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文星岚扬霜雪》青悠青姑娘

12、朋友一个足矣

　　审讯室里，一个已经被抽了几道伤痕的人绑在一张椅子上，手脚都上了铁链，面前一张小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上面，都有或多或少的血迹，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李泊文镇定又严肃的坐在对面，冷冽的眼神盯着这个人，像是一把把飞刀，割在肉上，令人止不住的颤动不敢抬头相对。
　　“挺好，算是对你客气了，所以你也跟我客气对吧？”
　　那小生依旧低着头，颤着身子紧闭唇不语，仿佛如此，便能翻页过去。
　　见人无回应，李泊文轻笑一声点点头，又往后靠在了椅子上，扶额淡淡道出一句:“客气总归是不好的，我不喜欢客气。”又使了一个眼色，只见旁边一个士兵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一个头笼一样的东西准备套上去。
　　那人见此，瞬时慌张起来，抬起头来不住摇头:“不要……不……不要……拿开！拿开啊！”
　　却不过无用挣扎，头笼依旧套了上去，见此，更加慌乱起来，整个身子欲挣扎出来却被旁边两人死死按住，只得嘶声大喊:“放开！放开我！把它拿走啊！不要！放开！！”
　　“怎么？怕了？”李泊文一句轻飘飘的话一下子让他停止了挣扎，他抬眼望向李泊文，咽了咽口水，一副无辜求饶的模样呜咽起来:“将军，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不知道啊……您放了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无辜啊……将军！”
　　“无辜？”李泊文轻哼一声，一双手搭在两旁扶手，眼神依旧冷冽，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判官一般，低头看着不过蚂蚁般的小卒。
　　贪生怕死的人他李泊文见多了，心存侥幸自以为瞒天过海的人他也见过不少。
　　见得多，也心烦，更不想多作周旋，只觉得是浪费时间。
　　既然你甘受皮肉之苦，那便成全你，如你所愿。
　　挥了挥手，一旁的士兵领了意，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头笼的暗扣。
　　“啊……啊啊……啊啊……”一声凄厉的叫声传开在审讯室。
　　李泊文皱了皱眉，叫的他耳朵疼。
　　此刻那人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些血迹，所幸不多，却仍旧叫他面色苍白，神情惶恐，身子越发颤抖的厉害。
　　“将军……不是我……我没有……没有……”
　　“我说了，我不喜欢客气，怎么你就不懂？”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透着阵阵寒气，如雪如冰，刺入骨的冷。
　　“将军……您信我！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揉了揉太阳穴，心上烦闷感愈发加强，他本就不喜欢亲自到这种地方来，面这些人。
　　耗时费力还得闻着一股子充斥着鼻腔的血腥味儿，着实不爽。
　　可出事的是宋继扬，他必须来，亲自问个清楚。
　　“再加一扣，我看你这样瘦弱的脑袋，怕是顶不住，同样没命，把话吞下去，就觉得值吗？”
　　“将军……我不是……”
　　“我没那么多耐心的。”李泊文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一只手轻轻搭在那头笼上，令其人瞬间恍如木头，半分不敢动弹。
　　“机会给了你，要不要是你自己的选择。”
　　“将……将军……不要……”他此刻很想叫出一个名字，可是又只能生生憋回去。
　　因为他也明白，叫出来也不一定能救他的命，别回头刚从这里出去，那一头就大义灭亲……
　　落在李泊文手里，跟掉地狱有什么分别呢……
　　此时此刻，确实没人能救他……
　　他明白，如果再不说，李泊文说的话都能立即做到。
　　说出来……求个活路，至少再给一线希望，是啊，他还是怕死的……
　　“我……我说……我说……”
　　头笼上的手放开了。
　　“还没有完全糊涂，识趣。”李泊文笑了笑，又坐回椅子上，重新一副判官的姿态盯着他。
　　“说，要句句属实。”
　　咽了咽口水，努力平稳住颤抖的身子，仍旧战战兢兢开了口:“船，的确是我们炸的，人也的确是我们抓的，不过，我们也是受人指使的。”
　　“谁？”
　　“日，日本人……”
　　李泊文双眸的温度又低了两分，手渐渐握紧成拳。
　　“因为，不小心落到他们手中，他们说我要是不听他们的，就，就会把我家人全杀了，将军……我，我没有办法，只好听他们的。”低着头蜷缩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向座上那个判官。
　　“继续。”平静止水的声音入耳，又令他把头埋低了一分。
　　“他……他们说，要替他们……抓一波人，来……做……做”
　　“做什么？”
　　“做……活体实验……”
　　双眸的寒光散发到极致，夹杂着一涌而上的火气，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上前一把把那个人揪起来，一手拎着头笼逼得他与自己对视。
　　像受惊的猎物，再一次止不住发抖欲挣扎开来。
　　“所以这么听话，船上的人就是要被你们带去给日本人做实验的对吗？”
　　“将……将军……我，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
　　“我再问你，既然做活体实验，为什么炸船，为什么他们几乎都已经殒命！”
　　“我……我……”
　　“说！”瞳里的怒火似是要喷射出来，周围的人都感受到那股焚烧的热浪。
　　“本……本来是要直接运到日本人手上，炸船是为了……消灭痕迹……至于后来……消息传了出去，来不及运出去，只能先藏在一地方……所以才……”
　　“呵呵……好啊，如此卖力拼命，日本人是你的主子啊！”
　　“不……不是，不是将军……我……我是被逼的……我不想的……我不能让我家人有事啊。”
　　“所以，就用别人的命来换吗！”李泊文很想把头笼那一扣再往下下一扣，他最痛恨这样的事，居然还是出现在他身边！
　　“不……不是……”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气到不可遏止，一把丢开他，掏出腰间的枪扣动了板机。
　　“将军不要……将军饶命啊，我知道我错了，将军不要！”想要逃开却发现无处可逃，只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晚了。”淡淡一声话，随着一颗子弹递到了那人面前。
　　“啊……”
　　收回枪，转身对旁一个士兵轻道:“押回去，看好，不能有丝毫闪失，他还有话需要交代。”
　　“是！”
　　那一枪并没有直接致命，只是打在侧腰间的位置，虽然李泊文很想此刻一枪毙了他，可是他需要冷静理智。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他明白，甚至于这个人的话还藏了不少信息，只是他现在不想继续耗下去，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动手直接要了他的命。
　　“书楠，下一次你来审，务必给我问的清清楚楚，别让他再藏一分。”
　　“是，我明白，那贺司令那边……”
　　“明日叫他过来一趟，我今天累了。”
　　“是。”
　　回到医院，宋继扬正准备拿起床头的水壶给自己倒水，一个没稳，水杯差点掉在地上，一双手及时接住了它。
　　“你们守在门口是木头吗？”李泊文看向门口，脸色沉得厉害。
　　宋继扬却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没事，我让他们不必进来看着的，倒像瞧着一个犯人样，总是不自在的，何况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你怪他们就是不合理了。”
　　一番话只得让李泊文熄下火气，还是跟从前一样，温和的性子为别人着想。
　　重新倒好一杯水，递给他。
　　“有没有不舒服啊？”
　　“无事。”
　　“对不起。”
　　宋继扬微愣，怎么又莫名其妙给他道歉。
　　“怎的又说这话？”
　　李泊文叹了口气，扯出一抹复杂的微笑看着他:“我的人，做的事，是我的错，竟不知他们有这样的毒心和胆子，差一点，我就救不了你了。”
　　一想到宋继扬原本要被拉到那种地方做那种事，他就不寒而栗，更想把那群人碎尸万段。
　　如此的歹心，怎能姑息。
　　宋继扬的脸色亦变沉了下来，放下手中的水杯，看了眼窗外。
　　“我有幸活了下来，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幸呢？”
　　“继扬……”
　　“又或者在此之前，已经发生过，那些人又是否逃过了呢？”
　　“继扬，对不……”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宋继扬转眼看向他，神色认真淡然:“我现在很好，无事，不需要对不起，你是需要给一个交代，不单单给我，受害的人都需要。”
　　“继扬，你放心，我不会放纵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牵扯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不会让你们白白受害。”
　　“那便好。”宋继扬礼貌的笑了笑，抽出了李泊文握住他的手。
　　李泊文心感微凉，宋继扬是不是在怪他呢，为何感觉……如此疏离……仿佛……陌生许多……
　　“继扬……”
　　“我还需要在这里住多久？”
　　“大概……还要一周。”
　　宋继扬皱了皱眉:“这么久？”
　　“你头上的伤不轻，需得好好养养，何况你兄长也需要多观察。”
　　“他，可还好？要紧吗？”
　　“不必担心，现下一切稳定，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好他。”
　　“多谢了。”
　　“继扬……”李泊文又叹了口气，站起来替他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刘海。
　　“都说了，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似乎看到李泊文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感受到他的低落和谨慎，他顿了顿，舒开阳光的笑颜:“是我，忘记了。”
　　“那下次可要记住了。”
　　“你要这样一直守着我吗？”
　　“怎么，不可以啊？”
　　“你应该有很多要紧事需处理吧，守着我算怎么回事？”
　　李泊文拿起一旁的一根香蕉剥了起来，许是宋继扬刚才那抹笑令他原本低沉的心绪明亮了不少，话语间都掺杂了两分俏皮。
　　“守着你就是我的要紧事啊。”将香蕉递了过去，对面的人愣了愣，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大将军对待朋友都这么上心吗？”
　　微怔半晌，又笑了笑道:“朋友不多，就你一个，是得上心着。”
　　“你还跟我开这趟玩笑？怎么可能就我一个朋友。”
　　掖被子的手停了下来，一汪柔情对上他:“有你一个就够了，我只需要你。”
　　如果不是香蕉已经被宋继扬都吞了下去，大概此时会直接掉落下来以示他的惊讶。
　　没等宋继扬继续问下去，李泊文便起身道:“该换药了，我去叫医生，你等我。”
　　刚踏出去，就见白书楠又一脸紧张匆忙的跑过来。
　　“怎么了？”
　　“不好了将军，那个被看押的江华，死了。”
　　李泊文不可置信的看着白书楠，惊道:“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的确好生看守着，可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在牢里，自尽了……”
　　“自尽……”李泊文闭了闭眼，手紧握成拳。
　　他才刚刚离开，后脚人就没了，自尽……方才还哭天喊地的跟他求饶，怎么可能自尽，看来真有人，很不安分啊。
　　“照顾好宋继扬，即刻叫上贺正山，叫他赶紧过去。”
　　“是！”
　　这是要跟他唱大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