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渗透·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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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源的位置在距离帐篷不远不近的地方，来回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脚程。它在一处不算平缓的陡坡后，绕过去就能看见从不知哪里流下的湍急水流，想要接到水的话、以他的身形，要半跪着费力的撑着地面、抻出手才能触碰到水源。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里的水相当冷冽清澈，看起来像是接了就可以直接喝的类型……不过保险起见当然要消毒加热。
(要是遇到下雨天，就不能来这里了。)他不自觉担忧起来，如果是往常，他倒是可以不顾安危、在雨天土地湿滑的时候过来接水，可现在，(……要照顾阿竹才行。)
容器差不多接满了——这是他自己烧的，是的，有火有适宜泥土的话是可以徒手烧成的——他小心翼翼的平端着半满的容器，不顾手臂的酸涩，快步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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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很痛。
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很热。
(……感觉，有火在烧。)
意识回归时，身体的感官也一同回归了，她迟钝的判断自己的状态，确信现在疼的要命的那个地方大概是胃，对目前的状态也稍微有了一点猜测:她应该又昏迷了。
应该，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但，说起来，如果一直昏迷着不应该是喉咙干吗？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喉咙干了……阿竹闭着眼睛，想抬手摸摸嘴角、却怎么也动不了，费尽全力也只能动动手指。
她抿了抿唇。
——湿的。
微凉的液体随动作流入口中。
(是入间吗？)
(那孩子，一直在照顾着我啊……说不定，又被他救了一命。)
耳畔听见风轻轻吹过树叶的轻响，柴薪燃烧的轻微爆破声，遥遥远处的清脆鸟鸣、以及窸窸窣窣的节肢动物爬行的声音。鼻尖萦绕着火堆温暖却呛人的气息，这味道之外、似乎有湿润泥土与绿植的清新气味。
……换了位置呢。
(是野外吧。)根据已知信息轻而易举的判断出目前的所在地，她意外的分析起来，(怎么会在这里……入间一个人很难把我带到这里来，况且我先前那种状态，就算真的要离开原来的位置，也应该在医院啊？)
(果然，出了什么意外吧。)
昏迷前最后的画面闪过脑海，似乎是入间父母的两个人站在她面前，笑容满面、眼底愉悦，表情是使人厌恶的欢欣。
她并不讨厌天然系角色，但那两个人给人的感觉相当糟糕，是与入间截然相反的类型……虽然外表相同，可心却空空荡荡。
……甚至比不上恶魔。
思及昏迷前的事件，她厌恶的想。
(他是有什么疾病吗，忽然凑过来吸血、又忽然亲我……有病。)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被亲吻的事情，只觉得对方的行为极度荒谬，听着他最后说什么恶周期的，估计等同于犯病了吧，原谅一个病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不要原谅。)她心里冷冷的推翻自己，(要不是我打不过那个人，他早就死在我手下了。)
只是被亲一下也就算了，居然吸她的血？她的伤本来就没好透，偶尔会有贫血症状，这次失血过多，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真的会死。
——死掉自然一了百了，她对死亡本身没有什么畏惧，但唯独不想因自己的死给他人带来麻烦。
她不想给入间留下阴影。
(……不过，话是这么说，其实早就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了吧。)
(希望他不要因此而自责才好。)
躺在原地胡思乱想一阵子，她听见与自然旋律既融入又脱离的声音。
……是入间。
分明是人类的脚步声，此时却恰到好处的融入了清脆鸟鸣、湍急流水与窸窣虫影间，仿若最独特的小动物，以自己的方式与自然和睦相处。
四肢因前所未有的惶然而冰凉。
不明缘由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阿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一直以为入间和自己一样，是被世界所排斥的存在，茕茕孑立、孑然一身，与举世恶意相敌。可他毕竟是这世界的原住民，怎会与她相同。
——他并非被排斥。
他只是……
他只是……不适合在人类世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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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来后，先是绕着帐篷转了一圈，给燃着的火焰添了一把柴，又将什么东西放在帐篷角落、掉落成沉闷的声响，最终才进入帐篷，跪坐在她身旁。
她听见双膝接触帐篷底部布料、又将他们压下时，湿润泥土凹陷的柔软声响。
少年绾起她的长发，温热的指尖轻轻抹在她侧颈。
目不能视时，耳鼻顺理成章愈发灵敏。侧颈一湿、她从空气中嗅到隐隐约约的甜腻气息。
是她血液的味道。
……她不记得自己的血什么时候有这种味道。
“应该，快要醒来了吧。”少年喃喃自语，“颜色已经，接近正常了。”
他拆开她手上的绷带，将冰凉的汁液涂抹在伤口处，又认认真真的将绷带缠好，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她迷惑的想着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蝴蝶结时，将关于她的事情暂且整理好，入间才走出去。
没过多久，帐篷外传来根茎类植物被烘烤的味道，算不上香，却确确实实让饥肠辘辘的她更加饥饿了……
早先疼得麻木的胃部抽搐般跳动着疼痛起来，她忍耐着疼痛——此时除却忍耐别无他法——竭力无视那气息，试图转移注意力。
嗅觉细腻搜寻、烘烤与火焰的气息中，仍夹杂着丝丝缕缕奇妙的甜腻香氛。
嗅到这气味时，胃部因生理性厌恶翻江倒海，本就脆弱的胃经过重创、传来更加可怖的疼痛，但到底不是因为饿了，倒也算达成目标。
但她所想的已经不是饥饿了。
——那甜气是先前闻到的，她血液的味道。
……她的身体好像出现问题了。
现在还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
虽然现在无法自由行动，但潜意识里、她并不认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倘若要确认身体的真实状况，恐怕需要等到身体完全恢复以后。
正焦灼时，入间似乎坐在帐篷前默默的把食物啃完了。
她听见水波轻轻悠荡的声音。
他挪过来，跪坐在她身侧，把什么东西放下。
她意识到那应该是水。
如同拨过纤细琴弦，细小水波悠悠荡开，乐声轻柔漫过耳畔。
他擦净手掌，手臂绕过她脑后，掌心托着她后背，将她扶起来、半倚着坐起。
她感受到背上的手在发抖。
(为什么……？)
他拿起盛水的容器。
不安感蔓延开来。
指尖试探般小心翼翼落在双颊、迟滞片刻，温热双手覆盖其上。
(……要，做什么？)
下颌被温柔的抬起，暖意融融。
(是要喝水吗……？)
额前搔过柔软的发丝，忽地一痒。
朝夕相对的气息湿热交融。
……思维不明缘由的停滞了。
杂音滤过。
她听见极近处轻轻的呼吸声。
飘落的柔软花瓣轻轻点在唇瓣。
防线被轻浅的抹开，温热、湿润的液体缓慢流淌。舌尖触及柔软、被化为实质的温柔精心压下，液体顺势滑过食道，暖意缓缓荡开。
颤动与湿润睫羽交错，眼角滴落温热、喉管处间断发出吞咽声，近在咫尺的位置，有人同她一起饮下温热的蜜。
柔软短暂分离，片刻后近乎急切的淌下更多、更暖的液体。
急切的、温柔的、重复着，在徒留黑暗的世界、将无色无味的蜜留给她。
将珍宝送给她。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渗透·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