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時朝暮

5、似水年华

　　李玊病了。
　　她体质本来就差，再加上这几天天气阴晴不定，让她在加衣与脱衣之间为难，就毫无悬念的感冒了。本以为是小感冒，谁知这一病就是两个星期，一直不见好。
　　这天是数学分析，李玊的死穴。这个课要没点数学基础还真难以拿下。
　　李玊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商学院，而其它专业学的是高数，而经济学学的就是数学分析，而且这难度真不是李玊能理解的。
　　数学分析是必修课，却被排成了大课，一百多人挤在一个教室，偏偏大一都还比较听话，基本没有人逃课，空气无比稀薄。李玊本来就难受，这下全程趴在桌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顾祁坐在李玊前面，看到她这个样子，问她要不要去医务室。李玊困得很，不想跟顾祁说话，直接睡了过去。
　　李玊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
　　等她醒过来，讲台上围满了人，已经看不到里面情况。李玊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顾祁已经上去了。郑雨嘉看到李玊醒过来那迷茫的眼神有些好笑，说“刚刚老师抽人上去做题，那个女生中招了，结果做到一半晕过去了，老师估计也没见过这种场面，直接愣住了”“为什么晕了？””好像是因为生病，有点低血糖，再加上上去做题紧张吧“。
　　李玊抬眼看过去，一个男生抱着女生冲出了教室，身后还跟了几个人。郑雨嘉突然八卦兮兮的凑近李玊，“欸，你说，这会不会成全一桩姻缘啊“，李玊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她不喜欢接近。她又觉得不好，连忙说道”我感冒了，当心传染给你“。好在郑雨嘉此刻并没有多注意李玊的小心思，她转头继续往讲台上看。
　　李玊看到顾祁本来跟着准备出去，那好像是他们班的人。可他走到门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李玊走过来。
　　顾祁站定，对李玊说“走。去医务室”。
　　李玊下意识拒绝。可顾祁哪有这么容易放过她，“你等下要是晕了我可抱不动你”。“欸，你…”，李玊被顾祁强行拉走，她回头看了一眼郑雨嘉，郑雨嘉把她的书包递给顾祁，边说着“早去早回”，李玊无语，这哪是让她回去啊。
　　顾祁拉着李玊除了学校，顾祁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李玊昏昏沉沉的脑子才开始运转，不对啊，去医务室为什么要出学校啊？
　　她转头看着顾祁，顾祁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他伸手在李玊额头上摸了摸，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说“有点烧啊”，然后他把自己的书包和李玊的书包放到旁边位置上，对着出租车师傅说，“师傅，去一院“。顾祁看着李玊，”医务室估计现在人都挤满了，而且，你这感冒都拖了这么久了，去医务室还不一定有用，咱就直接去医院吧“。
　　李玊转过头看车窗外。行人，植物，建筑一样一样往后倒去，像是被按住了倒放。李玊头昏的厉害，索性开了一小截窗子，风立刻就灌进来，前仆后继的。李玊一个激灵，这种清醒的感觉真好，她作势大口呼吸，正当她吸了一口气准备呼出去的时候，一双手从她身后绕过来，关上了窗。李玊有些猝不及防，一口气硬是咽了回去，她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却触到一个温暖的东西，那是……顾祁的…怀抱。
　　那一刻，李玊第一反应竟然是那天晚上因为她煞有其事的停下而和顾祁的怀抱来了个亲密接触，虽然只有一瞬间，却也足以让李玊内心小雀跃了好久。毕竟，她对顾祁，本就不单纯。
　　李玊觉得自己和他的怀抱还真是有缘分。
　　这样下去肯定会很尴尬，而且从这里到一院还有一段路程，要是两个人在车上尴尬坐着，要是这师傅再问点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岂不是更尴尬。
　　难为李玊昏着头还能想得这么周全，李玊一不做二不休，咬了咬牙，直接靠在了顾祁怀里，闭上眼睡觉。她能感受到顾祁身子一僵，可也只是一僵，顾祁便把李玊整个人往怀里带了带，就这麽不动了。
　　本来李玊是无比紧张的，她害怕顾祁推开她，她也害怕自己再次说出那些失控的话。此刻李玊脑子却清明了一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玊放松下来后彻底睡了过去。
　　就诊的时候，李玊委婉的表示自己只是个习惯性的小感冒，过两天就能自己好。顾祁直接无视李玊的话，对医生说：“医生，她这个是需要吊瓶的吧，吊瓶好得快吧。”“呃。对对”医生是个近六十的爷爷，他戴着眼睛，一边开着处方，一边回答着顾祁。“这个，输液嘛，当然是好的比较快，如果怕疼，吃药也行。”
　　李玊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吃药解决，顾祁在一旁带点讽刺，“哟，你还怕疼啊”，李玊面无表情看了顾祁一眼，回头对医生肯定的说，“我吃药“。
　　激将法对李玊没有用。
　　顾祁见状，立刻截住李玊的话，“医生，还是输液吧。“
　　李玊最终还是败给了顾祁。虽说输液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实在可以说家常便饭了，可当针头扎进去那一瞬间，李玊还是下意识抓住了顾祁的手。
　　药水里面应该放了某种催眠的东西，李玊强忍着睡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祁聊天，后来顾祁看她困得实在厉害，就让她自己睡会，李玊这才彻底睡了过去。
　　李玊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顾祁，她看了看自己的输液瓶，药水已经过去了大半。
　　整个病房很安静，李玊心中莫名有些触动。这段日子，快得的确像是流水。高三练习写作的时候，作文几乎是每周都有三四篇。写作对于李玊来说不算难，这种文章，对于李玊这样一个心中自有千言万语也绝不选择口头表达的人来说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玊记得有一堂作文讲评课，老师讲到一些常用句子的使用 ，提到一句“日子过得就像流水“，老师当时对这个句子甚是满意，还委婉表示希望大家都能够运用进自己的作文里，李玊不懂，却也不置可否。
　　《人间失格》中只有一句话是李玊喜欢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几天的事情现在就像流水一样在李玊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现在觉得这个比喻真的很高明。流水过处，烟消云散。不就是这样么，无论当时的李玊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重提表白，又或者无论李玊是有多想大闹一场，可最终都回到了风平浪静的最处。这些插曲对于他们的生活来说，不过就像是这一池水里风刮过荡起点点微痕，而无论你有多喜欢或者讨厌此时的景色，风吹过，就无痕，归于平静。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是谁说回不去的？李玊觉得自己不会再相信那些苦情小说里男女主角多年后执手看泪眼，所谓的回不去了。
　　顾祁买回午饭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李玊靠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顾祁向着李玊视线看过去，外面只能看到一排排树的中部，不上不下的位置，并没有多美。他发现这一刻的李玊安静得有些呆滞，离自己很远。
　　他走进去，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响声。李玊回头看到他，“你下午没课吗“？
　　“今天不是周五吗？下午不是都没课的吗？“
　　李玊后知后觉，都周五了。
　　周五？岂不是又要交作业了？李玊想起来还被自己丢在一边的数分作业，有些头大。她突然笑着抬头，望向正在看着护士姐姐为她换药瓶的顾祁，顾祁看着她笑，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绷得紧紧的，“有事说事。“
　　一整个下午顾祁都在给李玊辅导数学分析，李玊听得晕头转向的，满脸愁容。她真是不明白，都是一个高中的，大学都是一个专业的，凭什么顾祁就能把数分学的这么好？
　　她哀嚎着丢了书，扯着被子盖到自己脸上。
　　医生告诉她输液要输三天，所以整个周末李玊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顾祁也是个很准时的闹钟，每天掐着点过来接她去医院。自然，李玊的数分作业也就完成的比平时流畅许多。
　　李玊有时候会莫名奇妙的被顾祁自然而然的照顾感染到，这种感觉，就像是老夫老妻，李玊想到这里，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顾祁这种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的确是让李玊想多了。
　　她享受着这种被照顾的感觉，或者说，她享受的是被顾祁照顾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先前那种为了要个明确界限而选择摊牌的做法很不值得。她肯定是被蛊惑了，否则她怎么会迷恋起现在这种朦胧的感觉。
　　尽管她知道，如果没有明确的说法，这种关系并不会有多长远，尽管她也知道，说难听了，就叫不清不楚。
　　可是，谁让那个人是顾祁？在顾祁面前，无论李玊心中再怎么坚固的城墙都会不堪一击，而她，注定丢盔弃甲，只能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