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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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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晓溪一边把玩着书包带，一边上楼。轻快的脚步声像风铃奏成清脆的乐曲。
“你听我说！”
刚到苏曜的家门口，章晓溪就听见里面传来苏爷爷气喘吁吁的声音。苏曜随即开门，扫都没扫自己一眼就跑了出去。
“晓溪，你快去帮我看看苏曜。”
苏爷爷脸色发白地皱着眉。他一手虚弱地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楼道。
就在几分钟前，苏曜见爷爷的门虚掩着，便贴近去看。未曾想，爷爷竟然对着手机吼了起来，“什么叫你们离婚与他无关？”
苏曜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晓溪小跑起来才追上他。
走到后街背后的广场，苏曜在边缘处随意地坐了下来。
不久前，经过改造的广场焕然一新。新增的蓝色底座明黄色的公共健身器材，四个花坛占据广场的四个角。再过两三个小时，就会有一群中年妇女在正中的大片空地上大放最近节奏感强的流行歌，一起扭动身体。
太阳的光辉正在渐渐地消退，远处蓝紫色的晚霞将傍晚的天空染成一幅绚丽缤纷的画。
章晓溪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她顾不上眼前的阶梯有多脏，默默地在苏曜的身旁坐了下来。
苏曜双手的手指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他无精打采地望着前方空旷的场地。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始说话。
“你知道吗？”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晓溪闻言惊讶地转向身边。
“羡慕你的父母总是管着你。”
“你爸会认认真真地看你的卷子。”
“你妈会打电话叫你早点回家。”
“就连你隔三差五地在群里吐槽你爸，我都觉得你们之间有爱。”
那一刻，章晓溪忽然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他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对周遭事物表现的漠不关心，是因为他在克制着自己。
晓溪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苏曜的妈妈和自己学校的校长在一起了。
从小到大，苏曜的父母都在吵架。父亲从他初中开始变得愈发的忙碌。父亲只要醉酒回家，就会对母亲拳脚相向。两个人互相撕扯，毫不留情地辱骂对方。
苏曜知道母亲一直以来承受的痛苦。他能理解母亲的决定。曾有一度，他渴望自己的父母赶紧离婚分开。此时，曾经如此强烈又迫切的愿望实现了，他的心却格外空荡。那里仅存着母亲曾对他说过的话，我们大人的事，与你无关。像电钻“嗡嗡嗡”地在心上打了一个洞，再把一颗生了锈的钉子狠狠地嵌入进去。
章晓溪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苏曜的妈妈，在外婆家楼下，晓溪正仰头和扶着电动车的苏曜讲话。苏曜的妈妈轻轻地叫了下苏曜的名字。晓溪猝不及防地收起自己的表情。苏曜的妈妈美丽优雅，但却显得疏离。她直接忽略过晓溪，连客套地问一句“你同学啊”都没有，就径直地往楼上走。
“你还有苏爷爷。”
“那不一样。”
“算了。”
苏曜长舒一口气，勉强地放松了嘴角。
晓溪陪着苏曜坐了大约一个小时，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她连忙遮住肚子，好似这样就能捂住谁在说话的嘴。
苏曜心里笑着瞧了晓溪一眼，站起来拍拍裤子。
“走，回去了。”
晓溪跟在苏曜的身后，高大的苏曜完全挡住她。
晓溪踩在苏曜的影子里晃了神。她知道自己无意中窥探到了他的内心。看似充满活力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沉默且阴郁的心，如同阳光里的阴影。他显得比同龄人沉稳，但这份稳重却是他用破碎的童年换来的。
苏曜猜测过母亲忍了这么多年的原因，或许也在期间恨过父亲。爱与恨的边界始终模糊，简单地用两个极端的字来界定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未免太过轻率。但他的心里有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那里逐渐积满灰尘。多年后，晓溪和苏曜在饭后散步。两个人慢慢地走在家乡的河边，苏曜才对晓溪说起他当时未言的无助。
晓溪见气氛缓和下来，就拉着苏曜去人行街买双皮奶。临到付钱时，她摸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晓溪便像惹人怜爱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瞅着苏曜。末了，苏曜还给她多买了一份她爱吃的狼牙土豆。不过，她也没忘给苏曜点了一杯红茶。
“你要不要试试双皮奶？”
晓溪抿了一下嘴，极力地推销自己手中的食物。
她把杯子推到苏曜的面前，“真的好吃，你尝一下。”
“你吃过的。”
苏曜嫌弃地拒绝。
“那边没吃呢。”
晓溪把老板娘多给的一只勺子递给苏曜。
苏曜挖了一小勺放到嘴里。
晓溪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好吃吧？”
“还行。”
晓溪和苏曜正要过马路，却见自己的班主任从对面走过。
“诶诶诶，胖洋。我们等一下再走。”
晓溪急忙转过头，扯住苏曜的衣服。苏曜手里的土豆猛地晃动了一下，嘴里含着一大口双皮奶的晓溪被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怕什么？”苏曜看着晓溪惊慌的样子觉得好笑。
他从店里要了一张纸巾，指了指晓溪的嘴角，“擦一下。”
一瞬间，苏曜的脸又明朗起来。
人的烦恼是永恒的也是短暂的。就像某个春天的下午，晓溪从自己的房间望出去，墙上明媚的光斑一会儿就会消失。对面的每个房子里都在发生故事，看似平静的家庭实则暗流涌动，充斥着不平、愤怒、争吵。周末下午大人严厉地训斥孩子“怎么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小孩子哭一会儿又在客厅里撒起野来。
走到苏曜的家门前，晓溪正要上楼，苏曜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她。
“等我一下。”
苏曜迅速地跑进卧室，又出现在晓溪的面前。他把一只胖乎乎的皮卡丘塞到晓溪的怀里。苏曜略显慌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晓溪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苏曜连忙转身进屋，索性把晓溪关在了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