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晨》午言

67、攻守

　　元晓晨看见，段华脸上礼节性的淡笑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底的志得意满霎时间被那声尖叫敲击得粉身碎骨，橙黄色耀眼的火光在他面颊上短暂一闪，随即就是一片死灰般的苍白。
　　“护驾！关城门！”声音仓皇，昭示了他心底的那份底气不足。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梁将军的亲卫队和方家军的将士们大部分已经进入城门，梁将军微微冷笑，方彦“唰”地一声，长剑在手，喝道：“逆贼段华，受死吧！”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突然一亮，接着“嗖嗖”两声，两枚炽亮的焰火带着尖锐的哨音冲向半空，“轰”地炸成满天火焰，城下方家军登时一阵欢呼：“出兵信号亮了！”
　　方彦高举长剑，清喝一声：“将士们，杀！”
　　马声长嘶，青剑寒霜，随着那一声令下，若飞出弓弦的羽箭，直扑向敌人的胸膛。
　　元晓晨只觉得心中一阵热血滚动，若不是清楚自己的斤两，说不定就受了方彦的蛊惑，纵马冲上前了，而胯下战马似乎是受到气氛影响，一声响亮的嘶鸣，长腿高高扬起，想要追随前面一拥而上的将士们。
　　身侧的秦将军一把扯住元晓晨缰绳，大笑道：“郡主，我这匹马可是厮杀惯了的，一到战场上，可就受不了这诱惑了！”
　　他用力拉过那匹扭着脖子的黑马，带着元晓晨向后退去。
　　“退什么？我还要看段华！”元晓晨兴奋的道，“秦将军，不用管我了，你也上去厮杀一番，我就在一边看段华的好戏！”
　　“王上有令，命我保护郡主，我怎么能违抗军令？”秦将军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瞟向那边的战场。
　　段华擅长弄权，却不擅长治军，他的宫廷护卫队又岂是沙场勇士的对手，现在只顾得上护着段华仓皇撤退，混乱和厮杀中，只听见有人高呼：“调兵，调兵，将南江军营的兵全部调来！”
　　不一会儿，南江军营的援军火速赶到，段华一方立刻转守为攻，方彦勒马推开几步，喝道：“凡缴械投降的，一律免罪！凡顽固不化的，今日斩首，明日灭族！”
　　援军本来就是方家军留守南江的残余，此刻见了方彦正主，已经犹疑了，再听了他的话，更是胆寒，阵后已经有人垂下了手中刀剑，段华见状，霍地上前，抽剑将一名小将砍翻在地，嘶吼道：“他们人少！本王下令，有阵前犹疑、畏缩不进者，不论情由，格杀勿论！”
　　高压之下，南江援军再也没有选择，一股脑直扑向方彦等人，方彦脸色一寒，挥手命身后将士避开正面进攻。
　　“我们的主力何时能到？”元晓晨急得上蹿下跳。
　　秦将军眼望战场，笑道：“不必着急，他们到了！”
　　随着话音，远处果然传来轰隆隆的震颤声，千军万马，舍命奔腾。
　　南江援军动作顿时迟缓下来，段华脸色苍白，大吼道：“给我杀敌！那是打雷声，不是大军！”
　　援军精神一震，在段华等人的催促下挺剑上前，然而几乎是同时，那轰隆隆的奔马疾驰声就席卷着城外的湿雨寒风扑面而至。
　　“是大军，是大军！”援军气势一顿，登时乱了。
　　“护驾回宫，护驾回宫！”
　　方彦冷酷一笑，长剑遥指明国皇宫，喝道：“那儿！今晚就是段贼的坟墓！”

　　明王宫内，匆忙退回九重深宫里的段华气急败坏，狼狈不堪，急吼道：“关闭九门，严防死守！”
　　他回到正殿清晏殿，却再也没有心思和定力坐在那富丽堂皇的椅子上，他不停地在大殿里转着圈子，借以平复心中的潮涌。
　　“孙元，到底出了什么纰漏？方家军为何会突然出现？梁将军和方家军什么时候变成一伙儿的了？还有，方家军主力不是明明溃败逃散了吗，为什么又会杀出来？”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的段华整理着心中排山倒海般的谜团。
　　孙元身上的狼狈并不比段华少几分，他喘着粗气，连连哀叹：“想不到，想不到！方彦奇兵突出，措手不及啊！”
　　“哼，看来，是韩佑和方彦两个人走到一块去了！我们已经同意称臣纳贡，韩佑没有理由放弃我们，转而和方彦结盟啊！”段华停止了踱步，沉思着，“方彦回京一趟，到底干了什么？”
　　“报！王上，方彦率军在门外攻城，攻势猛烈，将士们可撑不了多久了！”一个禁宫卫尉冲上殿来，急报道。
　　段华脸色一暗，孙元则是急奔到门口，听着九门外的冲杀声，回头对段华叫道：“王上，宫殿虽然建的异常牢固，易守难攻，但我们与方彦力量悬殊，吃不住这样的攻势啊！”
　　段华手按额头，下令道：“让宫中所有人等，不论宫女太监、老弱妇孺，一律持剑拿刀，上城守敌！”
　　“是！”那卫尉退下之后，孙元又奔回段华身边，急道：“这样总也不是办法，王上快想点别的主意退敌吧！”
　　“孙元，我们手里几个郡有兵可调？”
　　“大部分的郡县都是隔岸观望者，有兵也调不动，现在只有横封、拢泽两郡是我们自己人，可以调兵。”
　　“立刻派信鸽传信，命他们火速调兵护驾。”
　　“是！”孙元立刻派人传令下去，随即又道，“王上，这些兵恐怕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现在方彦还有梁将军相助。”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梁将军前来明国，为何方家军也神不知鬼不觉夹杂在其中？”
　　“的确奇怪，要不是火把的光一闪，我看见那元晓晨也在其中，还不知道队伍里……”
　　“元晓晨？”段华一惊，忙问道：“你看清了？她身边有何人护卫？”
　　“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护卫她的人应该是秦将军！”
　　段华突然之间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天不亡我也！”
　　笑声未落，一个瘦高个儿的女孩就奔入了大殿之中，嘴里还急嚷着：“段先生，我也要上城楼杀敌吗？”
　　段华转头看着她，笑道：“小乐，你就不用去了，我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小乐和孙元几乎是同时问出声来。
　　“上次你放走了李达，我没有追究你的罪，这次交给你的任务，绝不能再出差错！”
　　“先生就快些吩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