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线装Beta的日子》陈直男

4、露水情缘

　　胡珀哪里不知道韩应枫是想躲纪岑，他内心里还是很希望这两个孩子多多接触的，不过这个场面的确不太合适，只能有些遗憾地看着韩应枫离开。

　　韩应枫走得很快，但步态很稳，他灵活地绕开来往的宾客们，脸上始终保持的淡淡的微笑，丝毫不显失礼，轻快地仿佛在跳一曲探戈。

　　“你好，”韩应枫走到门口，俯下身向小机器人问道，“后面那位先生需要你的帮助，麻烦告诉他洗手间的位置，可以吗？”

　　小机器人显示屏上的眼睛快乐地眯成了一条缝，它回答说：“很高兴为您服务。”

　　韩应枫拍了拍小机器人的脑袋，说：“谢谢。”说完，韩应枫立刻大步窜出会场，转身向左，对另一个侍应说：“麻烦带我回房间，谢谢。”

　　纪岑追着韩应枫到门口，立刻被一个矮个子机器人拦住了。

　　“您好先生，洗… …”

　　“让开。”纪岑往左一迈，准备绕过去。

　　机器人脚底轮子一滚，往左滑了一步，站在纪岑面前：“您好先生，洗手间在… …”

　　“？”纪岑莫名其妙地说，“让开。”

　　“您好先生，”小机器人委屈地咕哝道，“前面那位先生说您需要帮助。”

　　纪岑脾气再怎么大也不至于对着个小机器人发火，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听见身后有亲人在叫，只得转身回去跟着应付宾客。

　　他姑姑好说歹说才劝他跟着过来，似乎是想帮他搭一下三亲王这条线，但纪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能在他后妈的酒会上遇到韩应枫。

　　“刚那个，”纪岑随手拉住一个侍应，问道，“跟谁来的？”

　　“少爷。”侍应回答说，“刚刚那位先生是跟着胡珀.洛佩兹亲王殿下前来的。”

　　韩应枫的“背景”是三亲王胡珀？纪岑很是诧异，满腹狐疑地从他盘里接了一杯酒，往姑姑那走去。

　　纪佟春正跟纪晟一起围在胡珀边，见到纪岑回来，有几分责备地问道：“刚做什么去了？”

　　纪岑同三人问完好，与胡珀碰了个杯，有意无意地说：“刚才似乎看到一个熟人，不过没追上。”

　　纪佟春是看着纪岑从她身边跑走的，便问道：“是长头发的那个？你认识？”

　　胡珀不清楚纪岑这话的用意，但他是绝不会让韩应枫的身份被这么捅出来的，毕竟韩应枫哪怕刚被免职，在军统中心也算风头正盛，纪晟和纪佟春很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

　　胡珀笑了笑，一晃酒杯，眼神风流，非常暧昧地压低了声音暗示道：“噢？那个孩子已经回房等我了。”

　　纪岑明白了，只好说：“原来是殿下带来的人，是我眼拙看错了。”

　　纪晟冷冷地嗯了一声。

　　胡珀猜得不错，纪岑不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在一向严厉的父亲面前承认自己认识亲王的小情儿的，归根结底，这不是一件长脸的事情。

　　纪岑看了父亲一眼，端着酒杯的手跟着摇了摇，然后一口饮尽，杯口倒扣在小桌上，几滴余酒沿着杯壁滑到雪白的桌布上，在绸布上染了一圈斑驳的紫红。

　　“给殿下陪个不是，我还没退伍，平时都在军区，”纪岑特意强调了“军区”二字，“难得休假，家中还有事要处理。”

　　胡珀假装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请便。”

　　这小子十有八九是上楼去找韩应枫了，胡珀想，敢用军区之便要挟他，胆识倒是不小。

　　宝宝也没说过不喜欢他，那多接触接触总没坏事。

　　胡珀本着“王朝每一个优秀Alpha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女婿”的心态，非常期待纪岑能与韩应枫擦出火花，毕竟以纪家的身家，纪岑在全班索的Alpha里绝对称得上数一数二。

　　幸亏他还不知道纪岑一开始是怎么叫他的宝贝儿子“滚”的，不然他一定会亲自让纪岑体会一下到底怎么滚才能更圆润。

　　另一边，逃上楼的韩应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横想竖想都觉得晚上与纪岑见得这一面尤其尴尬，有了这么一遭，他下午耍小聪明从纪岑那儿扳回来的一局突然就显得不够味儿了。

　　希望胡珀能帮他把场子圆回来吧… …不然他倚仗三亲王这事儿一曝光，还真不知道回头怎么面对纪岑。

　　韩应枫懊恼地倒在床上滚了两圈，把身上的衣服滚得乱七八糟得，他索性把衬衫拉到了裤腰外边。

　　韩应枫准备给胡珀发个短信说开车先回军区，紧接着，他敏锐地捕捉到门口传来的“滴滴”开锁声。

　　他们入住的时候设置过指静脉密码，这个门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他和胡珀能打开。

　　韩应枫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咔哒一下，门被推开，纪岑走了进来。

　　韩应枫的脸莫名得有些红，他僵硬地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纪岑。

　　纪岑慢慢地合上门，两腿一并，原地立正，把手举到耳边，向韩应枫敬礼：“报告指挥官，编号第0593号行动队员纪岑。”

　　“讲。”韩应枫习惯性地准备回礼，手刚抬起来又放下了。

　　纪岑眼中的嘲弄和语气的讽刺简直犹如实体，他不敢与之对视，只好别过了眼，觉得自己跟个被抓奸在床的小媳妇似的不敢抬头：“休假期间，不必如此拘泥于形式。”

　　“指挥官也在休假中？”

　　韩应枫知道在这事上扯谎没有意思，干脆地说：“没有。”

　　“那请问指挥官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韩应枫并没有来得及和胡珀对口供，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道：“我想你应该都看到了，编号第0593号行动队员纪岑。”

　　纪岑看着韩应枫这副衣衫不整地样子，结合方才被韩应枫滚得皱皱巴巴的床单被罩，又联想到胡珀暧昧闪烁的眼神，不由得有些火大：“看到什么？看到我的新任指挥官在这里准备给三亲王殿下暖床？”

　　“殿下说我的指挥官已经回房候着了，”纪岑冷冷地说，“果然。”

　　很好，韩应枫感觉额头上青筋都要爆了，他爸果然很上道，这个场子圆得尤其周正，尤其精妙。

　　这个消息要是传到军区那些个成天猜测他“背后的人”是谁的人耳朵里，他韩应枫的名字绝对能够迅速火出军区，深入民众。

　　那一个月的网报头条估计都会是，“震惊！前副总控傍上三亲王，点击揭秘成功男人的背后的成功男人！”

　　韩应枫想想就头疼，他说什么也得想办法堵住纪岑的嘴。

　　他坐在床沿翘起了腿，自顾自地开始整理仪表，把衬衫的褶皱一点点拉扯平整：“说说吧，直白点。编号第0593号。”

　　纪岑似乎是没想到韩应枫会直接认下来，他顿了一下，说：“那我直白点。”

　　韩应枫眉头一扬，示意请便。

　　纪岑却突然沉默了。他猛然发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借此向韩应枫要挟什么。

　　纪岑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很久才皱着眉头从嘴里憋出来一个“你”字。

　　韩应枫也想到了这一茬，眼看着纪岑说不出什么名堂来，他实在忍不住乐出了声，又拿一只手半遮半掩地盖住了鼻嘴。

　　韩应枫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笑，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派温和又得体的神色，却莫名得总显得与人格外疏离。

　　这时候笑得却不一样，他是真可乐了，笑意从嘴角漫到眉眼，从指缝里头哗啦啦得全透了出来。大约是平日里装得太上头，偶然这般真情实感的情绪表达在脸上，格外衬出一股子欲说还休的羞涩来。

　　这样灿烂的表情倒是把纪岑看得一愣，片刻后回过味儿来了，才尴尬地板起了脸：“你！”

　　“我？”韩应枫笑到，“小纪总，我什么呀，你和我说说？”

　　纪岑的耳朵根子冒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嫣红，他就这么看着韩应枫，接着别过了眼睛，低声说了一句：“你别笑了。”

　　“今天下午的事，说到底不是我起得头，”韩应枫收住了笑容，给纪岑递了一个台阶，“你在之前的分队里是普通队员吧？明天我会把你的分队长任命书下发给你，你继续做你的分队长，我向你保证，在日后的相处中，绝不越俎代庖。”

　　虽然军统中心跟部队有明确直属的上下级关系，但指挥官们既不用参加训练，也不跟随出任务，每天的日常就仿佛在企业上班的白领，只负责统筹、管理与指挥。

　　他们不是实战人员，而实战任务中，士兵们有自己的队长，校官，和将军。军统中心，就是个空有指挥权的空壳。

　　这个模式将军队的领导权单独的割裂了出来，不仅给军官们套上了枷锁，事事需要指挥官的“引导与许可”，也造成了如今上下层泾渭分明的情况。

　　唯一的好处，就是极大限制了军权，在军统中心与军队权力的微妙平衡下，王室更加牢固地将他们的王朝握在了手心。

　　纪岑僵硬的表情有些松动。

　　“副分队长的人选由你来决定，销假之后向我报告。”韩应枫知道纪岑绝对拒绝不了他抛出的条件，他安静地等着纪岑的回答。

　　果不其然，纪岑上下嘴唇一碰，吐出两个字来：“我呢？”

　　“管好你的嘴，我跟谁是我的自由。”韩应枫耸了耸肩，说，“不难吧？”

　　听到这句话，纪岑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没控制住嘴，一句嘲讽就脱口而出：“跟在三亲王身后做个小鸭子，确实是你的自由。”

　　这话难听得有些过分了，刺得韩应枫一愣。纪岑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没经过脑子，但泼出去的水毕竟收不回来，二人顿时无话，仿佛中间隔了一道厚厚的空气墙。

　　“不好意思，比不过小纪总，没有运气做太子爷。”韩应枫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

　　虽然胡珀找个这个托词稍微有那么点搬不上台面，但韩应枫又不是真的是个“小鸭子”，这些话韩应枫听听也就跟耳旁风一样过去了，并不怎么当回事。

　　韩应枫顺着往下说道，“不过容我问一句，为什么对你的新任指挥官意见这么大？我不认为小纪总的教养能允许自己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恶语相向。”

　　韩应枫明显感觉到纪岑有些僵住了，Alpha周围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他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询问道：“还是我猜错了？”

　　纪岑说：“你都忘了？”

　　韩应枫：“？”

　　“… …头发长了。”纪岑似乎不太愿意提起，只说。

　　“特意留的，这不违反军规。我曾在什么我不知道的时候和我的兵有过过节么？”韩应枫拍拍身边的床沿，示意纪岑坐下，“来吧，你的指挥官不介意偶尔加个班同他优秀的军人谈心。”

　　韩应枫对自己的记忆与工作有十成的把握，他非常确定自己在接手纪岑前，没有和这位大名鼎鼎的少爷有过直接接触，所以他格外好奇对纪岑而言，自己都“忘了”些什么。

　　在纪岑眼里，他们有过怎么样的曾经？

　　“三亲王殿下该回来了。”纪岑想要回避这个话题，说。

　　“殿下非常尊重我的工作与职责。”韩应枫说。

　　纪岑却打算离开，他并不真的相信韩应枫是忘了什么事情，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不聊聊么，小纪总？”韩应枫歪着脑袋笑着看他，“你知道的，在战场上，指挥官与他的士兵需要全身心地信任彼此。”

　　纪岑突然开口问道：“究竟哪一个是你？”

　　军统中心的“小辰星”，温文尔雅的“韩副总控”，骂着“傻逼”摔门而去的年轻Beta，眼前躺在三亲王床上的韩应枫，还有当年… …

　　纪岑想到当年，不自然地皱起了眉头。

　　“哪一个？我想哪一个都是我。”韩应枫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早就开了，现在一歪脑袋，细腻的皮肤与流畅紧致的斜方肌从领口露出来，锁骨末端同纤细的脖颈一起，真是一派好景色。

　　在这密闭的房间里，纪岑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腺体的悸动。

　　纪岑立刻控制住自己躁动的信息素，别过了脑袋，背对着韩应枫拉开了门：“向您发誓，我会对您倾注我全部的信任，我的指挥官。”

　　韩应枫看着纪岑的背影，乐道：“好吧，如果你不愿再和我聊也没关系。那么以示诚意，我决定告诉你，我其实并没有延长你的假期，我的士兵。”

　　纪岑脚下明显滑了一个趔趄。

　　“韩，应，枫！”纪岑回过头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句，用力关上了门。

　　韩应枫乐不可支地倒在了床上。纪岑这家伙… …可太好玩儿了，他甚至开始期待等纪岑休假回来之后的再次碰面起来。

　　而不知是二人方才都沾了酒水，还是他白天才注射过抑制剂的缘故，韩应枫并没有注意到纪岑刚刚在房间里时四处飘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隐藏在空气里带着烟熏感的威士忌酒香，荡漾成Omega后颈处一抹不易察觉的温热。

　　韩应枫给胡珀发了短信，说悬浮车他开回军区了，过几天再还。

　　韩应枫按了下床头的按钮，披上了风衣，在屋内等着传送纽带把悬浮车拉到房门口来。这个空当韩应枫琢磨了会儿，掏出手机给胡珀发了条语音消息。

　　“爸爸，纪岑刚刚上来找我了。您怎么跟他说我是个陪床的！您不是叫我跟他多接触嘛，这下好，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指挥官是个小狐狸精，这段露水情缘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了。明天中午给我打个电话，您知道我的午休时间。”

　　过了一会儿，胡珀回了一条给他：“好，宝宝路上小心。我只跟他们说你回房等我了，是他自己胡乱理解。宝宝看上了想追他？没关系，爸爸相信你有办法和他解释的。”

　　韩应枫回复道：“他脾气好臭哎，但是人蛮帅的。”

　　胡珀打字道：“爸爸懂，爸爸一开始追你父亲也是因为你父亲特别帅。不要担心，你父亲一开始也天天给我摆臭脸。”

　　韩应枫回道：“我知道，姑姑说父亲曾把你送他的花拿去喂羊哈哈哈。”

　　胡珀：“她连这个都和你说？”

　　胡珀：“不聊了，爸爸还有些事，宝宝早点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韩应枫神色如常地来到军统中心，先去行政办公室给他的悬浮车办了个暂留证，然后去食堂端了一杯咖啡来。

　　等韩应枫回到A区的时候，发现一个年轻的士兵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等他。

　　男人的刘海半长不短的分向两边，肤色在一众士兵里绝对算得上白皙，睫毛很长，但并不显女相，反而衬得整个人分外漂亮精神。

　　韩应枫昨天翻档案的时候见过这张脸，印象很深，若不是中间被纪岑杠了一把子，早也该叫他过来了解了解情况的。

　　沈随缘，军区另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作为暗厂沈家的少当家，如果没什么其他的意外，沈随缘退役后，就该回去接管暗厂大半的业务往来。

　　“报告指挥官，编号第0594号行动队员沈随缘。”沈随缘见到韩应枫过来，立刻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