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琛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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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琛被“独苗”两个字梗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醒来，走到二楼露台上伸懒腰。一抬眼，那么巧就瞥见“独苗”立在泳池边发呆。
凌逸穿着那身黑色西装，背脊挺直。手里握着什么，正在凝神细看。
五月的春光没有脾气，被它笼着的人也分外柔和。
容琛觉得他确实像一株苗，刚来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清清瘦瘦，带着苍白的病态。
可这才过了几天，就仿佛汲取了充足的养分，不仅个头再次拔高，皮肤也现出健康的白皙细腻。
侧脸上光影交织，浓眉俊眼，山根挺拔，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动，越发惹人好奇。
他在看什么？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令这个冷冰冰的小木头爱不释手？
容琛好想走下去问问，又觉得不合适。
人家是要娶能干媳妇儿、传宗接代的凌家独苗，那基因宝贵着呢。
凌德财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算明明白白，肯定不希望侄子跟个男人在一起。
自己好歹是“影帝”加“老板”，老上赶着多不好。
等等，我就下去看看他在干嘛，又不是要和他处对象。
怕个毛啊。
更何况，这是我堂堂容家少爷的地盘，想去哪还得看他脸色吗？
说是这么说，真要下去的时候，容琛还是觉得抹不开面儿，有点热脸去贴冷屁股的意思。
于是灵机一动，先绕到狗舍，牵上昨儿个领回来的狗，心安理得地往泳池边溜达。
可这只精神头十足的纯白萨摩，就是不往泳池边走，一会儿跳到花园里嗅嗅花，一会儿凑到树干边撩撩腿。
容琛忍无可忍，低声催促道：“大哥，您要是玩得差不多了，就干点正事吧……”萨摩扭头冲他吐舌一乐，继续蹂|躏花草。
“大爷，我叫您大爷还不成吗……”容琛没办法，只得抓了把宠物饼干，一个一个往前扔。狗狗循着食物，终于把人领到了泳池边。
容琛忙活出一身汗，觉得遛狗这个决定特傻逼。
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凌逸闻声抬头，就见一人牵着一狗，立在他跟前。
容琛穿着纯白长T，跟狗一个色儿。因为热，卷起了半边袖子。露出来的手臂，线条紧实匀称。
眉眼是朝着阳面的，显得眉更浓，眼更亮。
狗狗毛色柔润，笑起来眼睛还会一眨一眨，分外可爱。
它似乎很喜欢凌逸，兴高采烈地往他腿上扑。眼看就要扒上去，绳索拉直，被容琛拽住：“大兄嘚，老实点儿。”
容琛怕吓着凌逸，赶紧往回拉，稍微一使劲，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
风吹在他腰腹，掀起衣料，露出一抹白皙，几条纹路，越发诱人。
凌逸想起昨晚凌德财关于容琛“那方面”的话，眼睛竟不自觉地越瞄越低，接着又触雷般地赶紧弹开，脸颊微微发热。
凌逸啊凌逸，非礼勿视。
他那方面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圣贤书都白读了？！
“看什么呢？”容琛敏锐地注意到面前人红了脸，眼睛一眯，质问道。
“没什么。”凌逸难得地慌张了一把，脑袋扭得更远了。
“还说没什么，我看看！”容琛趁他转头一下跳过去，夺了他手里的东西，嬉笑着举起手来看。
凌逸这才知道容琛问的原来是他手里的东西，不觉又是一阵心虚。紧接着立马撒手：“别抢，给你看。”
他担心两人抢夺，反倒摔坏了。
容琛摊开手心，原来是一枚碧色玉佩，雕的观音菩萨，系着红色配绳。看质地和纹理，不是什么高级货，犯不着宝贝成这样吧。
“我叔刚从南山上求来的，送给我保平安。”凌逸很少这么主动解释。
容琛错愕了一秒后，咧着嘴脱口而出：“什么南山啊，他骗你的！你知道南山多远吗？我看他准是在院子西面那个小杂货铺买的，最多不超过二十块钱，信不信？”
说完之后，他得意地一抬头，才顿觉自己这张嘴，欠抽。
草，怎么又心直口快，把真话倒出来了。
眼见凌逸脸色越来越冷，把玉佩抢了回去，容琛赶紧放了通马后炮：“但是，礼轻情意重嘛，他主要是担心你明天第一次出任务有危险。南山那么远，他去不了，所以就近买，一片心意啊。啧，我第一次见凌叔这么有心，难得难得。”
凌逸这才晴转多云，握紧玉佩垂了垂眼睑，低声说：“其实，他没必要骗我的，不论是不是南山的，我都喜欢。”
“他在乎你才骗你啊。”容琛叹了口气，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看，就没人骗我。”
凌逸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安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容琛家里的一堆破烂事，心里软了下来，默默把玉佩塞到了裤兜里。
容琛看他收起玉佩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想到凌德财对这个侄子的一片厚望，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怎么，是不是打算好好收着，到时候作为定情信物送给未来媳妇儿哇？嘁，就你这小性子，我都不信你能娶到媳妇儿。”
凌逸其实不太喜欢听容琛提到“娶媳妇儿”四个字，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莫名地刺耳朵。
于是他冷笑了下，呛到：“关你什么事。”
“你……”容琛气得肺都要炸了。
凌逸这句话怼得太在点子上了。
他还真他妈就是多管闲事。堂堂容家小少爷，天天管人家凌家独苗娶媳妇儿。
“我只是关心下属，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哥教教你的。哥别的不行，处对象这种事，呵呵……”容琛这牛吹得有点大，“呵呵”完之后，尴尬地蹲下跟狗说话去了。
“……”凌逸忍了很久，才没把“你这个雏儿”五个字说出来。
但他心情忽然又好了，容琛越是在他面前吹牛，他越发觉得舒畅。
大概是因为，“在乎你才骗你”这句话吧。
原本被容琛拉远了的狗，因为两人说话时距离靠近，又跟着凑到了凌逸的脚边。
先是试探性地嗅了嗅鞋子，接着顺着腿扒上去，伸着舌头拼命摇尾巴，想要凌逸摸摸它。
凌逸低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雪白的狗狗咧开嘴冲自己笑，爪子一下一下轻轻顺着挠他的裤子，像在撒娇。
狗狗见他没反应，又“嗷呜”了一声，十足地奶声奶气，分外可爱。
凌逸右手蜷了蜷，微微往前伸了一丁点，想摸又不摸的样子，似乎十分纠结。
容琛静静地等着，见他迟迟不下手，问：“怎么了？”
凌逸喉结滑动了一下，没说话，手却缩了回去，垂到了裤缝线边。
“老詹这条狗特别喜欢我，每次我去他们家，它都特高兴。嘶，没想到，它也这么喜欢你。”
容琛蹲下来，搂过狗脑袋，佯装生气地狠命揉了一通：“Chinchin，你怎么这么花心啊。啊？你说啊。人家都不肯摸你，你还拼命摇尾巴。”
“它叫什么？”凌逸似乎没太听清楚。
“Chinchin。”容琛说完，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英文名，老詹说洋气。”
“哦。”凌逸点头。
又是一个他不懂的领域，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倒是挺想学的。
这只叫Chinchin的母萨摩被容琛摸完，似乎还嫌不满足，又凑到了凌逸腿边。
容琛都看不下去了，冲凌逸笑道：“它那么喜欢你，你就摸摸它呗。我看你，好像挺喜欢狗的。”
两秒的静默之后。
“我不喜欢狗！”凌逸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惊醒了，语气陡然激烈。猛然直起身子，再不看狗。
“……”容琛笑容僵在那里，差点要跟这个臭小子拼命。
他见过喜怒无常的，没见过这么喜怒无常的！
“我先去忙了。”凌逸恢复了以往的高冷，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徒留一人一狗，在风中凌乱。
Chinchin还冲他远去的背影“呜咽”了两声，容琛蹲下来拍它脑袋，斥道：“还叫什么叫，舔狗很好当吗？！”
他看得出，凌逸绝对是喜欢狗的。但他实在不懂，这种小事，为何也要藏在心里。
来了这么多天了，大家也都这么熟了，非得相处得那么累吗？
容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凌逸这个人不止是倔和怪而已，简直都有点神秘了。
而这神秘感，又恰好为他的冷僻和孤傲增添了一丝吸引力。
比起平坦的草原，容琛忽然觉得自己更想去看看万丈深渊。
可想去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走过去。
凌逸走到院子转角，回身还看到那两个白色的身影，一高一低蹲在原地。
过去十八年的时光里，他在暗府见过很多狗，有凶残疯癫的、也有乖巧黏人的，但都活不过几年。
有的在训练中被关禁闭，同类相争而亡；有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敌人射杀。
还有一只，因为六岁那年被自己偷偷放走，主上当着他的面，把狗抓回来放血，让他眼睁睁看着狗嚎叫、哀求、流泪，最后没了声响。
“它们只是工具，你不能对畜生产生感情。对人也不行。否则，只是增加你自己的痛苦罢了。”主上是这么说的，凌逸一直记在心里。
以前，他并没有觉得压抑心里的喜欢是这么痛苦的事，可现在……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渴望能永远留在这里，不用再回那暗无天日的牢笼。
但他知道不行，一旦有任何回去的办法，他都不能留恋此地。
这里的和平安逸、欢声笑语，终归只是一场梦。
*
傍晚时分，是院子里众人忙活晚饭的时候，凌逸悄然来到狗舍。
狗狗见到他靠近，一蹦而起，摇尾欢迎。甚至还发出了一两声叫唤，吓得凌逸赶紧“嘘”了起来。
他左右扫了扫，没人，这才安心蹲下，两只手一齐，捧住了狗脑袋。
“我现在来摸你了，你不要生我气了。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卿卿？吃吃？七七？好像都不对……”
凌逸琢磨了一下那个词儿，发现实在太难读，于是索性对狗说：“这样吧，以后我叫你‘琛琛’，跟那个讨人厌的老板一个名儿，喜不喜欢？嘘，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琛琛”似乎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呜呜”了一声，咧开舌头，翻了个身，露出软软的肚皮。
凌逸笑弯了眼，撸了一阵之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开溜。
狗狗舍不得他走，把栓在狗舍里的绳子都扯直了，追了出来。
凌逸叹了口气，回身蹲下，一把搂住狗脖子，把它抱在怀里蹭。
他用只有自己和狗能听到的声音，软软地道：“琛琛，我要走了。我真的只能喜欢你一小会儿。”
容琛躲在二楼卧室的窗帘后面，偷偷打开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狗狗正在拼命舔面前人的脸颊，黑衣少年一面躲闪一面笑得灿烂，眼睛弯起来像一潭盛满星光的湖水。
黄昏的天空是粉紫色的，投下绝美的霞光，把一人一狗照得宛如动漫片里的插画。
凌逸从来没对他笑过，所以他并不知道，少年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
容琛的手有点儿抖，点了几下才点中保存的按钮。
他觉得自己身体最柔软的部分，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拍完之后，又赶紧躲回了窗帘后面。
他怕对方敏锐的视线一扫，就把他的心思扫了个明明白白。
……妈的，老子竟然羡慕一条狗。
拿起对讲机，容琛扭到凌德财的频道，咳了一声，吼道：“凌叔！你这个侄儿怎么回事？一天天地站着发呆！是不是太闲了？！”
凌德财吓一跳，诚惶诚恐地答道：“老板对不起，我马上就去训训他！”
“算了。”容琛吸了吸鼻子，干巴巴地。
“明天起，叫他负责喂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琛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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