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芳阁之今天影卫又腰疼篇》墨梅雪兰

17、第十七章

　　殿试前一个时辰。
　　渚清宇认真替人理了理衣服，直到变得没有一丝褶皱才停手，因为渚清宇很有那个自信，自家主人就是会一举夺状元，面见圣上的 。
　　鸿儒云集，群英荟萃，走了繁杂的程式后才是考试，渚清宇在考场外等了大半天才见着一个太监服饰约莫十四五岁的男人走了过来，用有些维和的声音说了一句“跟我来”，这才得以跟着进了皇宫。
　　一路上渚清宇将皇宫的这条路的位置记得差不多，走了许久，才见着一个大殿外有些人群，而渚清宇却一眼便认出了渚明，于是恭敬地走过去垂首而立。
　　渚明此时仿佛正和皇上相谈正欢，看着人走过来，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向着坐在最高位的皇帝作揖：“回皇上，这就是草民从千芳阁带出来的影卫，草民将他取作渚清宇。清宇，快向皇上行礼，你已是失礼了。”
　　渚清宇闻言，温顺的颔首，一揖到底，弯了腰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清宇因誓在身，不能向皇上行跪礼，请皇上恕罪。”
　　高位上的人沉默良久，渚清宇便也就这么弯着腰，渚明面上从容笑着，心里却是忐忑。
　　然而坐在高位上的人终究还是开口了，声音还是显得很和蔼，却于渚明少了几分尊重：“平身吧，贵阁阁主于朕有恩，特意向朕免了你们影卫的跪礼，说起来朕也曾在千芳阁求来过两个影卫，朕们的忠心，朕自然一清二楚。”
　　渚清宇神色不动，低下头，语气不卑不亢：“阁中影卫考核一向严格至极，陛下能要来两个，足以说明陛下是一位盛世明君。”
　　座上的人顿了顿，语气里仿佛带了些笑意：“盛世明君朕自认为还差些，不过是能让百姓吃得起饭，过的好生活罢了。
　　你们阁中的规矩的确严格的很，所以朕很好奇，渚爱卿是如何得到你的？”
　　渚明忽的脸色微变，有些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睛。
　　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露骨，遣词用句实在算不上礼貌，或者说皇帝虽然用着千芳阁的影卫，但却并不把他们当人看。
　　他心里其实一直不大看得起在千芳阁这种自由学习的情况下，还要去当别人奴仆的影阁，只不过面上不提罢了。
　　渚清宇自然也听得出来，但是他并不想去纠正什么。他的性子本就隐忍，为了渚明的前途，自然能忍了这点委屈。
　　况且在他的心里，别人的看法对于他根本不算什么。
　　他只是道：“主人自然是通过了影阁阁主的考核，名正言顺的得到了清宇。”
　　渚明闻言一怔，神色复杂地悄悄看渚清宇一眼。
　　在他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让他的心忽然变得空落落的，正等他皱着眉想要捕捉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皇帝的声音比刚刚对渚清宇的声音和蔼了很多，但渚明当然知道皇帝只是在盘问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话题中有意无意避开了渚清宇。皇帝本也只是与渚明走个过场，只是起了些爱才之心想将人揽入手中罢了，见渚明心不在焉，自然有一丝愠怒，没了什么兴致，便打发两人离开了。
　　渚清宇默默的跪着，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着急，但也不能说什么，最后只得跟着渚明离开。
　　渚明回来之后亦是漠然无语，好似暂时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渚清宇心里有些忐忑，却不敢问，只得将晚饭做的更丰盛。熟料渚明竟然罕见的没了什么胃口，渚清宇自然不敢再动筷子，放了碗正想跪下请罪，却被渚明拉着重新坐在椅子上。渚清宇心里更是不安，想起来却被按住了肩膀，不小心一抬头与渚明的眼神交接，忽然似是明白了什么，乖顺地坐着，摆出了一副倾听的模样。
　　也许是渚清宇的姿态安慰到了渚明，渚明看着渚清宇那双恢复了平静，了无波澜的眸子，整个人像是忽然放松了起来终于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我本来以为我的梦想就是金榜题名，为君分忧，可是如今才刚刚开始，我却仿佛已经倦了。”
　　渚清宇的眸子里泛起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明白了原因：“主人可指的是今日的殿试？”
　　渚明彻底躬了身子，整个人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似的，默然点点头。
　　“皇上是位明君，主人在这样一位明君手中，定能大展鸿图，为何觉得厌倦？”
　　渚清宇眸中的疑惑更深，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对着渚明时，却好似漾着包容一切的海洋。
　　渚明心口忽的觉得有些闷，他看着渚清宇，良久道：“你不觉得…陛下折辱于你？”
　　渚清宇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疑惑，没有勉强，也没有屈辱，有的只是信任和包容。
　　渚清宇忽然将腰身挺的更直，肃然看着渚明：
　　“为主人效忠，说出来清宇不觉得折辱，”
　　轻轻润润的嗓音此刻带着丝磁性，像是忽然就抚过了渚明的耳朵一般。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响，有一层薄薄的膜，破了。
　　渚明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心里却是妥帖了许多，微微抬手，便看见渚清宇顺从的低下头，刚好把头放在他可以触及的地方。于是心里又是一暖。
　　这样的话，去朝廷为国效忠，功成显赫，也许会让他感到骄傲吧？
　　渚明看着轻轻放在渚清宇发丝上的手指忽然似触了电般的颤颤，似是神使鬼差地半蹲下身，凑近渚清宇，指尖慢慢划到了对面有些瘦削的脸上。
　　他慢慢的凑近，渚清宇仍是垂着眼睫，但渚明仍然可以清楚的看见渚清宇的眼睛。
　　微微反着光的瞳仁是漆黑的，不像渚明自己的眼睛，是泛着金的琥珀色。如果说渚明的眼睛温柔地像一个琥珀色的海洋，那么渚清宇便是海洋上的那片漆黑的天幕，深邃又神秘，只偶尔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渚清宇的眼睫忽然颤了颤，漆黑的瞳仁泛起不可思议的色彩。渚明这才感觉唇上两瓣温软，浑身一震，有些狼狈地退后。
　　“对不起…唔……”
　　不小心撞到了床角，渚明的脸色因为吃痛而有些狰狞，但并没有退后，只转了个方向，将自己摔在了床上。
　　由于后退的速度太快，摔上床已经不能阻止往后退的势力。眼看就要撞到了墙上，头却抵到了了一只手臂上，成功地缓冲了一下，紧接着身体也被人托住。
　　渚明愣愣抬头，便又看见了渚清宇那双泛着惊吓的眸子，不过眼底的惊吓只有一瞬，接着便重归静寂。
　　渚明下意识推拒，自己在床上躺好，就见渚清宇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药膏，道了句“冒犯主人”，便蹲下身托起了渚明的腿，替人解了裤子抹药。
　　药膏凉凉的，可是渚明却觉得脸上似要烧起来了一般，嗫喏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平常几个月渚清宇也这么替渚清宇护理腿部，如今却感觉有哪里不同了。
　　两人缄默无声地，一个擦药一个乖乖躺着，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在渚明脸上的温度慢慢的降下来之后，渚清宇忽然道：“主人方才所做，清宇不会放在心上，倒是方才，清宇碰了主人的嘴唇，冒犯了主人，还望主人见谅。”
　　渚明脸上的温度似乎又要烧了起来，他也没听清楚什么，听着渚清宇说不放在心上，便胡乱的点了点头，但看着渚清宇镇定的目光，渚明也慢慢镇静了下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冒犯了渚清宇，渚明晚上却仍是想让渚清宇陪他睡过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