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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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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事,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自己的床上,衣不解带,连鞋子都没脱。
这让我很诧异,每回喝醉,不管是二叔还是司程和小傲,他们都会让府里的婆子给我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袍,总不至于如此敷衍,连鞋都不给我脱。
也果真如我所料,昨晚军营里发现了邻国派来我朝的细作,所有人都留在营中,但那人口风极严,审了一整夜,丝毫不肯吐露是与朝中哪位重臣相勾结的。
这样倒还好,至少没有人发现我昨晚与陈齐同去小翠楼寻欢作乐的事。
晚时他们才回来,个个都疲倦不堪,二叔稍稍还振作些,小傲尤其萎靡,两个大黑眼圈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二叔很放松地往椅子上一摊,朝我伸手道:“豆豆,过来。”
他让我去,我便过去。
“让我看看,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有些疼惜,“瘦了。这几天军营事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这让我觉得怪怪的。
自我及笄那日起,二叔便很少主动与我亲昵,即便我靠近,他也会刻意避开。但他伤愈后,看我的眼神里似是多了好些真切,偶尔也会主动与我亲近,或是摸摸我的脸,或是在接我回家时主动牵我的手,虽不算很逾矩,与从前相比确是天差地别。
也许是与陈齐待得久了,我好像也生出了他那般贱骨头。
二叔一脸严肃教导我的样子使我不爽,如今这副温柔缱绻的模样更让我坐立难安。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好在言行上极力弥补?又或者我做错了什么事,这些都是假象,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和风细雨?
二叔说:“别多想,从前是我对你太过严厉。这段日子我也细想了好些,既然教不会你习成大家闺秀的模样,便由着你去罢!”
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我在他面前,就不能有一点儿小心思吗?
不过,是我高兴得太早,和风细雨只是转瞬即逝。
我望着二叔书桌上整齐叠放着的衣物,忽而明白了他深夜叫我至此缘由——那件衣服是陈齐的,上次他脱给我穿,却被我一时大意穿回了将军府,事后他没有主动找我讨回,我自然也就忘记了这档子事儿,不料今天被二叔发现。
最近二叔与陈齐关系紧张,断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不由拧巴起眉毛,在心里偷偷骂了一百遍娘!我真是蠢!怎么能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与献王,近来实在很要好。”他语气冰冰的,与晚饭时全然不同,“我听府里的人说,昨晚你喝得烂醉如泥,是献王送你回来的?”
……这真是……我很想辩解,但想了老半天,也没有合适的说辞。
我与陈齐,确是没有以前那么势如水火,昨晚我也的确喝得不省人事,还是陈齐送我回来的……
二叔看着我:“豆豆,别想着编谎话来骗我,你知道,你是瞒不过我的。”
“我没有……”我当然知道我骗不了他,我也不想骗他什么。
“你喜欢他?”说这话时,他半虚着眼,似是很期待我的回答。
“怎么会!!”
他继续问我:“那你为什么跟他出去喝这么多酒?你的酒量我很清楚,必然是让你毫无防备之心的人,才能让你大醉。”
这话很在理,可我跟陈齐已经要好能卸下心防的地步了吗?才不!我只是看在他救了二叔的份儿上!
“二叔,我不喜欢陈齐,他帮过我,最近在国学院也总是帮我忙,我……”
二叔似乎很好奇:“在国学院他都帮你什么了?”
我细细回忆,好像帮的还挺多:“你也知道我笨,先生讲的好些话,我都听不明白,陈齐虽然也不太能懂,却总是会给我讲解一些……轮值的时候,还帮我擦地板来着,不过他笨手笨脚的,总是擦不干净,还连累我挨先生说……”
二叔听着,原本严肃的表情渐变得淡漠起来,甚至还不经意冷笑了一下。
这一笑,吓得我心都快秃噜出来了!他表现得越平静,就越是生气,看这阵仗,怕是想捏死我的心都有了!
“以后不懂的不必问他,我讲给你听。”
我以为二叔只是随意说说,不料却是真的。
一连好多天,他只要一回家,定会叫我去他书房,开口便叫我复述当日所学。我哪里又是读书的料?胡诌了几句,就再编不出来了。
“你可是有哪里不会?”我说不出话,二叔反倒精神起来,“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给你讲明白。”
“啊?”想了好久,大抵我是真的蠢钝,莫说哪里不会,就是问我先生讲了什么题目我都不晓得!
他将手里的书往桌上一靠:“你上课干什么去了?”
我上课……睡觉来着?好像也不是,最近天冷,睡着就冻醒……
那我上课干什么了?好像跟陈齐窃窃私语来着,已经聊到了炬王的第十七个小妾和兵部尚书的第四房小老婆……
“兰豆豆,你在想什么?”
“所以陈平真的不行吗?”几乎脱口而出,悔得我真想咬舌自尽!怎么就对着二叔说出来这些话?都怪我成日里盘算着这事!
二叔懵了,接而一脸震惊:“你去哪里学的这些?”
他起身,顺起桌角的书砸了下我的头,这次力度很大,砸得我一时间晕头转向。
我却不敢如实回答,若他知晓是陈齐告诉我的,更不会罢休。
想啊想啊,最后我只能说是在小翠楼听闻的。
二叔耳朵泛红,沉声道:“以后少听些。”
我还是很好奇:“二叔,陈平当真不行吗?”
“咳——”
这一声很刻意,已说明了一切。二叔马上转移话题:“今天学了些什么?仔细想清楚,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唉,还是躲不过。
为了保命,我想得头都快裂开了:“先生讲了韩非公主和亲的事……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和亲?先生明明说秦王不好女色,和亲有用吗?”
“韩非公主和亲?”二叔只恁了片刻,立马得意的笑起来,“傻姑娘!上课有没听吧?韩非子是谋略家,不是和亲公主!”
他又细讲了许许多多,从西周到东汉,听得我一头雾水。可不得不承认,二叔懂得真多,讲得也比先生好多了,只是他离我太近,我一抬头,额头就能触到他的鼻尖,他的气息一直萦绕在耳畔,惹得我半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讲完了他问我:“明白了吗?”
“哦……”我醒过神,“明,明白。”
“那你说说,齐桓公叫什么名字?”
“啊?”我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跟他也不熟!
二叔来气道:“你不是说你都听明白了吗?怎么?我还不如陈齐那小子讲得好?他讲你就听,我讲你不听”
哪有!不是那样的!我真的有很专心的……看二叔……
灯火越来越暗,若是再不将灯芯剪掉一截,怕是不能照明了。在昏暗的火光里,我忽然发觉二叔那张脸倔强而稚气,气鼓鼓的像个争风吃醋的小孩子。
我戳他的肩膀:“二叔,你吃醋了?”
他不言,却突然低下头去。半晌,才硬生生的说:“我没有。”
“哦……”我也不戳穿他,“那我回去睡觉了。”
我不过挪动了半步,就被二叔从身后抱住,他搂得很紧,使我险些喘不过气。
“豆豆,不要喜欢陈齐。”
这哀求似的声音,确是来自于二叔。
他的温度真实存在,公孙临,此刻在哀求我!
就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我回过身去,哄孩子似的告诉他:“好,我不喜欢陈齐。”
只是陈齐,此刻又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