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劫》慕雪菲

2、路上

　　程夕一早起来，头有点昏昏的，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
　　她揉揉惺松的眼，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下，差点没有掉在地上，看样子今天又要迟到了。
　　她慌忙梳洗一番，从桌子上拎起包跑出门去。

　　“程夕，来来来，今天给你留了一根最大的油条。”楼下买早餐的大爷见她跑了出来，连忙招呼她。
　　“不了，大爷，来不及了，谢谢了啊……”程夕一边跑一边说，一会儿便穿过大院了。
　　“这孩子！”大爷在看着她跑得踉踉跄跄，无奈摇了摇头。

　　“真是对不起，今天睡过头了。”电话里传来男朋友宇凡刚醒又有点自责的声音。
　　“又睡过头了？今天我肯定迟到！”程夕没有好气的说。
　　“那你打车去公司吧！宝贝，不要生气了啊！”
　　“现在这个时候怎么打车啊？到处都在塞车。宇凡，我跟你说，这种情况都好几次了，等你这次回来我肯定饶不了你。”程夕跑到公交车站，人多得站台下都站了好几层，她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外面，探出头张望。
　　“你自己不是有闹钟嘛，你可以定时嘛，每次都非要我打电话叫你起床。”宇凡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呵欠，无奈的说。
　　“两者不一样。”程夕见身边的人开始躁动，简洁说道，“好了，不说了，车来了。”说完，“啪”一声挂断电话，跟着蜂拥的人群挪到公交车门前。

　　“先下后上啊，先下后上！”售票员被挤在门缝中大声嚷道。
　　程夕家本来住在离公司很近的地方，大学毕业后，也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搬了出来和宇凡一起住，为了照顾他的工作，找了这个离公司较远的地方，他们在这里住了快三年了，因为挤公交的事情，程夕闹了好几次要搬家，可是每次都只是说说而已。
　　程夕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身前身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售票员见她站在门口，把她往里拽了拽，她看见售票员身后有个空隙，也顾不了淑女形象钻了进去，站稳后轻轻叹了口气。

　　正是夏季，早晨七八点就烈日炎炎了，车里空调开到了最大，可能因为人多原因，依然觉得热。
　　“师傅，空调能不能开大点？”车内有人喊。
　　“已经最大了。”司机看了一下后视镜，说道。
　　“这么冷了还嫌空调不够大。”身前传来一个声音。程夕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身前坐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程夕看了她一眼，把头望向窗外，忽然脑袋里碰出一个词，“饱汉不知饿汉饥”，轻声哼了一声。

　　车子运行的速度快赶上走路了，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车子性能问题，一路所有红灯没有落下一个，眼看前面是绿灯了，车子一到斑马线就红了一片，远远望去，就像过年点的灯笼。
　　程夕把着扶手，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私家车黑黑压压数也数不清，那些车子仗着体积小，见缝插针一样往前占位，程夕透过窗户，望着小车里悠闲自得的人，把眉头紧了紧，对私家车的恨那是一天比一天重。
　　又是红灯，车内一阵嘘唏，程夕看了看车里霓虹时钟，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心里既着急又无奈。
　　“师傅，能不能开快点，要迟到了。”车内一人嚷道。
　　“就是，就是。”很多人低声附和似乎说出了自己心声。
　　程夕轻松了一番，暗自高兴车上像她那样的人还是很多的。
　　“开得够快了。”司机一句话像冷水泼在程夕身上，手里冒出了冷汗。
　　“急着投胎啊！”身前那个女的又低声冒了一句，从包里摸出一盒Chanel粉底照着自己的脸。
　　程夕看了她一眼，正好和镜子里她的眼睛对视，她白了程夕一眼，然后扭了几下把粉底扔进包包，好像在说，名牌没有见过啊。
　　程夕看着她做作的举动，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看着外面，忽然觉得她很俗，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车子一个急刹激起了车内众人的怨声，很多人借此开始发泄不满。
　　“怎么开车的？”
　　“活见鬼了！”
　　“好好开不行啊！”
　　……
　　车内说什么的都有。
　　程夕扶着把手，庆幸自己没有摔倒。
　　车子重新启动了，车内嘈杂声渐渐低了下去。
　　还有四个站就到了，程夕看了看时间，神经松懈下来，忽然觉得车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友好，身前这个女人也不那么讨厌了。

　　“车子拐弯，乘客们请扶好把手！”售票员站在驾驶员旁边，看着身后的人喊道。
　　程夕手紧了紧，熟悉路线的她知道这个地方弯度比较大。
　　车子一直弯曲，眼看就要上直道了。突然车子往一侧偏去，接着一个急刹车。
　　完了，程夕心里忽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眼神似乎也发木了。
　　车内又开始嘈杂，人们脸上都露出焦急的神色。
　　“不要这个时候撞车啊。”程夕叨念着，倾斜着脑袋看着窗外。
　　一脸黑色的奥迪和公交成一个“人”字，从车内下来一个男的在打手机。
　　司机下车了，售票员下车了，一些等不及的人，看热闹的人都下车了。
　　车内越来越不安分了，叹气声，怨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车子四周便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程夕站在位子上，眉头锁在一起，听着身后不停的抱怨声想哭。

　　这叫什么呀，她有点哽咽的想，怎么倒霉的事都发生在我身上。如果男朋友早点叫她起床，她就不会着急，如果不着急，就不会坐这班车，如果不坐这班车，就不会撞到车，如果不撞到车，就不会迟到，如果不迟到，就不会扣钱，如果不扣钱，就可以买一件新衣服了。无数个如果在她脑海里出现，但是都只是如果了。
　　程夕看着窗外的奥迪，黑得发亮，那个打电话的车主，就如恶魔一般，她盯着他，要把他看透，这些私家车，没有一个好东西。
　　程夕诅咒了他一番，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打卡了，她望了一眼外面，来的几个交警告诉她车子现在是不可能开动了，身前这个女人又掏出她的Chanel在那里鼓弄，程夕看了她一眼，转身找个缝隙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