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线装Beta的日子》陈直男

2、三头狮

　　韩应枫有些尴尬，他按了下耳机，调成耳机播放模式，压低声音道：“编号第0593号行动队员纪岑，提供你的坐标。”

　　韩应枫准备直接去会会这位小纪总，他最初在一线的那短短四个月里，纪岑还没有入伍，后来往上调职，就更没有机会见了，对这位“军区红人”，他是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说起来，LAT的筛选制度一直非常严格，由于任务的特殊性，每一项指标都极其严苛，早几年前，甚至因为保密性要求所有队员必须是孤儿。

　　当然，这个指标在前几年由二亲王殿下做主废除了，不然纪岑说什么也是进不了LAT的。

　　纪岑参军亦不过两三年就能加入LAT，光有家里那一套背景是不够的，想必自己也是有几把刷子。

　　但有几把刷子有怎么样，怎么会有士兵这样叫指挥官滚的！这哪儿是“脾气不好”，简直是无可救药！

　　韩应枫从没被手下人这般当众拂过面子，差点就给气笑了：“重复一遍，编号第0593号行动队员纪岑，提供你的坐标。”

　　纪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不在军区。”

　　韩应枫道：“不，你在。”

　　纪岑：“我在休假，不在军区。”

　　韩应枫不为所动：“编号第0593号行动队员纪岑，提供你的坐标。”

　　纪岑火了：“你他妈——”

　　韩应枫冷哼一声，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纪岑：“你他妈不在军区拿什么东西和我连的内部通讯！你当我是傻逼？”

　　那边沉默一会儿，把通讯断了。

　　韩应枫翻了个白眼，对付土匪的方法，就是比土匪更像个土匪。他摘了耳机，打开电脑，开始在内部系统中检索纪岑的坐标信息。军用便携屏都装载了定位系统，就算纪岑不告诉他，他也有办法查到。

　　另一边，强行中止通讯的纪岑，站在行政办公室门口，手里的便携屏上是刚刚3分钟前刚批下来的假条。

　　“嗯，抱歉，刚接了个通讯。”纪岑对着手机说道，“好，我大概2个小时赶到你们医院。”

　　他挂了电话，不屑地“嗤”了一声，抬脚准备离开，便携屏顶端突然跳出一条推送。纪岑瞄了一眼，顿住了脚步。

　　“军网论坛今日热点精选：震惊！韩应枫副总控与莱斯特总控发生口角怒摔门，点击观看”

　　纪岑嘴角一勾，点进了链接。

　　镜头很晃动，看得出来是用军用便携屏偷偷拍摄的，但清晰度很高，至少认出韩应枫来绝没有问题。

　　“我告诉你莱恩特，你算盘打错了！”视频里的韩应枫眯着眼微微笑着，冲莱恩特吼道。

　　“就算军统中心99%的指挥官都为纪岑那太子爷头疼，我也是那1%！”韩应枫冲着莱恩特比了个中指，转过身啐了一口，狠狠地骂了一句傻逼，把门砸上了。

　　视频镜头晃了两晃，戛然而止。

　　“傻逼？”纪岑玩味地动了动指尖，点了重播，他看着视频里的年轻男人眯眼扬眉地摔门而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可没见过这样的“韩副总控”。

　　在军统中心与军区部队所有官兵的眼里，韩应枫似乎总是很善于应付各种场合，他声线和润却掷地有声，能优雅自如地在所有人间周旋。

　　他待人亲和，鲜少当面与人红脸，镜片后那略微凌厉的眼神却又透出恰到好处的上位者的压迫，兼具Omega的清丽与Alpha的从容，故而追随者众多，军统中心内有不少Alpha与Beta或明或暗地向韩应枫表露过心迹。

　　但他的目光从未为任何人停留过。

　　纪岑鬼使神差地又点了一次“播放”。

　　画面中的男人垂着乌黑的发，满面怒容却仍旧有着勾人的光辉— —和以前相比，似乎是大不一样了。

　　他参军3年，自始自终只见过韩应枫一次，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不在同一个部门才导致见面机会少，可后来纪岑发现，是韩应枫在躲着他。

　　他以为自己和韩应枫不会再有交集了，结果现在，韩应枫居然成了他的新任指挥官。

　　这人怎么能假装无事发生地叫他去对接？

　　纪岑皱着眉头收齐了便携屏，准备离开。

　　这时，纪岑的通讯耳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指挥中心。编号第0593号行动队员纪岑，”清淡又干净的声音传来，几乎带着点眉飞色舞的得意，“在行政办公室门口等候你的指挥官韩应枫。”

　　“听着，指挥官，你没有权利中止我的休假。”纪岑看了眼时间，抬脚就走。

　　“抱歉，编号第0593号，”

　　一个眉目清秀的身影迎面走来。

　　“我有。”韩应枫挂了通讯，走到纪岑面前，口齿清晰地陈述道。

　　“我的副总控职位还未完成移交，所以我刚刚在系统中销掉了你的假条。”韩应枫上身着浅灰色指挥官制式长袖衬衫，蹬着纯黑漆皮军靴，双手插兜，同纪岑挑了挑眉，“所以恭喜你，你的休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怎么，不和你的指挥官行个礼？”韩应枫笑道。

　　这位军统中心大名鼎鼎的年轻Beta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角温和又柔顺，方才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得意洋洋，面颊上似乎都发着光。

　　纪岑颈后的腺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莫名地有些发烫。

　　他原地立正，僵硬地给韩应枫敬了个礼。

　　他似乎突然明白为什么韩应枫会受到众人的追捧了。

　　韩应枫给纪岑回了个礼，但笑不语。

　　纪岑皱着眉头道：“我告诉你，我很着急，马上恢复我的休假，否则... ...”

　　韩应枫眯着眼问道：“你这是在警告你的指挥官？”

　　纪岑只能说：“… …不敢。”

　　“对接资料打包发给我，我需要… …”纪岑说到一半，看着韩应枫满不在意的样子，气得心头一梗。纪岑立正敬礼，字正腔圆地对韩应枫说道：“报告指挥官，编号第0593号行动队员纪岑。”

　　韩应枫看着纪岑吃瘪，觉得分外好笑，他拿指尖卷了卷长发，应道：“讲。”

　　“请求恢复假期。”

　　韩应枫说：“请求驳回。”

　　纪岑恼道：“你！”

　　“为什么？”韩应枫歪着脑袋打量着纪岑，他总觉得这人看着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你的指挥官恶意这么大。”

　　纪岑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见过你这样莫名其妙的指挥官。”

　　“因为你以前的指挥官都没有权利销你的休假。”韩应枫走到纪岑跟前，摘下帽子单手扣在了纪岑的脑门上，自顾自走了。

　　迈了两步，韩应枫突然回头，两指一并向纪岑摇了摇：“我没销你的假，问行政特别延长了4个工作日，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纪岑站在原地愣了。

　　“年轻人脾气大可以，但要多笑笑，”韩应枫道，“不要浪费了这张脸。”

　　韩应枫神采飞扬地勾了勾嘴角，没有帽子的束缚，头顶的杂毛晃晃悠悠，生出几分傻气的可爱来。

　　纪岑看了好一会儿，约莫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太过露骨，整理了下帽子，低着头与韩应枫相背离去。

　　韩应枫淡定地转身走向行政办公室，扬起识别戒指往功能台上一扫，朗声道：“您好，A类指挥官韩应枫，帮我调一下编号第0593号LAT纪岑的休假申请原因，谢谢。”

　　他还是副总控理官时就协助管理行政方面，与行政办公室对接。

　　韩应枫罩着的行政办纳入了很多年轻的新鲜血液，他很好的包容了小朋友们偶尔的无法无天，但某种意义上，这样活跃的行政办一扫从前的颓靡，大大提高了协调工作的效率。

　　行政办的值班人员看到韩应枫简直眼前一亮：“韩副！”

　　韩应枫眨了眨眼，道：“乖孩子，我现在不是韩副了。”

　　虽然年纪并没有差几岁，但行政办所有比韩应枫年纪小的，被韩应枫调进来的人，都非常喜欢被他们的韩副叫“孩子”。韩应枫在行政办的确一直是很有威望的。

　　“大家都习惯叫您韩副了。”值班人员很快调出申请记录，“发给您了。小纪总到您手下了？这人可不好对付，不过他这休假... ...没有您的批示记录啊？”

　　韩应枫打开便携屏接收文件，温柔地冲他点点头说：“他趁着我职位交接的时候申请休假，那时候直属指挥官空缺，系统直接审查了休假理由期限合理性，自动批示了。”

　　值班人员咕哝道：“时间倒是掐得准。”

　　“是，所以我骗他说替他延了4个工作日的假期，以示惩罚。”韩应枫打了个响指，乐道，“你可得替我保密。”

　　值班人员也乐了，向韩应枫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韩应枫回礼道了句谢，端着便携屏就回了A区办公室。

　　A区办公室的设施明显比不上副总控私人办公室，比如没有那个让人心心念念的软沙发。韩应枫靠在旋转椅背上，觉得尾椎骨屁股尖都硌得发疼。

　　纪岑请假的理由很巧妙地避开了对事由的详细叙述，趁着指挥官空缺，用事假和年假硬生生凑了一段本不该有的长达13日的假期——军区约定俗成，不同种假期不能连放，而系统自动批示则能够忽略这点。

　　纪岑肯定不是回去度假的，韩应枫咬着下唇分析着，若是度假，纪岑完全不用这么着急。

　　早知道刚才就问问了，不过问了也没意思，看刚才那个状况，纪岑也不会说。

　　韩应枫一想到纪岑方才急得怒目圆睁头顶冒烟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实在没忍住乐出了声。

　　“韩副回来了啊，”卡弗闻声探过头来，“您去见纪岑了？怎么样。”

　　“还不错，放他去休假了。不过真年轻啊，”韩应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21岁的狮王行动队队员，是个好苗子。”

　　“不过LAT的作训服是改了吗？”韩应枫回味起纪岑那一身作训服，问道。

　　“年初刚改的，怎么？”卡弗道：“韩副也还年轻啊，别这么感慨。”

　　“不必叫我韩副，卡弗指挥官多大了？”韩应枫摇摇杯子，笑着说，“没怎么，蓝色很好看，比以前那套修身了点。”

　　卡弗回答32。

　　韩应枫说：“那我确实年轻，叫我小韩吧，都是战友。”

　　卡弗不好意思地笑了：“客气了。纪岑他可能态度不好，您别放在心上。”

　　“费心。他是我的兵了，”韩应枫自然而然地说，“我不包容谁包容？”

　　卡弗由衷地说：“您脾气真好。”

　　“谢谢，”韩应枫并没有和卡弗继续寒暄，卡弗手下带了28个LAT队员，日常工作也不轻松。

　　韩应枫打开电脑，从纪岑的个人档案里调出了他过往历次任务的随行记录。纪岑的履历绝对称得上优秀，用完美来形容都不为过，从新兵综训开始，每一次任务的完成情况排名都在全LAT前三。上一个表现如此突出的军人现在已经坐上了LAT大队长的位子。

　　而纪岑被选入LAT的这两年里，从未得到提拔与升迁，荣誉记录一片空白。

　　韩应枫一一翻过纪岑的任务随行记录，无奈地敲了敲桌面。他大概能猜出几分原因了。

　　每份随行记录中，“任务完成”的前一项都写着一行明晃晃的红字：

　　“指挥官与任务内该行动队员纪岑失去联系。”

　　这个臭脾气的Alpha，他不听指挥。

　　是夜，一辆纯黑的悬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军统中心办公楼下，滑开了右侧的蝶翼门。

　　四下无人，韩应枫披着风衣，大步流星地从办公楼走出来，迈上了悬浮车。

　　悬浮车迅速爬高十余米，在夜色的掩护下飞速移动，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办公楼。韩应枫看到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略有些吃惊，但也没开口说什么。

　　二人一路无话，快到高空岗台的时候，韩应枫从身前的储物格里拿了一副墨镜换上挡脸，接着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黑色卡片。

　　卡片极薄，侧边显出漆亮的金属质感，两面遍布深灰立体暗纹，没有任何文字，正面压一副烫金的三头狮画像。

　　三头狮是班索皇室的象征。

　　这张黑色的卡片有很多作用，而对韩应枫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因为皇室成员不受班索信息自由与公开法令的约束，靠着身边男人给他的这张卡片，他可以无需经过任何身份识别认证地通过岗台的闸机。

　　因此没有人知道刚刚被免职的韩应枫在今天夜里离开了首都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