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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出了未央宫,启阳在前,永安在后。启阳公主从不随便与人搭话,大抵是因为宫里人不是怕她便是厌恶她,久而久之养出了她孤高自傲不爱搭理人的做派。
      永安犹豫了下还是叫住了她,“启阳。”
      启阳公主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今日之事,多谢。”永安公主许是觉得窘迫,毕竟她也是金枝玉叶,以前还是中宫所出的嫡女,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
      原是为这事,启阳公主说:“我不过是帮理不帮亲。”
      永安公主点点头,一时无言。
      启阳问:“还有事?”
      “没。”
      永安公主话音刚落,启阳公主准备抬脚离开,她却又说:“你是不是得到了一幅璟贵妃的画像,落款写着晟烨?”
      一瞬间,在永安公主还未回神时,启阳公主拉起她的衣袖,一路赶回凤阳阁。启阳公主生性好动,打猎骑马均不在话下,永安公主哪能比得上她,到凤阳阁时,直喘粗气,跟在身后的婢子更是叫苦不迭。
      启阳公主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回凤阳阁的书房,闭上门就问: “你知道谁是晟烨?”
      永安公主扶著桌子坐下,缓了会,看向她:“嗯?我也是猜测,你将画取出来。”
      启阳将信将疑地望着她,好半晌才终于愿意拿出来,她展开画卷,让永安公主看上两眼,就跟藏什么宝贝似的迅速卷起。
      永安哭笑不得,道:“行了,时至今日,你兄长是太子,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我害你有何好处?”
      说得也是,启阳公主也坐下,还为她倒水,“说吧。”
      “此画我见过,”永安公主说,“那年我七岁,父皇登基不久,去长乐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看母后愁眉不展,便猜到她是为父皇的冷待而难过。可母后面上只说前朝国事繁重,父皇难以抽身,待他得空了会过来看看我们母女。可却听宫婢提起璟贵妃时常陪伴父皇左右。稚子无知无畏,有一日便去了御书房。”
      “我仓皇闯入,果真见到璟贵妃陪伴在侧。璟贵妃花容月貌,静坐一旁饮茶浅笑,父皇丰神俊朗,低头凝眉挥洒笔墨。他们二人,倒真像是一对相伴相依的夫妻。”
      说到这,永安公主喝了口启阳公主倒的水,横竖她都打算同启阳化干戈为玉帛,彼此之间没必要那么拘谨。
      “璟贵妃见了我,冲我笑,还朝我招手。她可真是个美人儿,一颦一笑扣人心弦。”永安公主对璟贵妃的容颜显然很是赞赏,她是个实诚人,“但我不喜欢她,我三步作两步跑到父皇那儿,想看看他在做什么。父皇见了我就把我抱起来,我往下一瞥,瞥见的还是璟贵妃的容貌。”
      永安说到这启阳公主便知道了,她问:“你是说,那画由父皇所作?”
      “正是。”永安公主肯定地答。
      启阳公主皱眉,在她记忆中,父皇宠母亲,是皇帝宠妃子,谈不上风花雪月的情情爱爱,很难想象他会同母亲做此等风雅之事。
      “信与不信,你自行斟酌,我告诉你,是还你一个人情。”永安公主说,“老实同你说,我确实厌恶璟贵妃。都说帝王薄情,但父皇对璟贵妃分明有情,虽不能多,却也够享用终生。成王败寇,想来都是命。”
      启阳公主沉思片刻,忽然笑了笑,永安这么说她倒放心不少,还情是其一,求情才是重中之重,她对永安说:“陈氏被囚于景仁宫,日子不会难过。”
      “愿你说到做到。”
      永安丢下这话便离去了,为母后求得庇护已是她唯一能尽到的孝,至于兄长,她一个公主无能为力。
      皇帝的效率很高,没多久就把两位公主的事都解决得七七八八。
      永安公主那边,待吏部尚书家的庶女生下孩子,孩子会被过继给公主,那庶女再随意寻个远些的人家嫁了。驸马陈经年则被皇帝以品行不端的由头连降两级,算是给他的教训。至于护国将军那里,皇帝应该也下达了口谕。公主忍下这口气,护国将军府受了训斥,两边便都消停了。
      启阳公主这里,皇帝下令追封璟贵妃为仁靖皇后。如此一来,启阳公主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公主,太子成了嫡长子,那些还试图以“立嫡以长不以贤”动摇太子地位的人彻底无话可说,而将秦王府改为公主府的事就顺理成章地给办了。与此同时,皇帝还给爱女送来一块令牌,好让她能随时出入皇宫。
      当然,为启阳公主建个与亲王相当的公主府,还送了令牌,定会惹得其他公主不满,皇帝不好太厚此薄彼,终究手心手背都是肉,便给已有封号的公主加封食邑五十户,未有封号的公主寻了别的由头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即使这些远不及启阳公主,但好歹是个态度。
      就是永宁公主没那么想得开,她的气不顺,成天给启阳公主脸色看,明着不能拿她怎样就暗着膈应她。惹得启阳公主不是跑去东宫,便是日日早出晚归,不是去打猎蹴鞠,便是出宫游玩,谁来都得扑空。
      这不,又去东宫了。
      荣安报称柳良媛去了长秋殿,太子思衬着好久没去太子妃那,于情于理该走一遭,谁知去了那才发现启阳也被太子妃一并请来。
      女眷们轮流看织造局呈上来的样式,期间穿插着与女红相关的讨论,七嘴八舌的,听得启阳公主一脸尴尬,好在她身份高,只需坐在上边点个头,不出声也可。
      在场的没多少人知道启阳公主不精女红,她贵为公主,本来就无需动手,学不会便罢,不做就不会露馅儿,因而多年来知晓此事的人极少。
      她们不知,太子却知,他见场面如此,再看端坐着的启阳公主,眸中笑意渐显。接着,下意识寻到柳良媛的身影,她和启阳的神情有异曲同工之妙,显然是同道中人,太子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热火朝天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太子一出现,便引来众人目光,继而,齐刷刷的请安声响起。
      今日太子只着了最普通的天青色圆领袍衫,衬得他显出几分书生意气。太子生得出众,身长八尺,面如玉,眉如墨,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在一众生得不凡的皇子中,都足以鹤立鸡群。
      太子道:“都起来吧。”
      太子是兄长,太子妃是长嫂,启阳便自觉地让位,自个坐到了左侧空位上。
      “说什么呢?”太子是明知故问,问就罢了,还朝着柳良媛问。
      柳良媛抬眸对上男人那双略带戏谑的眼眸,就差没流泪,她哪懂这些。她环视一周,开始胡编乱造,指指苏良媛手上的帕子,“回殿下,太子妃殿下让织造局送了些绣帕香囊的样式过来,她拿不定主意,便拿出来让姐妹们挑挑。妾瞧着,苏良媛手上那鱼戏莲叶挺不错的。”
      编得有模有样,太子不经意地瞥了眼苏良媛手上的帕子,他怎么觉得像是鸳鸯戏水呢。二人的视线有短暂交织,过后,柳良媛螓首低垂,显然是刻意藏着那几分心虚。
      为了不让众人第一时间发现鱼戏莲叶和鸳鸯戏水的区别,太子把话题引到了启阳公主身上,问:“突然来东宫,是又闷了?”
      启阳公主拨弄着垂落的大袖,叹息道:“原来兄长不欢迎小妹,那小妹以后不来就是了。可怜我堂堂一国公主,凤阳阁呆不住,甘泉宫住不了,连东宫都不能来。”
      太子未现不悦之色,道:“听你说的什么话。”
      太子妃适时道:“殿下怎会不欢迎公主,以往公主要来,殿下都会让东宫的厨子准备些公主喜欢的吃食。若是公主一月不来东宫,殿下怕是要挂念。”
      太子大启阳公主六岁,自小习惯照看幼妹,做事自然周到。
      这些启阳都是知道的,她笑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皇兄待启阳如何,启阳心中当然知晓。话再说回来,皇兄,父皇是不是给了你那柄纯影宝剑?我求了父皇那么久,父皇都不给我,您可否借小妹一看。”
      太子叹息一声,启阳什么都好,就是性子野,他虚指了一下她,说:“你啊你,成天舞刀弄枪,别的不见你积极。”
      启阳公主满不在乎地哼哼两句,说:“那您是个什么意思呢?”
      “那宝剑到了你手上,你该是不会还了。”
      启阳公主为自己辩解,说:“小妹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小妹赏玩宝剑之后,必定原物奉还。”
      她这么说,别说太子不信,听着的太子妃和姬妾们都不太信,谁不知启阳公主从太子库房里顺走的东西,没几样是还得回来的。
      太子实在是没眼看这个爱闹的妹妹,随口道: “你就胡闹吧。”
      启阳立即得寸进尺,起身作揖,说:“小妹先谢过皇兄。”
      柳良媛捏着帕子,悉心聆听兄妹二人的对话。不难听出他俩的感情确实是好,太子嘴上说公主胡闹,实际上最是纵容这个胞妹,难怪东宫各院上赶着向启阳公主献殷勤。她不由得想,自己当日给公主送那画还是太冒险了,不过富贵险中求,公主记她的情,算是个好结局。
      这几日柳良媛想了想,得出来“她很需要启阳公主”的结论。她来晚一步,璟贵妃已逝半年有余,现在线索就那么断了。长远来看,她留下的可能性很大。太子目前待她还行,但绝不是爱,小说里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更是希望渺茫,未来太子登基,还有得她熬。总之经验告诉她,男人的花言巧语不可信,现代女性还是得独立自主,所以她是不想斗也要斗。那么若有个公主站在旁边,好歹出了什么事能帮衬。何况,太子是儿子,对璟贵妃的认识一定不如启阳公主这个女儿多,指不定哪天她能从启阳公主那得到什么消息。
      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柳良媛已经开始盘算着抱公主大腿的事了,被腹诽为不可信人物的太子和预备大腿启阳公主还一无所知。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柳良媛就让最会收集小道消息的白芍留意公主在东宫的动向,可惜此事刚开了个头时,她怀孕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柳良媛真觉得自个完了。女人可以抛弃男人,母亲却很难抛弃孩子。她若生下孩子,必然是没法带着孩子一块走,届时她孤身一人如何走得安心。更遑论生在东宫,未来孩子不是公主就是皇子,生母不在,还不知道该被怎么欺负呢。想来头疼,她的早孕反应本就不轻,现在越发食欲不振、精神萎靡。
      她不由想起璟贵妃的事,她一直觉得璟贵妃的死有蹊跷。官方定论是璟贵妃为皇后所毒害。可时间点过于巧妙,在璟贵妃逝世前一月,原太子与后妃有染的事闹得满宫风雨,恰好被皇帝禁足于东宫。而在璟贵妃死后,皇后虽有嫌疑,却未被定罪,王贤妃在关键时候告发皇后以巫蛊之术诅咒璟贵妃,后来真的在景仁宫搜出巫蛊娃娃,但诅咒的不仅是璟贵妃,还有皇帝。紧接着,不出一月,皇后娘家出事了,有人密告陈宰相贪污腐败,且与原太子、骠骑将军勾结。皇帝立即着人去查,查出了各种书信以及私下招兵买马的证据。前朝后宫的事一结合,跟赶鸭子上架似的,陈家倒了,皇后先被废,原太子被软禁。此时,皇帝摆明是给原太子留了脸面,没有立即废太子,不过原太子再无能也还有点眼色,主动向皇帝请辞,皇帝婉拒,又请辞,又婉拒,来回三次终于是把原太子给废了。
      可以说璟贵妃之死与皇后一系倒台有着紧密联系。璟贵妃之死是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引来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风暴,掀翻了中宫。
      话再说回来,璟贵妃自嘉和帝登基就陪伴在侧,二十多年来,荣宠不衰。皇后扳不倒她,宫中进再多美人也丝毫不能撼动她的地位,简直是宫斗高手,怎么会突然就被皇后给毒死了呢,皇后又何必在那种时候毒死璟贵妃。而且璟贵妃之死明显让原来的珩王,如今的太子得益最多,比起说是皇后毒死璟贵妃,柳良媛觉得璟贵妃自杀嫁祸皇后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再继续推论,假设璟贵妃是自杀,那也有疑点。自杀不是非走不可的一步,即便璟贵妃不死,也有许多方法帮助现太子继承大统。届时,她还能当太后。可她偏偏死了,或者可能是“死”了,难道她是非“死”不可?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柳良媛最愿意相信的当然是她是江晚乔,她找到了回家的方法。这种选择背后的心情和柳良媛此时的心情连接起来了,若她生下一子一女,太子登基为帝,她会做什么?自然是把儿子送上皇位后才离开,如此一来,儿子女儿就都有保障。
      柳良媛烦心得不行,现在想璟贵妃的事也没有大意义,太子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古代这技术,她如今这条件,堕还不如生呢。
      在未知“死”是不是回家方法时,她不能草率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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