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劫》慕雪菲

10、搭车

　　程夕和宇凡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到家中，两人吃完饭和往常一样手牵手出去散步。
　　玫瑰园是个比较旧的小区，房子楼层也不高，住的大多是本地人，因为房子比较旧，所以房租也不贵，也因为小区比较老，所以里面的植物经历了很久风霜而枝繁叶茂。
　　小区大门的王大爷摇着扇子拿着收音机听评书，见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小两口又去散步了？”
　　宇凡听他这么说，都会笑着跟他搭话，闲谈几句，而程夕每次听他说“小两口”都会觉得不适应，幸亏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两人来到玫瑰园附近的湖边，找了一个石凳坐下，附近空地里，一群老太太在那里穿着白衣练太极，地上收音机连着喇叭，放音乐的声音大得有些可怕，但是二人已经习惯了，静静地坐着，也不觉得吵嚷。
　　“宇凡，你能不能换个工作啊？”程夕头靠在他身上，轻声说。
　　“怎么了？现在这个工作我觉得挺好啊！”宇凡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提出这个要求，在这之前，程夕总是跟他说不要每天黏在一起，所以他当初找这个工作的时候本不想干的，但是程夕说了他几次，他也没有再提辞职的事，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种工作，习惯了两人经常分开的生活，而且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程夕却这样对他说，让他有些纳闷。
　　程夕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她知道当初是她要他继续做这项工作，现在他也快提干了，如今自己却这样说，是有点不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旁边又开始放起音乐来，宇凡站了起来，拉着程夕往远处走去。

　　天已经黑尽了，一弯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湖边的柳树在夜色里显得寂寞又娴静，湖里除了清脆的蛙声，还有夏虫的低鸣。
　　“宇凡，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换个工作。”程夕走着走着，忽然挣脱他的手停下来，对他说，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希望他能换个工作，可能真的太寂寞了。
　　“为什么？”宇凡对她的举动有些吃惊，停下来，看着她。
　　“没有为什么，就是希望你换个工作。”程夕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
　　“你这是怎么了？”宇凡走到他面前，看着她低着的眼，“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真的不是这样的，程夕也这样觉得，但是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对他已经产生了依赖，他不知道没有他的时候，她晚上睡不着，他不知道没有他的时候，她常常在被子里哭，他更不知道自己在他出差的时候她一个人去医院拿掉了他们第一个孩子，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喜欢这样。
　　“我就是希望你能陪陪我。”程夕低着头，不想说太多，可能这几年来，她正的变了，她开始想要一个真正的家，但是她却不愿意告诉他，她希望他自己能察觉。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我马上就要提干了，你总不能让我在这个时候辞职吧？”宇凡语气变重了些，往前走了几步，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虽然他对她的爱已经远远大于她对他的爱，但也不好直接否定她的话，而是希望她自己退步。
　　程夕迟疑了一会儿，早就预料到这是结果，宇凡爱自己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要求他为自己多付出，现在是自己退步的时候了，也是该自己付出的时候了，但是宇凡却不知道，程夕的付出是想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他，像她一个如此热爱事业的女人渴望和他建立一个家庭，这样的付出已经很大了。然而她是一个宁愿自己默默承受痛苦也不愿告诉别人的人，于是她走到宇凡面前看着他，拉起他的手，“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不愿意就算了。”
　　宇凡转过身，拉着她，“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们好好生活。”
　　程夕望着他，笑了笑，夜色里，她的眼角涌出一滴泪。

　　“快点起来，要迟到了!”程夕一早被身边的宇凡吵醒，昨晚她想着宇凡工作的事又是一夜没有睡好。拿起钟来看了一下，疯狗一般朝他扑去。
　　“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叫我？”程夕对着他的耳朵大叫了一声，掐着他的脖子快把他窒息。
　　宇凡双手握着脖子，吐着舌头，一边咳一边说：“你再掐我就真的迟到了。”
　　程夕“咕噜”一下从床上翻了下来，两分钟后拎着包包跑出了门。
　　“程夕……”楼下卖早餐的大爷见她只顾着跑，叫了半句就停了下来，望望楼上，宇凡站在窗台上看着她笑。

　　“男人真是靠不住。”程夕站在站台上着急望着车子来的方向，嘴里冒出一句。
　　旁边几个正在等车的男人听她这么一说，都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让程夕猜一辈子都猜不到。
　　怎么还不来呀？程夕一会儿停下跺着脚，一会儿像猴子一样来回窜着，难道这次想不卷铺盖走人都不行了？想着Karen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出一身汗。
　　“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晃来晃去呀？”后面传来一个厌烦声音让程夕脑袋一片空白。
　　她转过头去，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提着一个包站在她身后。
　　怎么后面会有这么一个人？程夕慢慢转过头，不知是电视看多了，还是曾经有过掉钱的遭遇，一个念头忽然从脑子里窜了出来，这个人不会是小偷吧。想着想着她屏住呼吸往一边走去，把包包抱在怀里，她摸了一下皮包，还好，没有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人要是一倒霉，什么东西都会和你作对，就像你烧一壶水，你越是希望它烧开，他越是不烧开，等你这么一走，它就“咕咕”跟你说它开了。
　　眼看着站台的人一波波的换，可就是唯独程夕坐的车迟迟不来，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瞪着眼，见谁都跟她有仇似的，害的旁边的人走到她身前，只要见到他的脸的，没有一个不往旁边靠。

　　上天也还是有怜悯弱者的时候，就在程夕差点歇斯底里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身旁。
　　“等车啊？”尉迟野明从摇下车窗探出一个头来。
　　“啊！”程夕脸上表情的突变这让周围人脸上露出一种惊讶的神色。
　　“上车吧，要不来不及了。”尉迟野明俊朗的笑灿烂了周围了人，所有人惊讶的表情忽然变成了羡慕。
　　“不好吧。”程夕皱了皱，有点为难，虽然心里早就已经答应了，但是嘴里还是要如此说，心里不停的祈祷他让她搭车。
　　“没事，上来吧。”尉迟说话间便把车门打开了。
　　程夕嘴角挂了一丝微笑，很“无奈”地坐了上去。屁股刚一碰到座椅，她马上感觉到了自己强烈又急促的心跳，默念了一句：有私家车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