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王鹤一

1、乡野小子

　　东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民风淳朴自给自足。但这里有两样东西远近闻名，方圆十里乡亲无人不知晓：早已失传多年的灵药血露散，传说医道世家修医法尝百草，最后一步就是寻得这集合天地之灵自然炼化的神药血露散，写在最后一方，方可位列医仙之道，是医家名士毕生之追求，亦是皇家贵族趋之若鹜的神药。

　　相传这三百年来，有人谣传得到了血露散的配方，各路贵族大肆杀戮，涂炭众生为收集灵气练就此药，与医家兵戎相向。后百年之中，血露散没于民间，时隐时现，最后几次便出现在这东潭乡野。

　　皇家医家派人陆续前来寻找，但都无果而归。最终，血露散被列为禁药，凡是民间有人试图练就此药，皆为施禁术处死。

　　东潭因此安寂，仿佛从来都不曾发生过风波。

　　要说这第二个闻名，镇上居民便会为你指路。沿着东口走两三里，一个略显破落的农舍里，传来熙熙攘攘之声。隐约瞧见一个约摸16岁的布衣少年，双眼紧闭，独立站于一人高的木桩。像是攒聚力量，突地大喝一声，只见院落中满水的大缸，鸡笼，所见之物应声爆开。瞬间鸡鸭受惊满院飞扑，惊得围观众人四下逃开。

　　“哎哎还没给钱呢！”少年睁开眼，一个不稳从木桩上摔了个狗吃屎，痛得他趴在地上好一阵才慢慢爬起来。望着满院的鸡毛和一片狼藉，远处传来四邻嗤笑，少年似乎并不介意，又好像习以为常。

　　东潭百年前跑来了几个异乡人，说是外乡逃难，但医术高明，当时正值瘟疫肆虐，正因这几人日夜问诊治疗，东潭这小小地方竟然无人再染。因此缘由他们得以在此安营扎寨，渐渐备受百姓尊敬。但他们问诊治疗时，不允许外人围观，三里之内不许留人，病人必须双眼蒙住。只见仅剩一口气残存的人被抬进去，几个时日后扶出，气色归了大半。

　　也有人想要打破规定去一探究竟，但最终无功而返。渐渐的，齐家医术名声远播，甚至官宦子弟地主富商坐着轿子前来看病。齐家不接待皇亲国戚只看普通百姓，引得一些官僚看不惯，有甚者谣传齐家看病救人的本事，其实就是失传的血露散。在当时使用血露散是杀头的大罪，朝廷连夜派兵围剿东潭，虽无证据并未找到禁药，但以此为名带走了齐家一半的人。

　　自此之后，齐家渐渐不再医人，慢慢被世人所抛弃，只是称为穷乡僻壤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但不曾想，齐家小儿自小便在乡里惹是生非，不读四书，习得一身邪魔外道，整日装神弄鬼活脱脱一个现世小混球。

　　“把他给我吊起来！”

　　几个壮力七手八脚地把齐陆脚朝上捆起来，吊在了陈家大门旁一颗枣树上。陈家是当地有名的地主恶棍，但这次也算齐陆运气太不好，被逮了个正着。

　　“臭要饭的，给我把银子吐出来！不然我就在这把你吊个几日皮开肉绽，我看你说不说！”陈家少爷挽起袖子，气急败坏抓过旁边家丁手上的牛皮鞭子，朝着吊在树上的人狠命抽去。

　　齐陆咬紧嘴唇一声不吭，汗珠像是雨点在地上砸了坑。后背一阵锥心痛楚后变得麻木，血腥味一下子弥漫开来，引得胡同里野狗兴奋地叫了起来。

　　“有本事……打……死我……”齐陆感觉全身血液往脑门涌，他把偷到的碎银子紧紧咬在嘴里。

　　天空缓缓响起一个闷雷，一下子变了天。黑压压乌云遮住陈家头顶，眼看着就要大雨滂沱而下。行人也步履匆匆抓紧躲避。抽完了最后一鞭子，陈家少爷命人把他放下来扔到路上，踹了被打的像条虫的齐陆一脚，骂了声晦气，和家仆进了门。

　　“真疼啊……嘶！”齐陆眼见没人，跟个没事人一样从磅礴大雨中坐起来，吐出了嘴里混着血沫子的碎银，掂了掂宝贝似的放进怀里。这个陈家小子真是混账，下手这么狠，你敢放我走，早晚有天回来把你家偷光！

　　齐陆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踉跄着站起来，没有伞，就这么淋着慢悠悠往回走。背后的伤痕竟然在慢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