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幻妖怪志》曲江池柳

5、第 5 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季展祈终于反应过来，对着男子消失的地方喊道：“别走啊！我还没撸猫呢！还有，我怎么回青屿啊？”

　　他话音刚落，一只仙鹤就落在他身侧，正是之前送他来的那只。

　　季展祈哀怨地看了它一眼，自言自语道：“仙鹤兄，你是声控的吗？我一喊要回青屿你就会出现吗？”

　　只见仙鹤伸出一腿，将脖颈低下，一副等着他坐上来的样子。季展祈木然地盯着远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爬了上去，片刻后他出现在青屿洞天上方。

　　一样的降落方式，一样的大坑，不同的是这次坑边站着两只妖。

　　沧溟拉住季展祈颤抖的手，将他拉起来：“季展祈，你回来了。”

　　“嗯。”季展祈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

　　穹宇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怎么了？梼杌呢？”

　　季展祈摇了摇头，也不看他们，直接向着屋内走去。

　　沧溟抬眼看了下周围阴暗的天气，对着穹宇道：“他心情不好。”

　　穹宇翻了个白眼，“当然了，他很少会这么安静的。”他想了想又说：“是不是因为下落的方式惹他生气了？”

　　“不是，我没那么小气。”季展祈此时已经回了身，他收敛了心绪，缓缓道：“梼杌…是不是需要依附着其他妖类才能生活？”

　　沧溟看他一眼，道：“对。梼杌的妖力很弱，甚至不能自主化形，大多时间都是兽形。”

　　季展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他会不会突然杀了好多妖？”

　　沧溟：“会。当他绝望的时候。”

　　季展祈一顿，忙问道：“什么意思？”

　　穹宇平静地接道：“妖类寿命长久，性情皆凉薄。但梼杌是个例外，当他不能再依附其他妖类生活时，他的寿数也会随之到了尽头，那时求生的本能就会激发他的潜能，从而夺取其他妖类生命力化为己用，延续生命。”

　　季展祈了然，他轻轻说道：“即使再微小的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他虽是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不好受。就算是求生的本能却也依然夺取了其他妖的生命，梼杌想活，那些妖也同样想活……

　　沧溟又道：“梼杌出事了吗？”季展祈点点头，又三言两语地把南隅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穹宇听后，语气随意地说道：“那也是那些妖活该，他们先抛弃了梼杌，就要做好被他夺命的准备。”

　　季展祈却突然抬起眼直直盯着他，“活该？我虽也不认同那些妖的做法，但是生命的价值却远比这些事情宝贵。我们心中都会有阴暗和晦霾的一面，可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认清这些不堪，继续选择作为一个‘好人’活下去。人性自私但非无义。”

　　他的语气平静，但穹宇却觉得他有些生气了，这种生气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反而有些严肃。

　　穹宇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什么‘人’不‘人’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梼杌杀了谁也不关我的事情。”

　　闻言，季展祈怔住了。是啊，他们都是妖又怎么会懂人，就和自己也不懂他们一样。

　　可季展祈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上一句：“那梼杌要是想杀你，或者想杀沧溟呢？”

　　穹宇哈哈笑了，不屑道：“梼杌没那个能力，而且我也不会死。”

　　“不会死？”季展祈不明白地重复一句，不死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

　　沧溟神色自若地道：“梼杌能杀死的只有下等妖兽。像我和穹宇这样的上古妖兽，在受到重创后，只会消散一段时间，不过几百年，我们便会再次化形。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我们就不会消亡。”

　　季展祈一时没了言语。

　　这特么的不就是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吗？没想到居然是你们这个世界的设定？？？要是让秦始皇听到他还费劲寻什么长生不老药啊，不如直接被雷劈一下穿越得了。

　　经历了梼杌这件事情，季展祈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三观和他不符，他是一刻不想在这里多呆，哪怕可能他原本世界的肉身已经被雷劈熟了，可他宁愿回去当一块烤肉，也不愿意再和妖类打交道了。

　　他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出那黑衣男子的面容，便问道：“我这次在南隅城还遇见一个黑衣男子，你们知道他是什么妖吗？”

　　穹宇嗤笑一声，“你这种形容我们能知道是谁吗？具体些，他的兽形长什么样？”

　　季展祈揉揉额，心说我要是见到了他的兽形还用得着问你们吗？他努力想了想男子的容貌，认真道：“帅，他长得特别特别特别好看。”

　　沧溟：“……”

　　穹宇：“……”

　　季展祈也意识到自己这种形容实在是太笼统了，但是没办法啊，他上学那会儿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了，现在让他形容他人的容貌，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季展祈突然一拍额头，“对了对了，我想到了，他的眼睛是墨绿色的！”

　　他这话一出来，穹宇与沧溟立即对视一眼，他们脸上都凝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你们认识他！他到底是什么妖？”季展祈一脸期待地等待着。

　　然而，沧溟却突然化成了兽形，钻进了池子里，穹宇更是一言不发，回身走开了。

　　季展祈见状，一把拉住穹宇，道：“不是，你知道就说，别吊人胃口啊！”

　　穹宇语气冷淡地道：“我不敢说。他会杀了我的。”

　　季展祈一愣，“你不是说自己不会死吗？”

　　穹宇笑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虽然不会死，但他能让我生不如死。”

　　季展祈：“……”

　　他还要再问什么，穹宇却突然化了兽形，盘桓在树上，冷冷道：“有妖来了。”

　　瞬息之间，地动屋颤。整个青屿洞天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中，树木房屋左右震动，愈来愈剧烈。

　　季展祈环顾四周，忙道：“地震了吗？谁来了？”

　　穹宇死死地勾住树干，仰头道：“在上面。”

　　季展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半空中撕裂出一道口子，从里面浮现出一座巨岛。他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那座巨岛居然是一只大乌龟，它的脖颈很长，上面布满了突兀的倒刺，龟壳上面也是凹凸不平，竟然那上面是此起彼伏连绵的群山。

　　季展祈还没数清这只大乌龟到底背了几座山，它就突然急速下落，越来越快，越来越近，下一秒，稳稳地将季展祈压在它的一足之下。

　　MMP！！！

　　季展祈瞬间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碎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乌龟缓慢地扭动了一下脖颈，四下张望，开口道：“医仙呢？”

　　它的声音是一道清脆婉转的少女音。

　　季展祈撕心裂肺地吼道：“我特么在你脚底下呢！！！”

　　那乌龟愣了一下，随后慢慢低下头去看，瞪着乌黑的大眼珠凝视着他。片刻后，一阵白烟散过，大乌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蓝衣女子。

　　季展祈捂着嘴咳嗦两声，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伸出一手颤抖地指着那女子，“你…你…”他气得浑身发抖，实在无法再说下去。

　　那女子还不自知，疑惑道：“我怎么了？”

　　妈的！还有脸问怎么了？

　　季展祈本来是想贯彻绅士风度，但他实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你特么的是不是有病啊！能化成人形为什么非要保持兽形出场？？？很拉风吗？？？你知不知道那只大乌龟丑到爆了！你这么好看一姑娘为什么非要变成乌龟？？？你变成乌龟也就算了，登门拜访居然还要踩在主人的身上？你眼神不好就戴眼镜啊！！！老子的肋骨都要被你踩断了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季展祈骂得很爽，但那女子是一句没听懂，只能保持微笑盯着他看，不时还眨眨眼。

　　“你还有脸卖萌？”季展祈怒不可遏，“给我道歉啊！”

　　“噢，”那女子便呆呆地回上一句，“抱歉。”

　　季展祈瞬间没了脾气，他从未见过这么没诚意的道歉，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他狂吸两口气，平复着心情，又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道：“这位…乌龟小姐，你是做什么的？又为什么来青屿？”

　　那女子听到“乌龟小姐”四个字后，整张脸都垮了下去。与此同时，穹宇从树上探出蛇头，幽幽地嘲笑道：“哈哈哈哈…乌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季展祈一愣，“你刚刚明明就是个大乌龟啊…”

　　“我是赑屃，”女子略带不快地说道：“你也可以叫我五岳。”

　　季展祈这才发现自己搞错了，这位女子居然是上古妖兽赑屃，可他随即又想到，小学时看过的图画书上，就是将赑屃画成大乌龟的模样，也不能怪他认错了。

　　他卡了片刻，又道：“你既然是赑屃，又为什么要我叫你‘五岳’？你是两种妖兽的合体吗？”

　　这次，女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五岳不是妖类的类型，而是我的名字。”

　　季展祈点点头，“哦。”

　　名字？

　　名字！！！

　　季展祈略为震惊地喊道：“你有名字？！”

　　这句话要是放在现代社会中看，他多半儿会被人当成傻子。可是在这个世界中，所有妖兽都没有名字的概念，他在这里能遇见一个有名字的，简直就如同看到老乡一样亲切。

　　然而他的这种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冒出水池的沧溟浇灭了。

　　沧溟道：“在混沌天神开创天地时，留下了两只赑屃，为了区分他们，才给他们赐了不同的称呼。”

　　季展祈疑惑道：“这个世界是混沌天神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