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宵横月影》卿辞当歌

8、夜半咯血

　　就这么着过了几日，颜夜宁依旧没有消息，盛秋心下担忧又焦躁，却无计可施。
　　情绪不佳，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
　　一日凌晨，盛秋便醒了，又是噩梦扰人，他按着习惯转头去看身侧，却是看了个空。
　　他神色一黯，稍整心神，闭眼想要再睡，却倏忽咳嗽起来，半晌，喉头一阵腥甜，竟是咳出了血。
　　因着盛秋不习惯睡觉让人看着，所以银灯睡在外殿，没有听见这一阵剧烈而沉闷的咳嗽声。
　　盛秋并没有多在意，显然此事从前常有发生，他皱着眉，硬生生把那口血又咽了回去，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半宿无梦，这再一睁眼，天光已然大亮。
　　盛秋躺着没动，银灯却恰巧推门进来了：“您醒了啊。”
　　“是啊，”盛秋这才翻身坐起来，声音慵懒而清朗，“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
　　盛秋准备起身，随口道：“睡得蛮晚的了。”
　　“不晚不晚，我也才起来啊。”清越声线的主人推门而入，怀中抱了一套新衣袍，语调欢快，“我来叫你一块儿吃饭啦！”
　　这一大早饿着肚子便来了？
　　盛秋愣了一下，问道：“还没吃么？”
　　“没呢，这不是等你一起嘛，”顾清酒快步走过来坐在榻边，把手中衣袍放在盛秋面前，献宝似的道，“几件衣服我还是供得起的，来来来快把你那些个破衣烂衫扔了吧。”
　　盛秋：“……”
　　破衣烂衫……
　　虽然顾清酒话这么讲，但盛秋的衣袍只是比较廉价、料子较为粗糙而已，哪是什么“破衣烂衫”。
　　盛秋轻轻翻看了一下那套月白色的衣袍，手感非常柔软，算来已经好久没穿过料子这样舒服的衣袍了。
　　想来自己也不能穿着这“破衣烂衫”去给精灵王丢人，盛秋乖乖换了衣袍。
　　顾清酒拉着盛秋在一面精致的落地铜镜前转了几圈，满意地赞道：“你看你看，人靠衣装，这不比你穿那些破烂衣料好看多了嘛，走走走去我那吃饭去。”说罢便又扯着盛秋走了出去。
　　一路上，所有的精灵见到了顾清酒，皆是语调恭敬地同他打招呼，唤一句“吾王圣安”，而他们的王近日心情好的不得了，也是难得高高兴兴地应上一两句。
　　而盛秋注意到，所有的精灵在看向他的时候，皆是用一种“王的男人”的了然眼神在看他，感觉张口便要喊上一声“王后吉祥”，直看得盛秋心里发毛，极为不自在。
　　顾清酒一颗心悉数系在盛秋身上，察觉到盛秋的异样，转头看他，登时便明白了问题所在，他板起脸来瞪着周围的精灵道：“你们这一个个的都看什么看，我家殿下这么好看也是你们能看的么！滚滚滚都该干嘛干嘛去。”
　　面对精灵王这番驱赶，众精灵是连忙恭恭敬敬地收敛表情，正经起来。暗地里却皆是心惊不已，这人一来，怎的能使平日里威严的王高兴得把身居高位的包袱都丢了。
　　“顾清酒，都好几日了——不要叫我殿下了，”盛秋无奈道，“我早已经不是太子了呀。”
　　哪道顾清酒理直气壮地赖皮道：“那我不管，反正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殿下。”
　　盛秋无言片刻，转身便走，顾清酒快步跟上去：“你知道我们要去哪么你跑这么快啊。”
　　盛秋：“……”他还真不知道。
　　顾清酒煞有介事地拉起盛秋的手，想要牵着他走，而盛秋却轻轻把手抽了回来。
　　顾清酒转头去看他，盛秋却又转开了视线，他抿抿唇，什么都没说，规规矩矩地带着盛秋来到了他的寝殿。
　　一路无话，沉默使气氛十分压抑，顾清酒推门让盛秋先进，看着他坐下吃起菜来，才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没话找话道：“你每天搁屋子里窝着也不好，要常出来走动走动……”
　　盛秋：“嗯。”
　　菜很清淡，很合他的口味，看来精灵王是花了心思的。
　　见盛秋给了回应，顾清酒又高兴起来，他心道，能让他这般
　　“对了，赶明儿个我就让最好的医师来瞧瞧你这身子，再重新开几副药，你原先吃那些个药定是没有精灵族的仙草灵药有效的。”
　　即便顾清酒并不知晓盛秋咳血的事情，他也能看得出来，盛秋的身体状况在一日日变差，他知道是因着颜夜宁还没有找到导致，可他看着盛秋这副样子也着急啊，已经尽力在找却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不必，几日不吃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不需劳烦医师。”
　　又是这样！
　　他总是这样！
　　顾清酒有些恼火，塞了几口菜，没再言语。
　　这几日的相处，顾清酒算明白了，现在的盛秋虽然看似温柔和气，可实际上却冷淡而拒人千里。
　　大抵除了颜夜宁，他谁都不会再去亲近了吧。
　　顾清酒默然，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哪有资格、哪有理由去责怪盛秋呢。
　　他只好给盛秋夹了些菜：“多吃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