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地狱]发情期禁止拔牙》壑舟须臾

13、13

　　Side A

　　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

　　鲁莽，冲动，愚不可及。

　　尹宗佑在心中第一千次责备自己，然而还是在那张特意设计成看上去很舒适的靠椅上坐下，看向对面的医生。

　　心理医生，他补充道。

　　特意营造出温馨、放松气氛的诊疗室，脸上总是挂着职业微笑的医生，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浅淡香气，他对这一切并不感到陌生。

　　没有离开部队前，他每周要接受两次这样的心理咨询，或者说治疗。直到医生确认以部队的医疗条件无法为他提供充分诊疗，他被迫提前退伍为止。

　　“宗佑是吗？”语音语调也是那么熟悉。

　　这些人难道不只要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弧度，连说话也要听着录音教材一遍又一遍模仿发声吗？

　　他有些出神，相信对面的医生一定看得出来。因为对方在下一刻就提高了音量，像是在宣誓所有权般强调说：“我是你的医生。”

　　“你好。”他说。

　　“你好。”

　　心理医生翻开病历：“你的情况在联网医疗库里有记录，我已经看过了。”

　　“嗯。”

　　“为了确定具体情况，我还需要向你了解一些问题。我会严格遵守医患关系守则，不对外透露任何谈话内容。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

　　“你在2017年6月入伍，第二年3月经过集训，被调入第三十七军团下属独立作战小队，是吗？”

　　“是。”

　　“这个小队驻扎在国境以北，在日常巡卫外还负责一些特殊任务。是这样的吧？”

　　“是。”他顿了顿，“涉及保密协定，我不能向你透露任务内容。”

　　心理医生露出一个明白的表情，继续询问其他问题。

　　他一边回答，一边还有心情在想：这些医生怎么会以为凭借一些不痛不痒的提问，可以故意隐瞒扭曲的回答，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真实的想法呢？

　　童年阴影、社会镜像、认知失调，光靠一个又一个名词的堆砌，就能还原出他是怎样一个人吗？

　　自以为可以了解一切、掌控一切，那该有多么傲慢啊。那是神明才能具备的能力。

　　可如果连他是怎样一个人都不能确定，这些医生又凭什么自信可以“治好”他？

　　“好，请你先休息一会儿。”

　　心理医生终于结束了没有任何用处的提问，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人。

　　他会出现在这间治疗室里重要也是唯一的原因。

　　他看着他的心理医生走向对方，两人压低声音交谈了几句。他想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说他的病情，说他不配合的态度。也许心理医生会告诉对方，这样下去他无法为病人提供任何帮助，希望他们可以换一家医院，寻求更专业的支持。

　　这是部队医生对他说过的话。

　　不过现在他已经在首尔最好的医院里了，还有哪里可以提供更专业的治疗呢？

　　他收回目光，专注地盯着地板上铺着的羊毛毯子。只要把手覆上去，手指就会跌落柔软、温暖的陷阱，要是小心绕过，就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在进入部队后，他接受过相关训练。

　　不管是药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比起常人他都要更敏锐、坚强、不会轻易被击败。

　　“我和你的伴侣商量过了，为了更好地判断情况，我还需要你更多的配合。”心理医生从护士手中接过一支注射器，对他笑道，“你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他点了点头。

　　那支注射器里应该含有安眠和镇定的成分，为的是可以让他进入所谓更放松的状态，说出更“真实”的感受。

　　要是有用就见鬼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放松肌肉，任对方将针头插.入手臂。

　　透明的液体缓缓被注射进静脉。

　　也许十分钟后他就会感到昏昏沉沉。不过他有自信，就这么一点剂量还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

　　他的头脑依旧清醒。

　　在这场战斗中，他依旧掌握着主动权。

　　心理医生放下注射器，重新坐回他的对面。另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亲爱的，医生说我也有必要配合他的工作，让你放松下来。”

　　他疑惑地看向对方。

　　这是他没有经历过的程序。已经有了药物引导还不够吗？还需要一个非专业医护人员怎样配合，才能让他更放松呢？

　　对方在他身边坐下，手掌轻轻搭上他的后颈。

　　轻如羽毛的触感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的瞬间，他想起了在中学生理课本上划过重点的知识：标记后，Alpha的抚摸、亲吻以及任何亲密行为，都可以有效缓解Omega紧张、焦虑、失落等负面情绪。

　　他以为这是一场自己和心理医生之间的战斗。原来不是。

　　他远在走上战场之前，就已经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