞片，看起来轻薄的很，实则坚韧锋利，刀剪不断针戳不进，倒险些把自己的手给弄伤。后来也就撂开不管了。

　　倒是黒潭细心，也不知怎么摆弄的，找了十几片大小匀称又格外漂亮的鳞片来，不费那些刀剪功夫，只摆弄成卡扣一样，一片嵌着一片，做成了腰带的样式，终末留了孔隙，也让她拙劣的针线活有了些用武之地，一穿一缝，打个结就完了。看着牛仔裤上的成品，好歹能昧着良心赞自己一句心灵手巧。

　　那些回忆突然涌上来，却是恍若隔世了。乔冉忍不住去摸那闪耀着的华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泛到心底。热水壶突然传来尖锐的鸣笛，呜呜的响。乔冉忍着脚上的痛跑过去，滚烫的白气蒸腾着扑上来，封住了眼耳鼻喉。眼睛里酸胀的热意得以肆无忌惮的落下来。

　　是了，她得多喝些热水才行。末世前被玩烂的梗在现在成了不得已的良药。得好好活下去才行。她还要等姜唐他们回家。

　　小口的吹着，啜着，喝完了一整杯的水。似乎吞咽也不是那么困难了。人的韧性真是奇怪，乔冉想起以前生病时每天早上都放在窗台的蜂蜜水，到现在只余了自己这般境地，倒也没有特别的难受。她只是懒懒的不想动，也提不起什么劲儿。脚后跟一跳一跳的疼，真的那样躺下去，也是睡不着的。只好慢慢在厨房里，阳台上，慢慢巡视。

　　家中旧物不少，冰箱里虽有东西，一打开来，味道一言难尽。厨房小桌子上下都堆着塑料袋装着的霉烂蔬菜，所幸天冷，扔出去便算了。乔爸当初买的挂面不少，连方便面和粉丝都剩了几盒，连罐头都留了几箱，都是年节时候礼，当初他们回村子的时候，大约是想着这些成件的东西又沉又不实用，索性就没有带。其实想想也是讽刺，她们家比起很多人，也算是占得先机了。不管是这里，还是老家，都屯了不少东西。即便大都被乔爸设法弄回了村，可乔妈又是个细心的，瓶瓶罐罐零零碎碎，看着不多，其实什么都不少。

　　餐桌茶盘上的藕粉盒子照例还是盖的紧实。把盖子拧开来，里面倒是没有结块，不过这些也并不要紧。冷水化开，热水慢慢冲搅，看那浆糊似的的朦胧的片白逐渐实化成透亮的粘稠。乔冉把冰凉的双手放在碗边上，以来期这一点热度。

　　门“笃笃”的响了两声。乔冉心头一跳。像虚空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她的脏腑狠狠往下一扯——原来还是会紧张惊惶的啊。屏息走到门前，听到算不得陌生的声音在楼道中叫出她的名字。

　　门打开，楚亦高大的的身形站在楼梯的扶手旁。

　　“......我说我是来借宿的，你信么？”

　　乔冉冷冷的看了他半晌。

　　“来确认你是不是还活着。”

　　“顺便看看我会不会做傻事？”虽然知道楚亦并没有做错什么，人家也并不欠她，但她现在像竖起了全身的尖刺，忍不住要刺一刺人。

　　“你会么？”楚亦上前一步，眼神扫过乔冉身上厚厚的棉服，和苍黄中透出病态嫣红的脸色，叹了口气：“外面很冷，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说话么？”

　　门关上的声音声音格外清晰。

　　乔冉一瘸一拐慢慢踱步到厨房去拿了另一只碗，把冲好的藕粉一分为二。

　　“没什么好东西了，你要是饿，箱子里还有泡面，自己泡。”

　　家里没有来过什么外人。日常亲戚们走动，都是有时候的，更多的时候，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姜唐在的时候，家里才算是热闹了些，爸妈像是焕发了第二春，不管外面形势再不好，可是心里又多了一股劲儿。乔冉突然想起乔妈常念叨的一句话。人总得有什么撑着着，只要撑着的这股劲，这口气不散，再苦再难，都立得住。

　　以前撑着爸妈那股好好活下去的那股劲是自己，后来又加上了姜唐。而现在，姜唐和黒潭成了自己能够立着，撑着的理由。她不会犯傻，并且还要好好的活。

　　她还要等着他们回家。

　　可如今这房子，突然进了生人，楚亦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坐，仅仅是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站着，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直到乔冉端了碗筷出来，楚亦才跟着坐下，即使是这样，依旧是压迫感十足。也不知道是这房子太小，着实不衬他，还是旁的什么缘故。

　　“谢谢，这些就足够了。”楚亦双手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碗里的藕粉散发出稀薄的热气来。更映出室内几分凄凉的寂寥来。

　　“这个给你。”

　　把小袋子放在桌子上，楚亦安静的喝着粥。乔冉也没有去打开，天气冷，热度散的快。即便是火星苗似的一点暖，颤颤悠悠落进了胃里，才晓得出饥寒来。堪堪半碗粥落肚，乔冉打开袋子去看，半板白色的药片，还有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装着绿泥似的糊糊。

　　“那是仙人掌压碎的肉，敷在脚上会好一点，不然你可能短时间内没法好好走路。”挨家挨户去找太麻烦，楚亦照着导航提示去了附近的花卉市场。并不算难找。又浑厚的木系异能灌注，效果应该不会差。

　　乔冉短促的笑了一声，一开口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低沉暗哑的简直像个男人了：“咱们敞亮点说吧，我既然回了自己家，就没打算出去。这伤养不养的，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你非要带我走，行，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干脆把我打晕了带走不也省的我受那颠簸罪了？

　　但是楚亦，有一点你得知道，我这么叫你名儿你不介意吧，好歹咱们也不是没打过交道。”

　　楚亦看着对面的女孩侃侃而谈，神色疲惫的像打了卷的枯叶，但眼神却坚定无比，亮的吓人：“但是我会逃的。楚亦。不怕你笑话，就这犄角旮旯的小城，我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就这样这里路我都未必认的全。可是不管你把我带去哪里，只要有机会，只要我醒着，我都会逃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会遇到什么，我还是会回到这里的。”

　　短暂的停顿后，她低下头，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木材纹路：“死也要死在家里。”

　　其实她自己都觉的自己很陌生，很陌生。她想象不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完全像个脾气固执的老太太。

　　“可你坚持要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活着见到你等着的人么？即便这处住所很安全——我甚至可以帮你再上一层保险加固，即便是变异生物也很难侵入。你可以安安全全的困守在这里。我可以不带你走”楚亦顿了顿：“就像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人那样。”

　　乔冉第一次抬眸正视看向他。

　　“但你告诉我，你拿什么来等呢？像这样一场风寒一场雨就能被打到的身体么？还是这个房子里所有的储备足够你可以足不出户的无休止的等待下去，直到哪一天你终于忍不住走出去，在侥幸了几次无事之后被外面那些东西撕烂嚼碎。可能在你的认知里，这种甚至还好一些。”楚亦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他左肩上的伤，是小队赶回村子的时候与另一个武装团体发生了冲突加重的。双方都不欲恋战。起因就是看上了他们的几辆车。双方未亮异能，只让庄玉果出来打了个照面，对方很识趣的不再挑衅了。只是何飒一露脸，口哨声四起，那些人中也不乏异能者，刚刚散去的硝烟味又跃跃欲试起来。直到何飒用异能在他们的车前利落的手起刃落，砸了个巨坑。那几辆倒霉催的大卡才算彻底熄了火。

　　即便身负异能，也会受伤流血。他们这一队人刚从烈阳基地折返，协同抵御变异生物入侵中折损的异能并没有得到修整。即便是小猫两三只，收拾起来用不了多少工夫，也未免烦躁。

　　不管是总部指挥处还是各个基地，末世以来出台的保护女性的条例一项接着一项，惩治措施一条比一条严厉。可是地下黑市的人口交易却是越来越繁华。

　　他知道她想要一份安稳，可是大家都回不去了。

　　“其实大家都一样的，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