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幻妖怪志》曲江池柳

3、第 3 章

　　但这种分享美食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麒麟的精华很快就被消耗得不剩什么了。沧溟和穹宇又恢复了兽形，一个挂在树上，另一个泡在水里，季展祈也再次陷入到无聊的情绪中。

　　可是，人类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季展祈在躺尸的第三天里，终于想到了另一个娱乐项目，那就是打扑克！想到就要实践，季展祈亲自动手制作了人生中的第一副扑克牌，他甚至在每张牌的背面都画上了沧溟和穹宇的不同形态。

　　人形的穹宇握着一张纸牌，问道：“这是什么？”

　　季展祈淡定答道：“扑克牌。”

　　穹宇冷笑一声，再次道：“我是在问你，这张纸的背面上画的是什么玩意？一个长条状的布条？”他又拿起另一张纸牌：“这又是什么？一坨圆滚滚的蓝胖子？”

　　季展祈一本正经地认真道：“这不是布条，那个也不是蓝胖子！蓝胖子是哆啦A梦，不长这个样子的！”他将纸牌拿起，手指点在背后的图片上，耐心解释道：“这个是你，那个是沧溟。你看啊，这是你的眼睛，这是翅膀，然后……”

　　“够了！”穹宇表情狰狞地在手心里凝出一团火焰，想要将这羞辱人的卡片燃尽。

　　季展祈见状连忙将扑克牌收到自己怀里，安抚道：“别生气，别生气…那个不是你，就是丑布条…你英俊潇洒，我的画功配不上你的美！”

　　穹宇似乎更加生气了。

　　季展祈快速转了话锋，神秘地说道：“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为了教你们一项伟大的娱乐项目——斗地主！”

　　沧溟与穹宇面面相觑。

　　沧溟：“什么是娱乐项目？”

　　穹宇：“什么是地主？他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斗他？”

　　季展祈：“……”

　　这不是重点吧！在全人类都在为之疯狂的扑克牌面前，你俩居然想的是这些？

　　季展祈耐着性子把斗地主的游戏规则给两只妖讲清楚，却发现他们都是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他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再次道：“这个游戏很有趣的！赢了还能赢钱呢！”

　　穹宇不耐烦道：“钱又是什么玩意？能吃吗？能增长修为吗？”

　　季展祈怔愣了片刻，一时没了言语。对啊，这里是一个没有金钱欲的世界，在这里，钱又算个什么玩意？

　　他思索一番，道：“赢了的可以要求输了的做一件事情。”

　　听到这里，沧溟和穹宇终于有了兴趣，他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配合着季展祈斗起了地主。

　　一个小时过后，季展祈砰得一声拍桌而起，怒道：“不玩了，不玩了！什么鬼？为什么我一把都赢不了！你们俩是不是出老千了！”

　　真不是季展祈多心，而是太邪门了。要说他运气不好，一直来差牌，那他也认了。可是每次当他抓到双王或者四个二的时候，沧溟都会晕倒在地，穹宇只说他离开水太久不适应，然后顺势将牌打乱，等到要再开始下一局时，沧溟的“脱水症”就会自行痊愈。

　　这不是就是作弊吗？！

　　穹宇一脸纯良，淡淡道：“没有啊。我们全程都是按照你教的规则来玩的，你不会是输了想不认账吧？”

　　季展祈一阵无语，穹宇的话逻辑严谨，说得那叫一个坦坦荡荡，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他也确实不知道他们俩到底用了什么招式作弊的。沉默片刻，只得道：“行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老子的牌品那是顶呱呱得好，绝不是输不起的人！”

　　穹宇眯起眼，一字一顿道：“我们要喝你的血。”

　　“……啥？？？”季展祈不可置信地望向沧溟，而沧溟也跟着点点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三双眼对视良久，季展祈突然一个箭步想要冲出房间，却被穹宇一把按在地上，沧溟顺势握起他的手腕，欲咬下去。

　　“等…等等……等等！！！”季展祈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俩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妖吗？为什么会发展到吸血鬼那条路上？！不是…不是……啊！！！”

　　沧溟咬下去了。

　　哎？为什么不疼？为什么没什么感觉？

　　季展祈不再闹了，直直坐起身子向着手腕处望去，他的腕子根本没被咬破，血液直接穿透了皮肤流进了沧溟的口中。他还没缓过神来，穹宇也举起他的另一只手腕吸着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心满意足地放开季展祈，穹宇笑眯眯道：“多谢。”

　　季展祈被这样的情况彻底搞懵了，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犯晕，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不舒服。他开口道：“这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不难受？你们又为什么要喝我的血？”

　　沧溟抹了下嘴唇：“青屿洞天就是你的屏障，只要你在这里，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我们想要你的血是因为我们被你灵缚在此处，妖力一直受限，只有你的血才能缓解一二。”

　　闻言，季展祈了然地点点头，心中觉得青屿洞天这个设定真是天大的好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子，又问道：“医仙为什么要灵缚你们俩？”

　　在话音刚落的这一刻，沧溟和穹宇脸上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表情，如同伤感一般，然而两只妖都瞬间恢复自如，穹宇道：“没什么。”

　　这三个字分明是在刻意隐瞒，季展祈见他们不想说也不再多问，只是继续道：“这灵缚能解除吗？你们妖力受限会难受吧？”

　　沧溟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道：“你…你要为我们解除灵缚？”

　　“当然了，这什么灵缚一听就不是好玩意，我做为你们肝胆相照推心置腹的哥们儿，一定会帮你们的！”季展祈说得理所当然。

　　短暂的沉默后，穹宇下了定论，他面向沧溟道：“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疯了，你还一直不信我，现在是不是证明他已经疯得无药可救了！”

　　沧溟皱着眉，一脸严肃，“果然是疯了。”

　　“……”季展祈笑得人畜无害，却突然举起桌子一把冲着他们扔过去，“滚！快特么的滚！”

　　WTF！他好心好意替这两只蠢妖考虑，居然换回来一句“疯了”？季展祈仰头问天花板，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折磨他啊！而他也是在此刻彻底认识到，妖的思维是他无法理解的，这个世界他也永远无法融入。

　　这个悲惨的认知浇灭了他的一腔热血。

　　季展祈在悲伤的情绪中与斗地主失利的双重打击下，沉默了好几天，不过他是个自我调节能力很强的人，毕竟经历过祖国应试教育下的摧残，所有的挫折在高考面前都不值得一提！他认真思考了斗地主中一败涂地的经历，最终确定，是扑克牌与他相克！！既然扑克无法满足他那该死的胜负欲，那么麻将就一定会替他实现赢的愿望！

　　季展祈化悲痛为动力，不眠不休地日夜赶工，终于做出了一副麻将。但他又面临着另一个难题——打麻将三缺一啊！！！

　　自己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没有解决办法，只能把沧溟和穹宇叫过来一起讨论。三颗大脑袋凑在一起，季展祈鬼鬼祟祟地道：“我有一个大计！我想给青屿洞天再添一个成员。”

　　沧溟与穹宇僵硬地笑了一下，沉默了。尴尬而长久的沉默。

　　季展祈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想要一个新伙伴吗？”

　　沧溟喃喃道：“……我们不懂你的意思。”

　　季展祈一拍脑门，“就是我想再有一只妖住在这里！”

　　穹宇听后立即松了口气，在确定他这个想法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后，随意地点点头：“随便你。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闻言，季展祈满脸期待地望向他，笑得越发诡异。

　　穹宇被他看得发毛，又道：“你看我做什么？你想去抓妖就去抓啊。”

　　“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什么妖，也不知道怎么抓妖。”季展祈又看了一下沧溟，“你们俩有什么建议吗？”

　　沧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世上的妖类太多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妖？”

　　季展祈立即道：“温顺的，可爱的，脾气要好的，就是那种人畜无害的！”

　　其余两妖异口同声道：“梼杌。”

　　“……”季展祈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不确定地问上一遍：“谁？”

　　他们再次肯定道：“梼杌。”

　　季展祈怒了，他跳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做人…不是，做妖不能这个样子吧！我虽然读书少，对你们这个世界也不怎么了解，但是我玩过无数款RPG游戏啊！所有游戏中的梼杌都是一个巨大凶兽！你们说谎也不能不打草稿啊！”

　　穹宇不咸不淡地道：“你生什么气啊，梼杌本来就是最温顺的妖兽。我们做妖的最重视的就是信誉，根本不会骗你。”

　　季展祈额上都爆出了青筋，“放屁！你当老子三岁小孩儿吗？梼杌是不是那个毛巨长，眼睛巨大，还有长尾巴和獠牙的妖！”

　　沧溟点点头，补充道：“他的爪子还很尖。”

　　“那你们还说他温顺？！”季展祈怒不可遏。

　　穹宇对他这种反应毫不在意，不客气地回道：“不信你去查啊，你之前不是把所有妖类的性格和制服方法都记录下来了吗？”

　　季展祈听后愣了一下，原来医仙还留下了这种好东西。他连忙奔到书架前，将竹笺一份一份地刨出来，片刻后找到了医仙的手籍。他一目十行，终于找到了记载梼杌的那一片，那上面写着：

　　梼杌：性温，喜吃鱼。以长绳，布条可诱捕，一手持绳左右移动，一手握鱼不断引诱，口中有节奏地唤出“喵”音，即可成功捕获。

　　季展祈“啪”得一声将手籍扔到一侧，满脸黑线。又想起刚刚沧溟对梼杌外貌的描绘，毛长眼大，长尾巴，有獠牙，爪子还尖……

　　他彻底无语了。

　　这特么的什么鬼？？？这分明就是只猫吧！还“口中有节奏地唤出喵音”？？？堂堂凶兽梼杌居然是只猫？？？

　　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吧……

　　穹宇见他这副模样，便凉飕飕地说道：“怎么样，我们没骗你吧？”

　　季展祈连连点头，嘴里无意识地念着：“没没没……是我太蠢，居然还会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正常的幻想…”

　　他缓了好半晌，才恢复如常，问道：“那我应该去哪里撸猫？呃…撸梼杌？”

　　“你是问梼杌住在哪里吗？”连日的相处，沧溟多少可以猜出来他诡异词汇的意思，“梼杌住在南隅城，离这里不远。”

　　季展祈点点头，回身准备诱捕梼杌的材料去了。他用破布条做了一个简易的逗猫棒，又让沧溟去池子里抓了两条鱼，他沉浸在马上就能撸猫的喜悦之中，等到要出发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出青屿洞天。

　　他正想着，突然一直在半空中飞行的仙鹤落在了他面前，低着头一副让他坐上去的模样。

　　季展祈抓了抓发丝，不确定地问道：“他…要我上去？”

　　穹宇便道：“对啊，你不是要去南隅城吗？这小家伙能带你去。”

　　“所以……这天上的仙鹤都是交通工具？”

　　沧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四个字似乎成了他和穹宇的口头禅，季展祈也懒得和他们解释，直接翻身坐在仙鹤的背上，又看了沧溟和穹宇一眼，问道：“你们不去吗？”

　　穹宇垂下眸，淡声道：“我们的真身被灵缚在此，此生都不能离开青屿洞天一步。”

　　季展祈一愣，随即正色道：“我一定会帮你们的，你放心……啊啊啊啊啊！”

　　他话还没说完，仙鹤就已经飞出去了，那后半句的雄心壮语便在惊恐中化成了一声大叫。季展祈从未想过仙鹤会飞得这么快，他眼花缭乱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奇与新鲜感渐渐冲淡了内心的恐惧。

　　瞬息之间，他飞出了青屿洞天，再次见到了蓝天白云。他望着下面渐渐变小的群山和溪流，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也随着放飞了自我。

　　季展祈张开双臂，又清清嗓子，饱含情感地唱道：“今天天气好晴朗啊，处处好风光！仙鹤也忙啊，我也忙，沧溟也忙啊，穹宇也忙，啊……绿野茫茫天苍苍，天苍苍……”

　　他还没唱完，身下的仙鹤突然翻了个身，他一时没有防备，便直勾勾地摔了下去，万念俱灰之间，季展祈感叹道：“就算我五音不全，也不能这样对我啊啊啊啊！”

　　哐当一声巨响，地上砸了个大坑，片刻后，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坑里伸出来。季展祈狼狈地爬起身来，抬眼就看见“南隅城”三个大字。

　　思绪混乱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仙鹤会突然把他扔下来，根本不是因为他五音不全，而是这就是这个世界到达目的地的独特方式。

　　季展祈无语凝噎，好一会儿后，他仰头大喊道：“我特么怎么回去啊？！仙鹤兄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