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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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主早早就派着车在门口等候，生怕堵不住这新弟马。两人上了车，甫落座，陈知翠就絮絮叨叨，将雇主所求事件讲了个通彻。
那雇主姓方，叫方山，五十来岁生意人，做房地产，家大业大，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方娴静，妻子又早逝，自然是对女儿疼爱有加。然而方娴静从数月前起，声称每夜都能梦到一条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奇异生物，自称为白先生。白先生与她在梦里相会，化作人形时俊美英气，两人难舍难分。几日前，白先生才吐露自己居住在九派江底，让方娴静来江底寻找他。
九派江流淌千里，横亘江宁府，浩渺不见边缘。方山头回发现女儿异常，就是方娴静半夜溜出家中，意欲投江的时候。
之后整一个星期，方娴静如同患了失心疯般，整日吵闹着要去江底寻找她的白先生。方山无可奈何，只能将她反锁在房间里，就留一个送饭窗口。
方娴静当日晚上就割腕自杀，血流了一浴缸。
方山被她唬得厉害，请了医生上门处理伤口，又迅速将房间内尖锐物体都清除了个彻底。方娴静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咬了小半截舌头。
方山迫不得已给她连日打镇定剂与肌肉松散针，以防自杀。有朋友给他提了个主意，让他“广发英雄帖”，下重金去请那些有头有脸的弟马来办事，把这个妖孽“白先生”给清除了。
“据我所知，这些弟马中，最赫赫有名便是吴青提，背后坐堂柳仙。照道理来说，柳仙捉蛇，本家遇本家，这酬金不应该外落，现在偏偏运气来到你这小子头上，挡也挡不住……”
陈知翠还念叨个没完时，车已驶入市中心。方宅毗邻九派江，江景别墅三连套房，在寸土寸金市中心格外别具一格。两人刚下车，就被迎入三楼方娴静的卧室。
卧室是里外两层套间，四周漆白，家具全部被清空，偌大空荡荡房间内只剩下一叠被褥。玄奘还没有进入卧室，先听着房内中年人恼怒而又竭力遏制自己的声音。
“我已经按照吩咐……所有家具都清空了，墙壁，连地板跟天花板都刷成白色，哪里还有粉色，小静一清醒，还是要找白先生！您说要根除这桃花煞，哪里还没有根除？”
卧室内一时无人说话，只剩下中年人喘息声。
陈知翠也是懂风水八卦学，听到桃花煞，进门先扫视四周，硬是没找出哪里还有招惹桃花的风水局。房间正西位，桃花最旺的风水画了一颗仙人掌，棱角分明，意破桃花；床褥铺在东位，桃花空门，走投无路；就连床褥下，也绘制了数条龙吐珠，鳞片碧蓝分明，煞气十足，镇压桃花。这布局少说也要让方娴静单身终老，哪里还会有桃花？
那被相提并论中年人方山怼到无话可说的青年人正是供奉柳仙的吴青提，见着陈知翠领了个少年进入，满腔愤懑终于找到了倾斜口，冷笑说：“不如方先生请这位新弟马好好看一看，毕竟号称东土妖王，我柳仙怎相提并论。”
东土妖王正懒洋洋跟在玄奘身后，听此番话，才抬起一对眸子，往方娴静身上打量。那瞳仁内精光滴溜溜地转，才瞥了眼，就将视线挪了开来。
“什么桃花煞。”猴子兴趣缺缺说，“分明是血脉情深，你问问那个老头，他跟蛇有什么渊源，才生了条半蛇女儿？”
方山正等着玄奘开口。这个瞧起来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好似只漫不经心瞥了眼方娴静，就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你与蛇成了夫妻？”玄奘忽然开口。
方山陡然脸色大变。瞳孔刹那紧缩成点状，又强迫松散开来，他嘴角的青筋神经质般跳动了数下，脸色通红，大片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颤颤巍巍伸手去擦拭汗水，擦了几下，连手掌也是湿漉漉地发抖。
“没，没有——”方山急剧抖动着嘴唇，“你胡说什么——”
他惊惶望了圈周围的人，嘴唇紧紧闭阖，在视线落到方娴静身上时，像是终于泄了气，极其不情愿地，将嘴唇打开道小口子。
“对，对，我，也不对，我妻子，吃了蛇胎，说是生孩子的偏方……”
吴青提上前揪住了他衣领，这时候的吴青提已经看起来不像是个普通人类了，他伸长了舌头，发出了蛇类嘶嘶吐信声。
“什么蛇胎？谁的蛇胎？谁来找你了？”
“没，没有谁，就是普通蛇……救，救命啊——”
方山慌乱向着周围人伸手求救，但谁也没有想要去从吴青提手下搭救他的意思，反而都往后退了步。
“别吃我，别吃我……”
吴青提的脖子隐约有蔓延伸长的意味，银色鳞片从衣领下翻起，瞳孔将他眼眶死死撑大，像是从皮肉中凸出那么一块，左右横转。
这分明是柳仙上身了。
见方山翻来覆去就说了那么两句话，吴青提神情焦躁，又转向了玄奘：“你还看到了什么？”
数秒沉默后。
“红蛇，红色的鳞片，右眼眶下有一个小肉瘤。”
猴子俯就在玄奘耳边，一人一妖几乎同步发出了声音。
火眼金睛能窥见万物的本质，方娴静此刻在他眼里，是一具骷髅，而骷髅骨架上翻起密密麻麻的鲜红鳞片，蜿蜒盘成一条沉睡红蛇，幼小，皮开肉绽，露出雪白，被煮熟的蛇肉来。
蛇向来以柳为姓氏。
“柳，红——”玄奘才念出两个字，方山的脸色遽然灰白了下来，脸色皱纹沟壑，汗水泪水与鼻涕在脸上混杂。
“柳红申——！你吃了她的孩子？！”
吴青提怒不可遏，他的嘴角越张越大，在脸颊上裂开了两道口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提起了一旁的方娴静，在她右脸下狠狠擦了几下。
浓重粉底被涂开，露出了半截明艳红痣来。
“……我说，我都说。”方山绝望，半瘫坐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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