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华玫

5、拔丝地瓜（1）

　　晚上九点整，清欢饭店准时营业。

　　今天的菜谱是：
　　肉沫酱烧茄子、
　　皮蛋拌豆腐、
　　西红柿牛肉汤，
　　米饭依然是万昌的秋田小町做的米饭。

　　清欢饭店在这一带，乃至在整座城市，都颇具知名度——国内有不少日剧粉，听说清欢饭店是和《深夜食堂》极为相似的餐馆，不少日剧粉慕名前来。

　　清欢饭店温馨的就餐氛围，让不少人一来再来。所以，尽管清欢饭店的营业时间和平常餐馆相比有些另类，顾客依然不断。

　　今天一直在下雨，来就餐的顾客比平常少了些。

　　夜里十一点多，最后一名顾客拉开店门走了出去，店里一下冷清下来。老板沉默地收拾着餐具，心里盘算着，今天要不要提早打烊，就在这时，拉门发出“哗啦”的响声，老板应声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店来。

　　来人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女人，中等身材，衣着素雅，面容姣好，只是眉宇间盘绕了一股幽怨之气。老板看着那股幽怨之气，不动声色地微笑了，“来了？”

　　女人恹恹一笑，算是回应，走到餐桌前坐下。

　　不等她开口，老板又问，“拔丝地瓜？”

　　女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老板去后厨给女人做拔丝地瓜，进后厨前，给女人倒了杯热水，“喝点水吧，欣赏欣赏我的漂亮杯子，再看看这几幅漂亮的画，”她笼统地指了指墙上的画，“新换的。”她希望她的漂亮杯子和漂亮画，多少能将女人眉宇间的幽怨消减几分。

　　女人抿嘴一笑，“谢谢。”

　　待老板进了厨房，女人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玻璃杯的外壁上，稀疏地烙着几颗红艳艳的小草莓，看上去煞有童趣。

　　很快，厨房里响起了切菜声、点灶声、菜勺和铁锅的摩擦声，不一会儿，一股好闻的香气，透过厨房的门帘飘进了女人的鼻子。

　　十分钟不到，老板端着一只托盘，从门帘后挤了出来，轻轻地把托盘子放在女人面前，“吃吧。”

　　深咖色的托盘里放着一只花瓷盘和一只花瓷碗，还有一副竹筷。瓷盘里印着几枝紫色的草花，瓷碗里外印着几颗小红果，小红果上刷着点点的雪花釉。瓷盘里装着大半盘挂了糖稀的油炸地瓜，色呈桔黄，甜香扑鼻，瓷碗里装着大半碗清水。

　　女人拿起竹筷掰开，夹起了一筷地瓜，手臂随即上举，随着手臂越举越高，地瓜和盘子之间拉出了一道越来越长的糖丝。待糖丝拉到了一定长度，女人的手臂果断下落，糖丝倏然折断。女人将地瓜放进清水里蘸了蘸，把地瓜送进嘴里，沉默地咀嚼起来。

　　柜台里有个圆凳，平时收在柜台深处，客人不多的时候，老板就把圆凳扯出来，坐下来歇一会儿。这会儿，老板扯出圆凳，坐在上面，带着点怜悯的表情看着女人。

　　“要不要吃点饭？”老板好心劝道，地瓜吃多了会烧心。

　　女人摇了摇头，又往嘴里送了一块地瓜。从地瓜上桌，到从容不迫地吃光整盘地瓜，女人始终一声不出，面无表情。

　　直到吃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地瓜，整齐地将竹筷摆在盘子上，女人这才抬眼去找老板的眼睛，待自己的目光和老板的目光交汇了，她略一犹豫，“老板，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老板拿过女人喝水的杯子，又给女人续了杯温开水，微微一笑，“你说，我就听。”

　　是人就有故事，如果别人愿意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她听，她就做个认真地倾听者，如果别人不愿意说，她也不打听——她不是靠墙根晒太阳，打听别人八卦的无聊闲人。

　　“八年前，我爱上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