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被召唤》黑曜石obsidian

3、Chapter 003 相遇

　　日光倾泻在西瑞尔的脸上，他不适应的想翻个身，去躲避着刺目的阳光。全身毫无力气，他尝试活动手指，指尖碰触到了柔软的皮肤，再捏捏，有些不对劲。

　　西瑞尔一下子惊醒，鼻尖里充斥着血味的味道。他碧蓝的眼睛倒映出一个黑发少年，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额头，眼镜又将他的神情进一步全部遮挡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西瑞尔眯起眼睛，警戒的打量着他。想要看穿他的身份。

　　“你醒啦。我是罗伊佐瑞伦，我…没有恶意。”罗伊看着他醒过来，略略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天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召唤了一个活人过来？

　　阳光透过半圆的小窗，落在两个躺在地板上的肢体接触的少年身上，血腥味浓重，两个人身上脏的不成样子，身下是一个已经使用过的巨型魔法阵。

　　而他们互不相识。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过于荒唐。他只记得自己意识暴乱使用了不得了的禁术，周围全是血，他耗尽魔力昏迷过去，早上朦胧醒来，身边竟躺着一个美丽的金发青年，青年起码比自己高两头，好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罗伊隐隐感觉到一丝心虚。

　　“那个……我来扶你吧。”看到西瑞尔想要坐起身来，结果扶着地板刚刚起了一半身体便倒下去，罗伊连忙扶住他的头，防止他的脑袋和地板来一次对撞。他冲着眼前的天降来客拘谨的开了口。

　　“水。”西瑞尔不舒适的皱着眉，嗓子干哑的吐出一个字。

　　“啊好的，我、我扶你坐到椅子上吧。”

　　“我叫西瑞尔。窗户外面有海，这里不在帝都？”西瑞尔浑身虚软，在罗伊的帮扶下坐在了椅子上，他终于得空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浑身是血，但身体各处还是完好的，昨天全身炸裂的样子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不过他衣服破破烂烂的，已经没办法穿了。此时，他浑身上下虚弱到自己都无法动弹。

　　罗伊站起身来用布擦拭干净杯子，从桶里舀了一杯水，拿了几片昨天剩下的面包片与食物，放置在桌子上。

　　“这儿？这里是乌丽乌卡呀。那可离帝都太遥远了，从这里坐船起码要一个礼拜才能抵达乌丽乌卡……天哪，你不会是斯洛特人吧！”罗伊震撼，自己难道昨晚从斯洛特传送了一个活着的人类到乌丽乌卡？远隔千里，这也太疯狂了！

　　罗伊心头思绪万千，又注意到西瑞尔根本无法自己抬起手来，只好帮他扶着水杯喝下，再撕着面包片喂进他的嘴里。他瞥了这个冷漠的金发青年一眼，闷声道，“昨天晚上，好像是我把你传送过来的，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你看。”

　　他伸出手腕。

　　西瑞尔看过去，少年张开手掌，掌心中是一个不明图案的复杂法术烙印，“你应该也有同样的烙印。这应该是魔法传送解契的痕迹。”

　　西瑞尔听到结契，就想到了那头倒霉的红龙，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应声张开手，两个人的确有着同样的烙印，罗伊并没有骗他。

　　但就凭这个少年？能把濒死的他从帝都召唤过来并且治愈了他的身体？

　　西瑞尔看着黑发少年畏手畏脚，呆板的样子，看他的脸和身高，比自己小多了，他能做到完成这样的魔法吗？西瑞尔狐疑，“可是，你的水平根本不足以完成这个魔法吧。如果真像你所说的这样，这个召唤术不可能没有代价。我看这个法术烙印的纹饰也并非光明女神的太阳符号，所以你可能使用了一种禁术。”

　　代价？罗伊听着这些话，信息量过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使用禁术，可是被明令禁止的事情。看你的样子还是个魔法学徒吧，你这样可会被赶出校门的。”西瑞尔又在一旁冷冷的补刀。“看来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目前虽然不清楚这个禁术的代价程度，但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会负责的解决彻底。”

　　“我已经不是魔法学徒了。我被退学了。”罗伊抿着嘴，西瑞尔的话又戳到了他的痛处。忧伤了起来。

　　这个人真讨厌，自己救了他，他的态度还这样坏。

　　其实，罗伊早上在西瑞尔没有醒来之前，猜测过他的身份，虽然西瑞尔的身上没有任何身份的标识，但漂亮的五官，出众的气质，残破衣服的材质，都让罗伊朦胧的感觉到，这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在他沉睡时，优雅美丽，醒来时，又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总之，你救了我。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出来。”西瑞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醒来时身处异地，一直防备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生怕他是一个陷阱，而此刻，他的心慢慢落下来，才生硬地告谢。

　　“啊，西瑞尔先生，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对了，你这身衣服实在是没法穿了，我帮你脱掉吧。”

　　罗伊低着头，转移了这个话题。

　　春日的早晨还有些凉意。两个人用过早餐，罗伊扶着西瑞尔坐在床上，帮着西瑞尔脱掉破烂的衣服，有的部分，衣服连着皮肤长在了一起，只能先剪开。剪刀偶尔戳到西瑞尔的身体，他也会发出难受的轻哼声。

　　等到所有衣服被剪下来，西瑞尔痛苦的换上了一条平角内裤，躺在床上认命的让眼前这个小家伙摆布着自己。

　　罗伊拿着水盆盛满清水，用毛巾一点点帮他清理身上的血污，最后一丝血迹被擦掉，两个人同时注意到西瑞尔身体上的伤疤，尤其是胸口处的伤疤，几乎覆盖了整个左胸膛。

　　真不敢相信西瑞尔先生昨晚经历了什么。一定很痛。

　　罗伊同情的看着西瑞尔。

　　西瑞尔何曾感受到过别人可怜他的眼光。他感到很不自在。他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疤，眼神暗了下来，思索着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

　　罗伊拿出马修昨天添置给自己的新衣服，动手勉强给西瑞尔套上，但完全不合身，对西瑞尔而言太小了，漏出了一大截胳膊和脚脖子，他只能遗憾的对西瑞尔说，“抱歉，西瑞尔先生，我没有足够的钱买新衣服。”

　　西瑞尔：“…”让他一个人赤裸着身体呆在床上躺着养身体，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罗伊的帮助。这真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这样也挺好。你赶快去也把自己身上的血污也处理一下吧，脏死了。”西瑞尔看到罗伊忙前忙后的帮助自己，他自己却一身脏污，又生硬的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罗伊被哽住，他其实心里隐隐有一种想把这个金发蓝眼的男人赶出家门的想法，但按耐了下去，起码此刻不行。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就要处理干净，他可不能被人发现自己收留了一个异乡人在家里。

　　要是自己使用禁术的事情被别的人知道了，这辈子恐怕与魔法无缘！

　　罗伊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一些脏，就脱掉衣服擦了身子，换了一套衣服。

　　接下来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将白猫阿尔斯的小小身体用布裹住，抱着来到屋子后面母亲的墓碑旁，他用小铲子挖了一个坑，将阿尔斯埋好后，又用木板做了一个小小的墓碑，插上几朵小花在墓碑的附近作为点缀。

　　“再见了，阿尔斯。谢谢你的陪伴，你永远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会永远记得你，一直想念你的。希望你能在另一个世界陪伴妈妈。”

　　罗伊郑重的向这只陪伴自己从小到大的白猫告别。

　　一旁是母亲的墓碑，他转身向母亲诉说，“妈妈，我已经不再是格尔鲁学院的学生了，我的天赋到了极限。但这些……我知道是借口，是我自己选择了放弃，我怕即使再有一年的机会，也没有用。您会不会责怪我的软弱？我到底该怎么办。”

　　罗伊迷茫着在院子里呆了许久，也没有琢磨出一个答案，直到小镇上的钟声响起提醒他中午到了。他站起身来，回屋内给西瑞尔先生准备午饭。

　　海水中咸涩的风吹过，乌丽乌卡不远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随之愈来愈大，有风声响起。

　　两天过去，大部分时间里，半部分残障人士半部分失忆症患者的西瑞尔先生都像睡美人一样，沉睡着。

　　偶尔他醒着的时候，两个人都维持着客气又疏远的关系，西瑞尔不再毒舌，罗伊也会愿意陪他说会儿话，告诉他一些乌丽乌卡的风土人情，著名的格尔鲁学院，以及正在讲述的那则古老美丽传说。

　　“诞生在乌丽乌卡的光明神喜爱这片故乡，在这里加护了神明的庇佑：一层笼罩着着整个岛屿的魔法结界。这层结界可以阻止邪恶的黑暗侵扰这座小岛，魔法生物，尤其是精灵、矮人、龙、巨人都非常喜欢这里。

　　现在人类居住的是小岛上的东北侧，南边有一片精灵森林，往一边去则是一座雪山，很少有人前往。我出生在这里，也只去过一次雪山脚下的光明教会神殿。雪山后面更是禁地，传言说里面居住着很多魔法生物，千万不要过去招惹它们。

　　不过，现在乌丽乌卡引进了很多新工业，搭建大量工厂生产人类所需品，每天都有黑烟排入天空中，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罗伊叙述的声音仿佛在讲睡前故事，温柔的讲述。

　　“这很神奇。也许神真的庇佑着这片岛屿。在我所知道的区域，连帝都也不例外的，都时常发生黑暗生物攻击人类的事件，这些年愈演愈烈。但与新工业发展无关，时代在变化。能够使用魔法的人太少，而这样绝对的力量，几乎都服从于权利。现在正需要民众也可以掌握的新力量出现。用以制衡永远至高无上的皇权。”

　　当西瑞尔正经的说一些话时，他那双蓝色眼睛望向罗伊，不知道为何，罗伊懵懂的点点头，不自然的心跳加速。

　　不得不承认，抛开性格，西瑞尔先生真的非常有魅力，他的知识面宽广，把持着异于常人的观点，在交流时总可以有话讲，他的每次见解都让罗伊敬佩、尊敬不已。

　　而在短暂的两天里，西瑞尔将罗伊认作是一个乖巧可爱懂事的弟弟，自己的小救命恩人。他心里想的事情很多，希望快速的恢复身体，将罗伊身上的麻烦解决掉后，赶紧回到斯洛特。

　　这时，门响了，是裁缝阿姨的声音，“罗伊，你要的衣服我帮你改好了。咦——门没锁，我进来咯！”

　　罗伊此刻坐在床边，看着西瑞尔，金发蓝眼的青年默默看着他，这一幕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