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歌幽蓝》DBr幽蓝玫瑰

42、融合

　　“喵～”三斤冲冰原的助手软糯糯叫了声，助手了然，推开于荧的卧房，三斤魅影一样飘了进去。
　　三斤摸黑跳上床，两只手电筒般的眼睛眨呀眨，它找到睡着的于荧的臂弯，摸索着最舒适的角度，然后软绵绵蹲下团成一团，逐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隔着冰蓝色的息影统计图，助手发现冰原少见的严肃。冰原感受到他的注视：“刚刚得到消息，南极的海面也起燃了……”
　　助手回想起来：“那不是于荧之前的家吗？”
　　“听于荧说，她的岛是个死火山。但是山体崩裂到直接沉在江户家门口，显然不是一般的地质活动。最近南边的城洪涝不断，看来这次全球都不太平。”冰原把统计图划拉来划拉去，心里有些没底。
　　“那怎么办？南极那边不仅有企鹅，还有科考站……”
　　冰原给了一剂定心丸：“那边的大陆不属于任何大陆管辖，只有科考权。如果真的化干净了，他们有船，也不用太担心。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天织，她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京上使用新能源的可持续发展的号召能帮她多少……”
　　助手道：“只要做了，就有好转的可能。”
　　“但愿吧……对了让你盯着的那只狐狸最近动向如何？”
　　“之前在秀容府停留片刻，就回她的大陆去了，最近并没有什么变动，可能在整顿内务。”
　　冰原退出了折线统计图的页面，打开了最新的全球城魂分布图，细细思量：“作为京上，她现在要做的事很多，希望这回她还是我们的朋友。”
　　助手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之前叶姑娘试图杀她，但是欣子毁了她的武器，现在已经把她赶回石城了。”
　　冰原一点都不意外：料到的结果。下一次，应该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一大早，于荧便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了，她挪开三斤糊在脸上的猫爪，下床拉开窗帘，发现龙城大街小巷都挂满了鲜红色的彩绸，人们也穿起红彤彤的衣裙，唱着国泰民安的歌走街奔巷，衣袂飘然恍若跳动的火焰。她眼神迷离走到外厅，对坐在沙发翻阅典籍的冰原说：“京上年年过继位纪念日，为什么今年格外热闹呢？”
　　冰原今天穿着艳红的龙纹衫裙，显得这个略显瘦削的人形有些惨白。冰原边翻页边解释：“每到一个整数纪念年，京上的生日仪式都会热烈一些。今年刚好万亿年。”
　　“京上继位大陆之魂之前也会这样吗？”于荧说完打了个哈欠，但是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坐在沙发上。
　　“那之前，我们是没有精力给他过生日的。”冰原说：“如今的京上本名皇夏，他在人类世界的注册名字写作黄夏，是人皇的太子。他父亲一心求神拜佛为妻子治病，外面再乱，也不曾关心过。东皇茗是神皇的后代，只因她的血液能令植物起死回生，便被皇家的人到处杀戮取血换永生，最终死于贫瘠的高原之地。她死去的高原上如今是一片富饶的茶园。”
　　于荧疑问：“你们城魂没有对她施救吗？”
　　冰原放下书，放佛在回忆一个十分悲伤的故事：“东皇茗当时是皇家的重犯，城魂的每一个行动都在皇家军队的监视下，往往前一秒刚施救完，下一秒你的城魂位置便有皇家的人来顶替，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才能让皇家抓不住把柄。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能学会人类的行为习惯，并融入人类。现在的京上没有他父亲那般无情，允许城魂是动植物，也有更强大的包容心和生命力。但是人类能学会的东西更多，能力亦最强是不争的事实，我希望你能在我顾不上你的时候也能好好保护自己。”
　　于荧不再感到瞌睡。

　　冰原工作时，面前的显示屏突然跳出一个视频页面，是春城城魂滇羽的来电，冰原接通了通话。
　　“青龙你家那头鲸最近还好吗？”
　　“好好当学士，不打架不闹事，就是天天往外边跑，带回来一口袋不知道从哪里捡的石头给她的猫当猫砂。”冰原答道。
　　视频对面的滇羽扶额：“为什么我就遇不到像蓝鲸一样的正常物种……”
　　冰原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在编辑不可食用菌类通告的时候，接到一个纠纷……”

　　滇羽：“为什么打架？”
　　啄木鸟：“他偷我粮。”
　　松鼠：“哪颗橡子上面写你名了？”
　　啄木鸟：“这是我一颗一颗收集来准备过冬的，你自己不会屯货吗？”
　　松鼠：“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喊一声看它答应不？”
　　啄木鸟：“放橡子的洞是我亲自凿的，一子一洞，我计算过的。”
　　松鼠：“亏人类还把你吹成植物医生，真可笑。洞是你的，橡子不一定。你怎么证明它们是你的？”

　　滇羽：“监控已经出来了，别吵了。”
　　啄木鸟：“你自己看。”
　　松鼠：“这监控是假的！”

　　滇羽：“停，不管怎么吵都是为了过冬不是？松鼠你等等去监狱报道。”
　　松鼠得意地笑：“正合我意。”
　　啄木鸟“呸”了一口：“就知道避世的玩意儿，懒死你算了。”
　　松鼠：“我用实力换粮食，咋，有意见？”
　　啄木鸟：“神他妈实力，不愧是寡王。”
　　松鼠：“有滇羽这样的美女城魂陪着，寡也值了。”
　　啄木鸟：“滇羽她是凤凰出身，还有大陆优秀工作者助手丈夫，人家还看得上你？不妨告诉你，只要有记录，你的后代无法考编制进军队，等着你后悔那一天。”
　　松鼠：“你也就敢和我打嘴炮，之前黑熊不仅吃干了粮，还毁了你的树洞，你屁也不敢放一个。还有再之前你误把粮塞进人类的住所和器械，人家一窝端过年去了，你啥也没说，欺软怕硬的玩意儿。你舌头伸进脑壳里把脑子也吃了吧。”

　　滇羽：“别吵了。黑熊是吧，等等带他来报道。”
　　助手：“好的。”
　　滇羽：“我看过相关的监控，人类的事是啄木鸟失误造成的，人类不用承担责任。来，继续说。我喜欢免费的劳动力。”
　　啄木鸟/松鼠：“……”

　　听完事情原由，冰原道：“小打小闹由他们去呗，只要不要产生传染病啥的就行。”
　　滇羽叹气：“毕竟进化出了人的身体与形象，还在云端进行了身份认证，不管不行……今年大象迁徙开始了，我去盯流量了。”

　　看过实时数据更新，滇羽的表情从惊讶变得惊悚：“怎么来了这么多……”
　　助手补充道：“春城快承载不住了，要不联系隔壁五象城的庄严分担一点，毕竟一个家族有共同语言。”
　　“好。”
　　滇羽通过视频解释了经过，庄严很快答应下来：“没问题，领它们来吧。”

　　待象群停止行进并停驻在城里，庄严清点完象群数量也愣了片刻，他疑惑地问象族首领：“为什么发动这么大规模的迁移？”虽然他与滇羽的城池之前也进行过大陆间家族迁徙活动，但是如今象群家族成员数字之庞大还是前所未有。
　　象群首领答：“原来的栖息地被海水淹了。之前着了地火，那里的城魂不怎么管事，最后灭完火城里也不剩什么生命了。后来天气越来越热，海岸线就不停在向陆地靠近，我们没地方呆了……”
　　庄严了然：“城里的原始森林尚可容纳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剩下的弟兄滇羽她们会好好照顾的。”

　　大象宝宝天真无邪地问眼前穿着孔雀羽衣的漂亮姐姐：“我们需要给人骑吗？”
　　滇羽温暖地笑：“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做交通工具。”
　　“那我们要画画，或者表演杂技吸引人类吗？”
　　“这是你的爱好吗？”
　　大象宝宝嗫嚅：“我挺喜欢的……你打我的时候可不可以轻一点……我反应慢，但是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的。”
　　“之前的人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吗？”滇羽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心疼。
　　大象宝宝继续说：“还有你们可以摘掉我们的牙，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连根拔起，给我们留一小截咬东西用就好，失去一半脸会很疼。”
　　在象妈妈的许可下，滇羽摸了摸小孩子光洁的脑门：“我们吃虫子，不需要用你的牙。”

　　庄严的助手抱着一大摞投诉信向庄严报告工作：“快递因为迁徙延迟发货，买家有些情绪，但是已经通过和解处理了矛盾。”
　　象族首领抱歉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庄严拍了拍长老的肩：“身为象族的一员，能够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京上……没有怪罪你们吧。”
　　“你们放心，当今的京上很友好，你们好好生活便是。”

　　世界的另一面中：
　　大司命：“你看那个城魂，说了也不听，想试试附身非生命体，结果正物质世界他带不起来，晃了两下晃不动了。”
　　少司命：“你说他到底要干嘛？”
　　大司命：“反正肯定有放不下的事。正物质世界现在被这灵异事件吓得不轻，希望他们能早日睡个好觉。”

　　大司命：“嚯这黑猫好凶。”
　　少司命：“他惹谁不好非要去猫族的领地。”
　　大司命：“这下他估计会消停一段时间了吧，要不是他及时逃回来，魂灵八成就给散了。”
　　少司命：“他啥时候干票大的啥时候再叫我看戏。太无聊了，还不如看魂灵们竞速争夺卵细胞呢。现在正物质世界有害成分太高，畸形的卵细胞和精子产生概率太大了，长成啥样的都有。”
　　大司命：“这就是概率问题了，救不了。”

　　大司命：“那谁呢？”
　　少司命：“让人梦游去了。之前试了几次，也就让人说了说梦话，这次直接给人搞街上了。”
　　大司命：“他没遭到反噬？”
　　“这不瘫在那儿还没醒过来么？”
　　“呵，能耐。”

　　完成学士社会实践任务过程中，于荧发现龙城街道上明里暗里安装了各种电子眼设备，于是她问冰原：“你安这么多摄像头干嘛？”
　　冰原用灵力检查设备是否正常工作：“之前是防你，现在是查违章驾驶。”
　　助手在一旁自豪地说：“咱们龙城的安全系数在大陆上可是数一数二的。”
　　于荧打趣道：“那我这算是为龙城做贡献了吗？”
　　冰原“嗯哼”一声，继续排查故障监控探头。

　　辅佐城魂工作结束后，冰原带于荧尝了尝人类世界的“海味”。抿了一口甲鱼汤，于荧说：“味道不错。”
　　冰原：“我以为你会说很残忍，就像你小时候吃狗肉火锅一样。”
　　“这甲鱼壳完整，四肢五脏俱全，肉入口即化，颜色自然，厨师没有让它走的痛苦，这样很好。自然界里，吃是最没有罪恶的事。但是那条狗不一样，肉质过紧，肌肉连理糜烂充血，一看就是被击杀多次才得以咽气。哪怕早已变成粪便排出体外，我还是能清楚听到它临死前的呜咽声。”
　　冰原沉默了。
　　于荧继续说：“可能我这辈子都与你所想的荣华富贵无关了。下死手的人，永远都学不会享受活珠子。”
　　冰原继续沉默，许久，才道：“你的人生，你做主便好。”

　　假期即将结束，于荧又要回去秀容府了。从这刻开始，于荧的硕士蓄力之路将彻底开启，这也预示着距离冰原与这头鲸说再见又近了一步。
　　冰原坐在于荧睡过的床上一直发呆，助手忍不住问：“她三次进行学士资格考核，分数线就涨了三次，您当时是铁了心想把她留在身边吗？”
　　冰原有点恍惚，但还是维持着理智：“那几年他们出题比较容易，分数线是按总人数比例来的，别瞎琢磨。”
　　望着冰原失神的双眼，要说这里面没有关联，他是完全不信的。助手摇了摇头，蹑手蹑脚从于荧卧室退了出来，走之前顺便帮冰原轻轻带上了门。

　　回来秀容府的于荧等了好几天都不见叶萧的身影，她问欣子：“叶萧呢？”
　　欣子言简意赅：“医疗事故。被我辞退了。”

　　于荧坐上车刚走没多久，欣子便找到满目仇恨的叶萧：“你忘记之前你动季雪发生了什么吗？当初我们都不同意复活你，但是石城城魂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此不珍惜。看在江宁面子上我留你一命，你明天不用上班了，从哪来就回哪去吧。不送。”

　　城魂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组织交流会，来提高各位城县魂之间的沟通合作能力。由于欣子是非首府，不能参与首府间的交流会，为了切合此次大会的主题，她把于荧带了进来。
　　欣子将一张蔚蓝大海的照片投影在墙面，见于荧看得出神，笑：“这是蓝鲸的家，于同学可否分享一下你的故事？让我们陆地生活的城魂们感同身受一下海里的生活。”
　　于荧听到蓝鲸“嗯？”了一声，她看了看投影里不染一点尘埃的蓝，微微失了神。“大海…这么干净的蓝……真好看…”夹杂着困意的轻柔声音像极了深海鲸歌：“可是…它并不是我家的模样。”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于荧打开手中的网页，将图片导入云端，观众看到所呈现的内容后不觉放慢了呼吸，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喉管。于荧看着更新后的投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抹淡淡的微笑：“这个，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就是元素紧凑了点。”
　　藕断丝连的网，水母造型的塑料袋是近景的主角；往后是泡沫，簇拥住被流放的木板一颗一颗晶莹雪白，永远不会融化；接着是泄露的石油水墨画，幽蓝与玄色渐变处波光粼粼，仿佛云母打的高光，发出彩色的神晕；再往后就不甚清晰了，幽紫色绸缎被日落的金黄染成天国的嫁裳。于荧似乎被画面上的色彩感动，痴迷而眸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