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幻妖怪志》曲江池柳

15、第 15 章

　　枢辰从上层下来的时候，就见到季展祈满脸愁容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枢辰揽上他的肩，“季展祈，你又在想什么呢？”

　　季展祈还沉溺在自己悲惨的命运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问：“刚刚谁和你联系？”

　　这话一出，季展祈就意识到这一问越界了，连忙咳嗦一声，转移话题：“你怎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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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还不如刚才那句呢！枢辰在青屿是客人，又不是犯人，他下来不是应该的吗？季展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么说话不过脑子这个问题就是改不掉呢！

　　枢辰却不在意，有条不紊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刚刚是鱼妇在和我联系。我下来是因为要和你告别。”

　　“……”季展祈的心不自觉地拧巴在一起，他也说不清这两个回答哪个让自己更心堵，只得挑着重点问上一句：“你要走了？”

　　枢辰将揽着他肩的手收回，“出来太久了，我那里的妖兽有些镇不住了。”语毕，枢辰双手结阵，身体渐渐消失。

　　季展祈一愣，动作先与思维，一把抓住了枢辰的衣袖，阻止了他的离开。

　　枢辰见状便撤了阵，有些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怎么了？你还有事情要说？”

　　“呃……也没什么……”季展祈讪讪地松开他，却发现枢辰正挑眉看着自己，季展祈干脆把心一横，快速说道：“我想去你的地盘看一看！”

　　他话音刚落，穹宇就从树上游走过来，用粗粗的尾巴勾住季展祈的身体，“季展祈，你疯了！白泽那边的妖兽有不少都心恨医仙，你过去就是找死！”

　　枢辰冷冷地扫了一眼穹宇的尾巴，缓缓道：“别碰他。”

　　穹宇瞬间打了个冷战，他立即放开季展祈，下一刻直接化了人形，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季展祈都不介意，你又介意个什么劲儿啊…”

　　枢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螣蛇，你最近胆子变大了。不如，咱们来斗一场吧，我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闻言，穹宇一把抱住季展祈，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季展祈季展祈，救命啊！”

　　枢辰的面色更加不善了。

　　季展祈见状，连忙将穹宇从自己身上薅下来，又站在他们中间，“别闹了！”他看向穹宇，“我就去看一眼。而且有枢辰在，应该不会出事的。”

　　穹宇没好气地回道：“你就那么想去吗？”

　　季展祈迟疑了一下，“也不是那么想吧…就是看看…”

　　穹宇立即反驳：“你不想那还去什么去！”

　　季展祈颇为无奈，“也不是不想……”

　　穹宇：“那你到底想还是不想？想的话你想去还有个原因，不想的话你又过去做什么？”

　　季展祈听得头都大了，他喝道：“都2020年了，禁制套娃！”

　　穹宇：“？”

　　季展祈也不搭理他，直接看向枢辰，“枢辰，我不能去吗？”

　　枢辰轻轻地皱了下眉，片刻后，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没什么不能的，你想去就去吧。不过，我那里环境有些差，你可能会不习惯。”

　　季展祈听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笑嘻嘻地道：“不会的，我适应能力很强。”

　　这时，沧溟从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季展祈，我也不同意你去。”

　　季展祈吓了一跳，指着沧溟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走路能不能出点声，这样吓我会得心脏病的！”他见沧溟想开口回答，直接截住他的话头，“算了，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他呼了一口气，又道：“沧溟，你又为什么不同意？你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沧溟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你说过‘朋友一生一起走’，我和穹宇是你的朋友，但我们没法离开青屿，不能和你一起走。”

　　“…………”季展祈崩溃了，“这句话是个比喻！比喻啊，懂不懂？谁会一生都和别人绑在一起一直走啊！你们能不能有点文化！”

　　穹宇：“不懂。”

　　沧溟：“不明白。”

　　季展祈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转而望向枢辰，却发现枢辰眉头皱起，面色很阴鸷。

　　季展祈愣了一下，忙问道：“枢辰，你怎么了？”

　　枢辰却不答，反而直直地盯着季展祈，“你喜欢他们？”

　　“啊？”季展祈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你们的思维是不是跳跃性也太大了……

　　枢辰：“你曾经告诉我，你们那个世界里的‘喜欢’就是和另外的人一直绑在一起。你要和他们一生一起走，那就是喜欢他们？”

　　季展祈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喜欢’也不是一直绑在一起！我特么的真服了，我不想和他们一直走，那句话是比喻，就是修辞手法！是打比方！”

　　在看到三只妖兽更加疑惑的表情后，季展祈彻底放弃了解释，他喃喃道：“算了，我何必非要为难自己…他们都是妖，他们不聪明…我作为一个智力健全的人类，要有一颗包容心。”

　　听到这句，枢辰赞许地点点头，“我们确实没有你傻叉。”

　　季展祈：“…………”

　　天啊！求你再降下一道雷把我劈死吧！！！

　　这场驴唇不对马嘴的谈话结束于枢辰对季展祈的一句脏话，因为从那以后，季展祈便一语不发，直到枢辰揽上他的腰，季展祈才有了反应，他有气无力地道：“我们快走吧…”

　　沧溟和穹宇还想说什么，可他们在看到枢辰冰冷的目光后，都将想说的话生生咽下去，极其不自然地一抽一抽笑着。

　　穹宇：“季展祈…你……你…祝你在那边过得愉快。”

　　沧溟用一种哀痛的语气和他们道了别：“……再见。”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让季展祈想到了殡仪馆遗体告别时司仪的送别词，他捏了捏眉心，再次催促道：“枢辰，快走吧。”

　　枢辰早已经结好了阵，季展祈的话音未落，他们就已经消失了。

　　季展祈对这种瞬间移动还不习惯，在阵法消失时，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等到再睁开眼时，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他们的落脚点是一座雪山。可这座雪山又和季展祈认知里的雪山有些不太一样，这座山很广，而且没有一座座的山峰，平坦宽阔，就好像是天地间自然形成的一般，望不到头，也没有起点。

　　虽然此时晴空万里，可天气却算不上好，呼啸的狂风夹杂着地上的雪花直往季展祈的脸上刮。

　　季展祈只站了片刻，脸上就被刮得生疼生疼的，甚至被雪花蹭到的地方还有些发麻。这个感觉实在不像是被一般风雪吹到的感觉，季展祈抹了一把脸，立马发现刚刚被雪花蹭到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枢辰见状连忙释放了自身妖气裹住了季展祈，挡住了风雪的攻击。他轻轻抬手扶上季展祈脸上的伤痕，“抱歉，我刚刚走神了，忘记护住你。这里的风雪都带有攻击性，你不是妖，它们会主动攻击你。”

　　而季展祈此时在意的却不是这些，因为枢辰的脸上也浮现出一道长血痕，位置和季展祈脸上伤痕一模一样。

　　“枢辰，你的脸……”季展祈怔怔地看着他。

　　“没事。”枢辰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走吧，很快就到了。”

　　季展祈这才意识到此地并不是枢辰的地盘，随即又想到五岳曾说白泽被混沌天神镇压在地下，便问了一句：“你的地盘是在地下吗？”

　　闻言，枢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的地盘叫颠倒之殿，被封于雪山地下。”

　　“颠倒之殿…”季展祈无意识的念上一句，接着又问道：“你怎么不直接带我过去，反而停在雪山里？”

　　“因为你过不去。”枢辰眯起眼看向远处，“这里有青鸟在镇守，只有通过她的认可，你才能随意出入颠倒之殿。”

　　季展祈来了兴趣，“青鸟？又是上古妖兽吗？怎样才能被她认可？不会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吧。”

　　他这一连串的发问，没得到枢辰的任何一个回答。

　　枢辰摇摇头：“走吧，她就在前面。”

　　自从进了雪山，枢辰的状态就变得很不一样，他不再从容，嘴角也不再挂着随意的笑容，甚至季展祈注意到他的背一直绷得直直的，这副模样就好像枢辰在紧张似的。

　　季展祈在开口与不开口的抉择中煎熬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开口了：“枢辰，你是不是不太高兴？你很不愿意回来吗？”

　　“季展祈，抱歉。”枢辰的脚步一顿，“颠倒之殿对我的影响很大，就像是青屿洞天对你一般。只不过青屿对你来说是屏障，而这里对我来说却是禁锢。我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妖力，这种感觉令我很不舒服。”

　　这是枢辰进雪山后的第二次道歉了，季展祈忙道：“你别总说‘抱歉’，我一点儿事都没有。你要是难受就先别说话了，我也不问你问题了。”他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是我非要来，给你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枢辰终于笑了，“我倒是挺愿意你给我添麻烦的。你的麻烦在我这里都不算麻烦。”

　　季展祈一愣，心说：“唉，又开始撩汉了。不是说颠倒之殿是禁锢吗，怎么现在还有心思说这种话？干脆难受死你得了。”他没好气地看了枢辰一眼，一语不发地向着前方走去。

　　随着他们的前行，天空也越来越暗，这并不是因为夜晚降临，而是天空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一般，等到再看不到日光的时候，枢辰停了下来，“到了。”

　　季展祈四下张望了一番，“就是这里？怎么没看到青鸟？”

　　他刚说完，狂风大起，伴随着一声悠长的鸟鸣，从空中显现出一只通体青绿的巨鸟。这是季展祈一生之中所见过最漂亮的鸟类——她的羽翼宽长，柔滑的羽毛顺从地贴合着身体，她的尾羽很长，飘逸下垂，在风中微微摇动。

　　瞥然高空，数里青光。

　　季展祈看得呆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由衷道：“青鸟，你长得真好看。”

　　又是一声鸟鸣，这一声里添上了几分愉快的意味。霎时，青鸟化了人形，一华服盛装的女子站在季展祈面前，她脸颊微红，“医仙，你我相识了千万年，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

　　季展祈笑吟吟地说道：“这有什么，夸赞美女是我的义务！青鸟，你的原形状态也很好看。”他没穿越前，一直靠着嘴甜哄得周围的大小女生们都很开心，此时便下意识的夸了青鸟一句。

　　季展祈还准备多夸几句，却突然回了神，他不由自主地看了枢辰一眼，果然，枢辰正冷冷地看着青鸟。季展祈立即补充了一句：“呃…枢辰你别误会，我就是真心夸赞，没有别的意思。”

　　枢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轻笑着：“你和我解释什么？”

　　季展祈怔住了，片刻后，他才嘟囔了一句：“就是，老子和你解释个屁。你个渣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枢辰挑起眉，“我怎么感觉你又在说我坏话。渣男是什么意思？”

　　季展祈不耐烦地道：“就是说你人品不行。”

　　“我又不是人，人品不行也没什么。”枢辰揽上季展祈的肩，“医仙，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朋友吗，怎么现在又说和我没关系？”

　　季展祈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便明白枢辰遵守着他们的约定，并不会将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青鸟，想到了这里，季展祈的别扭心思也减退下去。

　　这时，青鸟插嘴道：“白泽，注意你的身份。离医仙远一些。”

　　她的声音冷了下去，言语中的不满很足。

　　枢辰鲜少会听从其他妖的话，可这次他却依照青鸟所言松了手，退开几步，直截了当地说道：“扶雪，医仙要去颠倒之殿。”

　　扶雪？

　　季展祈意识到这是个名字，他不动声色地挪动到枢辰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她也给自己起了名字？”

　　枢辰摇摇头，同样压着声音：“青鸟是群生的妖类。这世间还有许多的青鸟，为了区分他们，便根据各自的喜好起了别称。”

　　季展祈了然。

　　扶雪垂眸思索了一番，不确定地问：“医仙，你为什么想去颠倒之殿？有妖兽作乱了吗？”

　　“没有没有。”季展祈连连摆手，“就是…就是……”他忽得灵光一闪，随口瞎编道：“我要去看一眼梼杌。上次白泽带他回了颠倒之殿，我不放心，要去确定一下。”

　　枢辰微微侧首，在季展祈耳边轻飘飘地飞出来一句：“我发现你撒谎的本领特别好，很不错。”

　　季展祈瞟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回敬道：“赶不上你撩汉的本领。”

　　说完这句，他再不看枢辰，转而期许地望着扶雪。

　　扶雪对季展祈的这番说辞没有疑心，她微一鞠躬，正色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医仙跳个舞吧。”

　　“……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