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而亡》伤神

1、第一章

　　江湖风起云涌，不再平静。事实上，江湖也从来没有平静过。
　　江湖事这回围绕着七星剑和七星剑谱展开。
　　蚕若在阿斯林丛林的一个山洞里发傻。父亲本是一名镖师，武功不弱，是个七当家的。曾经郁闷的做过一回赤头翁的轿夫。可就那一次，他踩上了幸运的狗屎。赤头翁遇难，他得知了七星剑和七星剑谱的所在。于是立即离开镖局，带着老婆孩子就高高兴兴的踏上了西去之路。几百年前唐僧西天取经就已证实了这是条荆棘丛丛的路。可他为了梦想，不畏艰难。于是在第一回合便被本镖局的镖师杀死；第二回合他老婆便被杀死。
　　剩下蚕若。蚕若在山洞里发了一天傻，身体还是有些哆嗦。恐惧让她似乎忘了悲痛。可突然又意识过来，瞬间世界就没有比她自己更孤苦无依的人了。失去父母的悲痛又重袭过来。
　　唉！都死了，我也去死吧！
　　蚕若走出山洞，漫无方向的走。一瞬间又忘了整个江湖都在找她。怎么死呢？跳涯？跳河？还是干脆一头撞死？撞死，在山洞里就可完成，何必走出来寻死；既然走出来了，那就另寻死路。于是山路上行走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长发飘飘，绿衫飘飘。长衫显然已多日没有换洗了，有地上打过滚的痕迹；一双白布鞋已脏得不成样子，处处黄泥。一阵风吹过，草木摇曳，姑娘似乎也跟着摇荡。树叶婆娑之中，似乎人移影动。第三回合来了。
　　蚕若闪入树丛之中。小小的她被藏得不露一点痕迹。这似乎是本能的反应。这几天她神经紧崩而敏锐。
　　带头的是镖局的林大头。蚕若亲眼看见他杀死自己的父亲。
　　林大头说，念在咱们同事多年，那就让你死得痛快点吧……哈哈……然后又说，她们母女两应该跑远了，大家追！
　　蚕若就是这样亲眼目睹父亲被一剑刺死的。母女其实就在附近。
　　蚕若不知道母亲是被谁杀死的。那时，她已无知觉了。但是，她也逃走了。
　　蚕若又退回到山洞。她不想被发现。突然不想死。失去父母的伤痛又再度将她揪紧。较之先前，恐惧少了几分，悲痛多了几分。而悲痛让她全身重新充满力量。她开始想着如何报仇。
　　林大头仍然在森林中寻找她的时候，中了她的陷阱，被倒掉在苍天大树上。她用弹弓首先弹瞎了他的左眼接着右眼。两眼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来。林大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可是没有人过来。接着苍天下起了暴雨，整整下了3天3夜。林大头已经晕迷不醒人事，苍白得无一点血色。她又用弹弓弹掉他两颗门牙。林大头再次醒来。她弹掉他所有牙齿。她又开始练习飞刀。林大头的四肢上密密麻麻的插上了七八十把飞刀。鲜血像雨点一样越下越大。然后她躲到了一旁。林大头老婆和女儿过来了。看到此种景象，晕了过去。她又将这母女着着实实的暴打了一顿……
　　这幅景象，复仇的快感，让她好好的自我满足了一顿；倏地她浑身哆嗦起来。刚刚仅想着报仇，于是将景象想得实在太恐怖，于是乎现在一睁眼便是倒挂着的林大头挂着两行血泪的脸庞，和插满飞刀的身躯以及越下越大的血雨。悲痛开始慢慢让步，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黑夜笼罩了整个阿斯林。蚕若终于在自己的想象中惊恐过度，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蚕若终于醒来时已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醒来之时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林大头的女儿林淼淼坐在她身旁。两人都坐在马车里。马车向前急速行驶着。蚕若坐起身来，脸色依旧苍白，四肢依旧乏力。林淼淼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林淼淼说：对不起！可是我爹让我这样，我也无法。不过我会帮你的，你看咱俩从小就认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蚕若想起了她暴打林淼淼的场面，这会没受到惊吓，精神上爽了一顿。
　　可林淼淼接着说：你知道吗？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大夫说你惊吓过度呢。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啊？
　　蚕若一听，又再次昏迷了过去。

　　蚕若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是清晨。山林中有薄薄的晨雾。鸟儿鸣叫。
　　蚕若对林淼淼说：淼淼，给我点吃的。
　　马车继续前进。只不过，不一会就传来了马嘶。接着刀剑如梦。
　　马车掉头，又一顿狂奔。到一处停了下来。
　　突然蚕若被林大头一手抓了出来，林淼淼也随之跳出了马车。原来马车中箭了。又开始了一堆人打群架。蚕若看了看，林大头齐威镖局这边大概10来个汉子和林淼淼一个女人；另一边似乎是桃花坞的人物，尽是身着桃色衣裳的美女，也10来个人。基本上算是男与女的对战。蚕若穴道被封，只能坐地观战。
　　打斗中，林淼淼对林大头说：怎么办？解开她的穴道吗？
　　林大头边打边说：不用，反正没人敢杀她。你护好自己。
　　蚕若初见到林大头时的恐惧被战乱一点一点冲淡，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重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和目前的局势来．一时悲观得无以复加．
　　没人敢杀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蚕若突然明白到自己就是这些人，还有更多人的梦想。她要死了，就等于他们的梦想破灭了。哪天当她对这个世界真没半点留恋时，她就死了算了．那时多么快意恩仇啊，这么多人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
　　果然，俩拨人怕打斗中伤到蚕若，都自觉的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最后齐威镖局败北，林大头父女狼狈逃去。一眼望去，桃花坞的美女齐刷刷的对着她微笑。风一起，桃色衣裳一齐飘动，像覆盖着桃花浮动的波浪，美丽极了。
　　蚕若看得如痴如醉，望眼欲穿。
　　美女就是美女．怎么看怎么舒服．说话也柔柔的．话也说得好听．
　　只听得其中一个道：你看，坏人已被打跑了．蚕若姑娘不如往桃花坞一行，也可躲避这一行人的追杀．
　　蚕若不语．蚕若曾经听说桃花坞主是个遭了男人抛弃的心理变态的老巫婆．可这会她又能怎么样呢？即算将她穴道解开，她也万不是这些女子的对手：她武功微末，暗器工夫还可以，尤其弹弓，飞刀也不错；且跑也是跑不了的，她的轻功的最高境界便是：她可以爬上一棵光滑且高大的树．
　　罢了，罢了．命该如此，受不了便一死了之．局势顷刻让她忘了报仇之事．

　　蚕若姑娘．
　　众美女正欲将她带走之时，有人唤她的名字．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翩翩少年已距离她不过丈许，美得跟妖精似的：面如冠玉，唇若抹珠，鼻如悬胆，剑眉凤眼，丰神俊朗．她能想到的词几乎都可用上．四周的景色也美起来，秋季的落叶随着秋风在空气中飞舞，少年翩翩，白衫浮动，这回才真是叫人望得如痴如醉！
　　少年问道：蚕若姑娘，你要跟她们走吗？
　　蚕若叹了叹气说：你们各凭本事啊！我又能决定什么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限忧伤。
　　少年说得诚恳：姑娘误会。我并非和其他追逐你的人一样。我和姑娘你一样呢，独自一人。
　　蚕若望着少年。人长得好看，话也说得动听，若不相信他，似乎是暴殄天物。可是如此赏心悦目之人要骗起人来也容易事半功倍吧。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于是她想了想,说:唉！我若求你救我，便是欠了你人情，自是要还；你若路见不平，自愿出手相救，我也不必被迫还你人情了。
　　呵呵，我救你。少年脸上露出快意妖娆的神情，望着蚕若，望了又望，笑了又笑，忍俊不禁。
　　蚕若抱以一笑，眼前突然一片明朗。
　　少年武艺高超，打发了十个美女。十美女恨恨离去，发誓少年会因此而后悔。

　　少年伸出手来：你好，我叫乘月。
　　少女握了握：你好，我是大名鼎鼎的蚕若。
　　如此自知之明，看在少年眼里，甚是可爱。
　　乘月笑笑道：你处境很不好。蚕若姑娘请跟我来。
　　蚕若：因为你救了我，我就要跟你走？
　　蚕若做出要随他前去的样子。
　　乘月：你似乎是个不反抗的人哩！
　　蚕若：那也看能否反抗得了。齐威镖局是镖行老大吧，在江湖上也算响当当的哩！我在他们手里便已反抗不了，可桃花坞的人不消一会就将他们给收拾了；按理说桃花坞的人够厉害吧，可你不消一会也把他们给打发了。你武功之高，小女子佩服，不敢动反抗之念。
　　乘月无奈的看着她，无奈的说：有些事情不是武功说了算。
　　两人沉默片刻之后，乘月说：你武功太弱，我强迫你也没意思啊呵呵，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尽可能反抗。
　　末了，又加一句：记住了？
　　蚕若神情依旧哀默。若面前的此人是韩湘子、蓝采和、吕洞兵，她必会寻其庇护以少受磨难；可他只是个人。分两端走：1，他是坏人，想获取她心中的秘密，那么能避则避；2，好人。他武艺虽高，也不足以抵抗江湖也。况且又长得如此俊美，怎可害他？所以，能避则避。
　　两种推测，同样的结果！
　　寂寞啊寂寞！需人呵护庇佑时孤苦无依，即算有可依之人也因不得已的苦衷而不能倚靠，真乃寂寞的最高境界啊！她是如此的寂寞着，神色更加黯然。
　　蚕若黯然的说：我可以不跟你走么？
　　乘月似是不加考虑，冲口而出：为什么？我可以保护你的。
　　末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强加一句：可告诉我原因么？
　　蚕若：我若认为你是心怀叵测之人，理应离你而去；我若认为你是好人，整个武林必对你群起而攻之。所以，我也应离你而去。
　　乘月：既如此，那也罢了。只是，你认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蚕若：结果一样，我又何必劳神想这个？

　　秋风中立了良久的两个人最后一人急急离去。落叶依旧飘零。乘月心中竟有几分失落。实在不该如此的。然而心绪所到之处似乎仍有强烈的余味，这不仅仅是个弱小得需人保护的人呢！

　　离开了乘月的蚕若更加落寞。一个人，她的世界里就她一个人。她有些恨她的父母了。转念一想又不恨了。这是个恃强凌弱的江湖。人人都想成为强者。
　　今日不死那择日再亡啊。已经正午了，赶紧找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