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宅狗先生》寒山道通

4、证据

　　“我们的眼睛就是证据。”他从口中呵出一口灰蓝的雾，雾在空中慢慢变得光滑而通透，并且呈现出两人的样子。
　　擎苍说：“你看，你的眼睛，还有我的眼睛。我最初看见你的时候是夜晚的颜色，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你的眼睛变成和我一样的灰色，我们一看就是伴侣。”
　　水雾形成的镜子竟然十分清晰，镜子中错落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无论是黑发的矮个男人还是银白头发的高个男人都是一样的灰蓝色眼睛。
　　什么叫在一起了眼睛就变成灰色了，那在一起那么久我的个子怎么就没长呢？纪秋嘟囔。
　　他当然记得是怎么回事，那是很早的事情了，那时他和擎苍还住在集体洞穴里。
　　在括苍山，大多数的狼都会在寒季的时候住到一起，等到春暖花开再自行解散。纪秋也在集体洞穴呆了第一个寒季，那是他在括苍山最糟糕的一段时间，他曾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也曾度过一段瞎子的时光并以为自己将永远看不见光明。这些绝不是擎苍口中“我们在一起了，眼睛就变成了一样的灰色”。
　　擎苍所在的狼群在死无葬身之地也是强悍的存在，他被擎苍带回来后被喂了一些草药，之后他就和小狼崽们待在一起。后来那群小狼崽长大到两个月后被父母接走了，他也被擎苍带走了。擎苍也试图教他在雪原里狩猎，他也很努力地去做。但是他刚进雪原没多久，眼睛就越来越差，看见光就像针刺一般疼，而雪原里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有无数的光线逼过来。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但却不敢告诉擎苍。
　　这只野兽根本不会懂的，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有一天，擎苍的弟弟白告诉他擎苍去猎雷鹰了。擎苍杀了一头雷鹰，让纪秋吃了它的眼睛，又用魔鬼河里的蓝草敷在纪秋眼睛上。三天之后揭开敷在眼睛上的药草后，眸子就变成了灰色。
　　为此擎苍还难过了很久，说是让他失去了两块黑宝石。其实纪秋自己很满意，他自然不在意眸子的颜色，很高兴眼睛比以前的明亮多了：就算是在晴天的雪地里看雪也不再有任何刺痛的感觉。还在想吃的那头被擎苍叫做雷鹰的是什么东西呢，也没有注意擎苍，后来才知道擎苍因为这事内疚得厉害。
　　他终于意识到擎苍就是死脑筋，忍无可忍的纪秋只能安慰他：你看，这样我们俩的眼睛就很像了，我很喜欢你的灰色。
　　怎么从擎苍口中就变成了证据？这可不行。
　　“也许我的眼睛颜色确实变淡了，但是它也可能是自然而然的反应，我依然不能相信你说的话。我们人类，结婚都会有庚帖，有结婚证，那我们有没有？”纪秋问。
　　庚帖？结婚证？擎苍被这些词弄得头昏脑胀，人类太复杂了，他不得不在自己祖先留给他的记忆里苦苦搜索，许久他眼睛一亮：“这些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变出很多呢。不过我们有比这更好的证据，这世间再也找不到伪造的！我们在一起，是受到大地和天空的祝福的！我们的头发接在一起，刚好一百根，正是你说的‘百结同心’。”
　　他从身上变魔法一样变出了一个五种颜色的草编的袋子。
　　擎苍拉开袋子的绑带，小心地拿出里面的一绺头发。一百根头发其实只有一点点而已，在他的大手下就更没有看头。
　　“这是我们百结同心的象征。”擎苍此时已一扫之前的灰心丧气，挺起胸膛十分得意。
　　纪秋接过头发，白色的和黑色的长发结在一起，浑然一体，但在没有亲眼看见奇迹发生的景象的人眼中，就像，就像一个人变老长的白头发，一段黑一段白。而擎苍从来没见过长白头发的人，所以只觉得得意。
　　纪秋原本想从这一点打击他了，但又担心会不会让擎苍太伤心，就换了个说法：“你说两百年了，那你的这个‘百结同心’也过期了，就算是我们百结同心过，现在也不算了。我依然不能相信你说的话。”
　　“你！纪秋，我真的要生气了。”擎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