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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跪师父领养小师妹 ...

  •   待云听带着聂同心办好安葬事宜,已是星辰初显。高挑少年牵着瘦弱女童,一长一短两道身影在地面上拉得很长。五月的夜晚,风中有淡淡的海棠花香气。云听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时辰清闲地走在路上了。平日此时,他不是在研磨草药,便是在研读医术,总之是闲不得。便是日日刻苦,他师父路瑞之也觉得是不够的。毕竟在以武力值论话语权的琼山派,医术非顶尖无一席之地。好在云听在学医方面是有天赋,因外祖家是医学世家的关系,几乎从小在舅舅家长大的云听耳濡目染,打了扎实的底子。这也是为何功夫不行的他能被留在琼山派的主要原因。
      静夜如斯,身边的女童一路也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云听放空的思绪渐渐收回,侧脸去看那女童。只见那孩子一脸呆呆模样,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什么。云听好奇,正想问一问,便见女童踩着石阶青苔,脚下一滑,向前跌去。
      云听拉住要跌倒地女童,她手里紧攥着的东西跌了出去。云听弯腰去捡,一只小手几乎快于自己两倍的速度将东西重新抓在手心里。云听只隐约看见那是个类似金锁的物件,也不知到底是不是。
      更令他惊奇的是,这女童竟是个会功夫的。
      云听:“你会武功?”
      女童讶异非常,似乎不明白自己是那里露出马脚,似一只小鹿般怯生生地望着云听,低声道:“不会……”
      云听蹙眉,凝神看她,也不继续走了。
      女童被他这么一看,心里慌了起来,渐渐改口道:“不……会一点……”
      “只会一点?”
      女童用力点头,磕磕巴巴道:“就一点……爹爹,爹爹教我的……”她见云听疑惑的面容没有缓和之色,咬了咬嘴唇,用力摆手挣扎着,高声辩解:“我不会偷学功夫的,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这孩子从开始的抗拒回答,变成用力回答,这会居然成了面露惊恐了。云听眼看着她似乎要回忆起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忙蹲下身子,两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肩,善目凝视,温声宽慰道:“好了,好了。你会武功是件好事,掌门喜欢武功好的孩子。”说着说着,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努力帮她平复心情,又说:“别怕,别怕。同心,你比哥哥厉害,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马步都扎不稳呢。”
      女童将信未信地看着他,整个人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后来,她病过一场,不太记得云听捡了自己那一天都和自己说了什么话,只隐约记得那个声音温柔的哥哥念了自己的名字,总是在轻轻地对自己说着,别怕,别怕。这两个字好像一颗定心丸一般,他说一遍,她便能安心一份。
      云听带着聂同心回到琼山派大门前时,的确已是大门紧闭。云听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不叫门了。他拉着聂同心往门阶上坐了,压低声音说:“太晚了,大门已闭。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凑合一下了。你冷不冷?来,披上这件衣服。”
      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女童的身上,衣服太大,大部分都垂在了地上。云听看着她小小身形,猜测着她究竟是七岁还是八岁。不管是七岁还是八岁,落得个卖身葬父的处境着实令人唏嘘心酸。云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那写着暗红发黑的“卖身葬父”几个字的破布,斟酌着开口:“这是谁给你写的?你可还有什么可以投奔的亲戚吗”
      女童盯着那破布看了一会儿,抬眼间眼中已蒙上了一层水雾。也不知怎么的,自从家道中落后,她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一次,今天却在这少年面前几次忍不住心绪,那种长期漂泊的丁零之感一会儿便会翻涌一阵。她拿回那块布,轻轻叠好收到自己的袖子里,“我写的,用血。我没地方可以去,没有……。”
      女童没说自己有没有亲戚可以投奔,只强调自己没地方可去。这大抵是一个意思吧,云听想。
      彼此沉默片刻后,“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
      一张木板脸带着幽怨的眼神正看向他们二人,那张脸后是一张容貌妍丽,带着甜笑的少女脸庞。那少女在背后笑着比划些什么,似乎心情不错。
      开门的正是丁氏兄妹。
      “还不快进来,掌门在正殿等你!”丁诗平依旧是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已经换回女装的丁诗宁一面给云听使眼色示意他快点跟上,一面又得顾着她哥哥的心情快步往里赶。
      云听取下披在瘦女童身上的外衣,重新穿回自己身上。既是要见掌门,自然得衣冠整齐。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弯下腰帮女童也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角。小小女童聂同心此刻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这里究竟诗她漂泊的终点,还是说今天下午的一切美好的终结处。
      少年眼神坚定而温柔,凝眸向她。女童恢复寻常冷静冷清神态,点头向他。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齐迈进了琼山派大门。
      已近子时,往日琼山派里的各位都早早安寝了。当然,这个“早早”里自然不包括所居百雅集的路瑞之和云听师徒二人。今夜因为云听的擅自决定,一派人此刻都聚集在朝华殿内。平日里只有议事才聚人的朝华殿,灯火通明,琼山派掌门宋清闵端坐殿中,下首做的是他唯一的师弟路瑞之。众弟子端立殿中,不敢言论,但左右眼风飞来飞去,没几个不好奇的。直到脚步声逐渐清晰,沉稳地踏进殿中来。众弟子们纷纷回头,一齐向立在殿中的一高一矮望去。
      要说服掌门收留聂同心这件事,云听自问是没有十全把握的。掌门宋清闵长居朝华殿,修的是剑道,与他师父路瑞之自是不同路子。云听于是也不如掌门座下的弟子们熟悉掌门的性情,他只知掌门平日端正寡言,一心扑在修习剑道,清正琼山门楣上,对门下弟子素来严格。可宋清闵对被迫行善一事,原先没有个先例,如今自是揣摩不出他会是个什么态度。于是在掌门开口之前,云听先很有眼色地朝着假装咳嗽的路瑞之迅速飞去了认错的目光。
      师父面前,辩解不辩解的不重要,错得先认起来。
      路瑞之受了他的眼神,咳得更厉害了。
      云听敛了认错的目光,抬眼望向端坐的宋清闵道:“见过掌门,见过师父。”
      他师父默着,在等宋清闵说话。只见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宋清,不似平日里做高深状,脸色苍白欠佳的他直入主题问道:“云听,为何此时才归?你身边的孩子,又是什么人?”
      云听上前一步,倒是无所畏惧的模样,道:“回掌门,这孩子是弟子在路上遇到的。她父亲过世了,自己没有能力安葬父亲,于是只能在街上乞讨,“卖身葬父”。弟子实在不忍心,便出钱帮她料理后世。”云听一面听,一面仔细观察着上座两个中年人的脸色,言至于此,宋清闵还没有露出无法忍受的表情,他师父路瑞之眼中闪过一丝未来得及被云听捕捉到的赞赏。
      宋清闵默了一瞬,算是对云听方才所言暂无异议,才缓缓继续道:“少年侠义,心本向善。你下山助人,是为善举。这孩子既是到了“卖身葬父”的地步,想来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便先将她安置在琼山,过两天找一户好人家收养也好。”
      “收养”二字如一个响雷轰在聂同心的头顶,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宋清闵,又看了眼还没反驳地云听,脚步已经不受控制地要向后退去。云听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畏惧,转身握住她瘦瘦小小的手,向前一步,道:“掌门,师父。我问过这孩子,她家里遭了变故,只和父亲相依为命。如今真真是孤儿一个了。你们看看她,瘦小得像根稻草,仿佛风一猛吹便要折断了。她一个孤女,能到哪里去呢?便是,便是有人原因收养,万一遭到欺辱,届时当如何是好?依弟子拙见,不如将她留在琼山,定能平安长大。”
      “留在琼山?”一直憋着没说话的路瑞之终于挤出一句来。
      “对,留在琼山。”云听笃定道。
      “你说得容易,我琼山派弟子从来都是自力更生,又不需要奴仆。她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同样憋着没说话的丁诗平也终于炸了起来。
      云听感觉聂同心的手缩了一下,他以为一定是一直对她很凶丁诗平吓到了她。殊不知真正刺激到聂同心的是另两个字。
      “诗平,你就不要插话了。”宋清闵一向对丁诗平器重宽宥,责备也是轻轻的。
      “诗平说得不无道理。一则尚不清楚这女童的来历,二来我琼山派男子居多,如此女童实在不宜久居,你说对吗?路师弟。”
      路瑞之心中腹诽:师兄大人你终于问我了!
      路瑞之清清嗓,道:“师兄言之有理。只是,查明女童来历需要一定时日,找寻收养人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既然这女童不可无名无份地待在琼山,不如师兄考虑考虑,收她做个外门弟子如何?”
      “什么?”宋清闵惊了,他本是想自己一向善解人意的师弟能替自己解围,却忽略了路瑞之对这徒弟云听的宝贝程度。师兄弟算什么,他们之间的默契,大概在云听成为路瑞之徒弟的那天起就消失了吧。
      云听唇边划过一抹极淡极浅的笑,他师父路瑞之平日里对他严格鞭策,可关键时刻,总会和他站在一边,虽然这种关键时候也不常有。这种在家里没有体会过的,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师父能给他,真的很感激。
      宋清闵做为难状,干咳了几声,道:“师弟医者仁心,师兄可以理解。只是琼山派作为三大门派之一,收徒向来是件严苛事,即便是外门弟子,也不是说收便能收的。”
      云听本想坑自己师父一把,喊一句,不然师父你收了吧。但以他师父的臭脾气,怕是会弄巧成拙。何况,路瑞之也曾明确对他表示过,云听是他的关门弟子了。
      殿中忽然静了下来,细听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事已至此,云听只觉希望满满,却又失望将来。某一瞬间,他清亮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灰暗。
      这一瞬准确地被路瑞之捕捉到了。
      路瑞之咬牙,路瑞之叹息。他这徒弟是个学医的璞玉,他自己也想好好做那雕玉的刀,做那买马的伯乐。可没看出来,向来只是偷偷喝酒,吃饭挑食,晨起贪睡,偶尔给他来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的徒弟居然是个如此心善又执着的人。这这这……这让难得想宠一回徒弟的师父很是为难啊!
      “不然,就由我……”
      “此事须从长计议。这孩子既然是百雅集的人带回的,便先安顿在百雅集,由路师弟师徒先行照料。至于是收为外门弟子,还是送下山去找人家收养,都等诗平下山调查清这孩子来历后,再做决定。或许她还有亲友,也未可知。今日便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宋清闵好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先前一直犹犹豫豫下不了结论的他,突然打断了路瑞之的话,倒豆子一般自说自话地做了总结发言,自己便离开座位扬长而去了。路瑞之望着宋清闵急去地背影和有些虚浮地的脚步,似乎悟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微蹙的眉也不见舒展。
      路瑞之走到云听身边停驻,他略略打量了一翻瘦小女童,才对云听叹息道:“我的徒儿,为师没养过娃娃,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云听:“……”
      云听在留下聂同心一事上立场坚定,可他确没完全建立自己要养娃娃的概念,在路瑞之明确表态之前,他给自己定的都是一个辅助养娃的角色,如今形势,难道他真的要开始养娃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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