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二十》更知懒阳

3、第三章

　　三·简洛晴站在窗边的墙角，手指按着手机，她的角度可以看见窗外的窄巷，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阴影里的她。殷逐行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简洛晴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像是一个灵敏的监视器。他若无其事地在墙上挂着的浅灰色毛巾上擦了擦手：“晴姐，我炖了鸽子汤，鱼是有点不新鲜了，鸽子可是当着我面杀的，哪里该鲜都不会少。” 殷逐行低了低下巴，是一个求表扬又有点害羞的表情，简洛晴把回到手机上的目光拉转起来，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阿行的手艺我信的过，何况是鸽子这种不放什么调料都能鲜得不得了的食材。”她说着又鼓捣了一会儿手机，“我叫了蘑菇盛宴，我记得阿行是喜欢吃各种菇子的。” 殷逐行眼睛亮了亮，旋即放下手中刚刚拿起准备打扫一下灰尘的拖把转身进了厨房：“我要好好看着这个汤，可不能坏了晴姐的心意。” 简洛晴似乎轻笑了一声，可若是殷逐行在客厅，就会发现她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有些阴沉。手机里又接到一条消息，简洛晴敛眸勾了勾嘴角，神色竟比刚才那声轻笑时还冷三分。她不傻，自然知道殷逐行这小子在打他自己的算盘。但是就以他一个缓冲血拥有者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炼金术士们追捕利用的对象，自己捏着他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背叛自己对他绝对弊大于利。殷时贤的仇说到底他现在报不了，五级和七级之间的鸿沟可不小，他自己肯定也明白，才会这么积极地练习炼金术。可惜啊，在他爬上来之前，自己早就杀掉常恪了，他最后的价值也就是那全身上下三百毫升的缓冲血，不足为惧。而现在蝼蚁般的他能干的也就是拍拍自己马屁然后背后算计点小东西，今天那鸽子心肯定有问题，公款买的也说不定，但是谁又在乎那么百十来块钱呢？又不是人人都是他。他乐意讨好她，她也不介意和他演一出姊友弟恭。真正让她皱眉的是阿丽纳坎死了。 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在一片和睦甚至温馨的气氛里吃完了一餐饭，殷逐行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准备等简洛晴走了再洗：“晴姐，鸽子还有好几餐的量，你要是这几天想吃了就来找我，我弄给你吃。” 简洛晴笑笑：“好啊，要吃烤的也行吗？” 殷逐行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烧烤肉类容易产生有毒的变性蛋白质，对身体非常不好，不说致癌，闹肚子也不好受啊……” 简洛晴失笑：“跟学霸聊天真是，一点乐趣也没有。”说着摇了摇头便出了门：“逗你的，这几天我要去一趟北边，没法来吃鸽子啦，你自己好好练习，我帮你跟殿里说过了，没事你就去殿里做实验吧。” 殷逐行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明亮的笑容：“谢谢晴姐！” 简洛晴离开了那逼仄而阴暗的小巷，回到了灯红酒绿的地面上，她拨了拨自己耳边的长发，浅褐色的大波浪卷在白皙的肩上打下几道影子。 “喂，”她漫不经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你晚上有空吗？” 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她的手指卷了卷被风吹到肩膀前的一缕长发：“好啊，我要吃海鲜。” 如果说殷逐行是因为身上流着缓冲血而注定与神殿这个有着将近百年历史的炼金术组织有所交集的话，简洛晴就纯粹是因为兴趣于此才会和这个庞大神秘却又无处不在的组织遇见。八年之前的简洛晴还是一个对未来抱有美好希望的十八岁少女，出众的理综成绩以及高中一个博学的化学老师把她推向了国内一流大学的化学系，她也不负众望成为了导师的骄傲。但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本科毕业之后却没有选择继续深造，甚至也没有选择在对口企业就业，她仿佛在毕业的一瞬间就人间蒸发了，所有联系方式都变成了空号，社交软件的头像一直灰了四年并且不出意外大概会就这样灰一辈子。所有人都在好奇但是又没有太好奇的简洛晴去了一家地下拍卖行。一流大学的化学系可不像普通大学的那样贫穷而缺少实践机会，充足的经费和富有经验的教授们给简洛晴带来了足够多的实验研究时间，她也的确对这玩意儿有兴趣，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每天泡在实验室的她终于得到了回报——她发现了一种有着甜香的浅蓝色液体——很奇妙。她看过这种东西的结构图，非常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液体的分子结构和苯一模一样，但性状却大不相同。她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现象，甚至教授们也不能。她也尝试过用相同的方式去复制当时的实验，但不知道哪里不对，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于是那瓶蓝色的类似于香水的玩意儿就被简洛晴穿了根绳挂在了脖子上。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它在变少。她惊疑不定地检查了一圈，木塞完好地封住了瓶口，可是看着和一开始相比下降了不少的液面，保险起见她还是把那玩意儿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吊了跟绳儿挂在了背包拉链上，反正它颜色也漂亮，小心别打了就行。这个瓶子在简洛晴的背包拉链上一呆就是半年，浅蓝色的液体早在前一两个月就挥发殆尽了，但是总归也想不出那些东西去了哪，简洛晴也就随遇而安地继续她的学习和实验了。就是在这种貌似平静下来的生活中，她遇见了常恪。在一个咖啡厅。她坐着写论文，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坐在了她对面：“你好，你东西掉了。” 常恪告诉她那个蓝色的东西叫蓝香，没什么用，就是类似于香水的玩意儿，炼制也很简单，一比五的乙酸和甲苯放点糖加热到三十度恒温就行，但是普通人炼不出来，他们只能煮出一锅怪味儿的浆糊。她简洛晴能在实验室搞出这种东西，是一种叫天分的饼砸脑袋上了。
　　她从常恪那里知道了炼金术，知道了神殿，知道了如何分辨炼金产物和普通的东西，知道了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第二天她就到了常恪告诉她的一个地下拍卖行，得了常恪交待的拍卖行接待人迅速地给她办了一个初级鉴赏师的证明，她就算正式踏入了炼金领域了。和判断某个东西出自哪位炼金术士之手的高级鉴赏师相比，判断一个东西有没有炼金属性的初级鉴赏师难度低了很多，简洛晴在天赋和兴趣的双重buff下进步迅速。终于在两年之后，常恪再次出现，正式带她进入神殿，那一年的炼金大会上，她以一个新面孔拿到了5的评级。她最拿手的炼金术是把各种材料炼成自带芳香的固体或液体，无毒的蓝香加上一些其它因素在她手里夺走了上一代5级炼金术士之一的生命。自此，香美人简洛晴的名字就算被叫了出去。

　　而她从未告诉常恪，她炼制出蓝香的那一次，完全是按着制苯的步骤来的，而这种脱离配比的制香术，才是她在炼金术界脱颖而出的真正钥匙。

　　简洛晴笑了笑，在逐渐被五颜六色霓虹灯包围的街道上慢慢走着，一栋架着“美光酒店”灯箱的三层小楼出现在拐角处，她伸手捏了捏鼻梁，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