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吉普赛女郎》红尘的猫

1、正文

　　“你好，我是成轩。”
　　“你好，我是欣然。”
　　“请坐。”
　　“谢谢。”

　　“可以开始了么？”欣然将电脑笔记本摆好，问道。
　　“可以。”成轩点点头，沉默了良久，才回忆道，“当初是我求她嫁给我的，并不是那种很浪漫的求婚，而是天天不厌其烦的跟她唠叨嫁给我的好处。可是她说，‘我不是适合你的女人，我不会在你下班回来之前做好饭菜等你；我不会洗好衣服然后告诉你每天该穿什么；我不会在你累了的时候给你端上一杯茶；我不会在你饿了的时候给你送上一份宵夜……我只会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写写画画，做自己的事，偶尔还会消失不见，不知归期。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我不会付出，我们是不可能的。’……她是一个很理智，很现实的女人，甚至，自私到可怕。我告诉她，‘我爱你。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会给你一个家，你喜欢旅行你随时都可以去，累了困了就可以回家来。’其实她说得我都懂，她的确是一个不适合婚姻的女人，可是，我就是爱她，人的一生总要义无反顾的爱一次，而那时候的我，已经为她疯狂。”
　　成轩沉默了，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有怀念，有感慨。
　　“那她，答应了么？”欣然适时出声。
　　“答应了。”成轩微微一笑，笑得很满足，“她说，‘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试试看。’她愿意跟我结婚，只不过是为了证明她的话而已。她说过，‘即使你会为我做那些，又可以做多久？总有一天，你会累，会烦，会抱怨，会希望我能给你洗衣做饭生孩子，让我为你停留。爱情，终抵不过时间的消磨，到那时再来看你现在的话，你只会觉得可笑。在岁月面前，没有什么爱情，可以天长地久。’她很聪明，她说的都对。你一定想不到，”成轩自嘲的笑了笑，“直到今天回忆起来，我才发现，她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那么清楚，而且每一句话，都让我无法反驳。我果然也没能免俗。”
　　“你们的婚姻维持了多久？……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十年。事实上她也说过，比她想象的要久。”成轩静静的点上了一根烟，这个年龄的男人，总有一种成熟的魅力，吸引人沉醉。“我们过得不错，就像她说的那样，两条不同的道路，两样不同的人生。她是一个热爱自由浪漫的人，她喜欢不停的流浪，没有目的地的游走，但是她又是一个现实到让人气愤的女人，两种不同的本性在她的身上却那么和谐，让人移不开眼睛。她完全没有家的概念，最多的时候我整整一年没有她的消息，那年，她去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不旅行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完全的宅女，好多天都不出门，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我想侵入她的生活，想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可是，我连门都没有找到。她完完全全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莫名的提防着，警惕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说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她让我，无从下手。她没有陪我参加过一次商业宴会；她没有到我的公司去看过一眼；她没有为我做过一次饭，做过一次家务……同样的，我也没有陪她去过一次拉萨或者爱琴海，没有看过她的一本游记，没有陪她讨论过哪里的小吃更好吃……我们能为彼此做的很少很少，但是，我却依然那么肯定的爱着。她说，‘其实人的一生，也只能爱一次，义无反顾地爱一次，可是往往这一次，都是得不到的爱恋，就这一次，耗尽了一生的精力和热情，再也，无法爱第二次。’我不是她的那一次爱恋，甚至，她并不曾爱过。她最爱的人是自己，她不可能完全投入的，去爱上另一个人。我很欣慰，至少，我的爱情给了她。”成轩叹口气，然后发现这种颓废实在不适合他。这个男人，即使是回忆，即使低落，也是意气风发的。“我这一生，一直都很顺利，可是，这个女人，是我最大的挫败。但也不得不说，她就像我人生的导师，她教给我很多，很现实的东西，让我成长很多。”
　　“后来，是怎样分开的？”
　　“她提出来的，那时我们的感情还算可以。可是她说，‘既然迟早无法继续下去的，不如提早分手吧，还可以给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留下一个还算美好的回忆。’她一直都很聪明，这次也没错，至少现在我想起来，没有悔恨，没有被岁月打磨后的疲劳，没有情感殆尽后的狼狈。虽然，还是有着淡淡的遗憾吧，但是回忆起来，是温馨愉快的，那段婚姻，并没有因为时间而退色，留给我一些憧憬，一些满足。我不确定，那时候倘若没有分开，我们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疲惫的纠缠着，勉强维持一段没有爱情甚至连基础的默契都没有的婚姻，我很庆幸，她做了那样的决定，保留了我心中，那份美好的爱恋。”
　　“恨过她么？”
　　“怎么可能！”成轩轻轻一笑，“她是一个让人恨不起来的女人，即使分开后，我对她也还有一份，淡淡的眷恋。我想，应该是我的错，根本不曾认真的去了解过她，就那样自以为是的爱她，求婚，贸然闯进她的生活，分手也是必然的。我得不到那么多，却妄想得到的更多，这样，只会让她逃得更远。”成轩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沉默着，回忆着，“分手之后她就不见踪影了，我也只能偶尔从她的书中了解她的去向。很奇怪，之前我都没有认真地读过她的书，倒是分手之后才去看的，那时候我才明白，我错过了很多。她经常去西藏，去拉萨，曾经我以为她是喜欢那里，后来才知道，其实她最讨厌拉萨，她在书中说，那里太过干净，太过清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闯入天界的小妖，敬仰着，却无法适应；但是，那里却可以洗涤人的心灵，所以，她才会去。她很喜欢耶路撒冷，却只去过一次，她说，喜欢，一次即可。她就像是一个猜不透的谜，一本读不完的书，没有人，能读懂她。我一直是庆幸的，我庆幸我参与了她由青涩走向成熟的过程；我庆幸，在她一个人无法应对疲劳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家；我庆幸，我在该放手的时候果断的放手……她永远是我心中，一个完美的神话。”
　　“你在担心她？”欣然小心的问。
　　“不。”成轩摇摇头，“她哪里用得着担心。她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很好。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怎样对自己好，怎样过得好，她就怎样去做。她有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成熟与洒脱。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
　　“假如，你再婚，会选择什么样的女人？会找一个某方面和她相似的女人么？”
　　“我不需要代替品，没有人能够代替她。”成轩严肃的回答，“她是独一无二的。”
　　“抱歉。”欣然诚恳地道歉，“那么，你会找什么样的女人做你的妻子？”
　　“大概，就像她说的那样的吧，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可以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当当，或许还可以在工作上给我帮助，这样的女人，才适合做妻子。我的爱情，已经给了她，所以，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生活，并不需要爱情，只要合适就可以了。只有她，永远是特别的。”
　　“你们，有复合的可能么？”
　　“没有。我和她都不会走回头路的。她是因为看得太透彻了，太清楚了。而我，我配不上她。那个女人，根本不需要爱情，不需要伴侣。”
　　“那么，你究竟爱她什么呢？”
　　“是啊，我究竟爱她什么呢？”成轩感慨着，“她自私，她冷漠，没情调，她其实很笨，都不会做饭，也不够温柔，做她的男朋友很没有成就感，她太独立了，也太冷淡，她从来不主动给别人打电话，不会对任何人好……但是，我就是爱她，她是一个，让人太难忘的女人，她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即使你不爱她，也无法忽略她。她就像，一阵风，让你望尘莫及；就像一片云，只能仰视却永远得不到。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冷漠，所以，才会迫切的想被她记住，才会被她的洒脱吸引。见到她，你就会明白。”成轩露出一个笑容，真正的笑容，不同于礼貌的微笑，充满了诱惑与魅力。
　　欣然脸色微红，点头道，“的确，还没有见到她，就已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相信，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最后，你最想对她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呢？”
　　成轩沉默一下，认真说道，“爱过你，我不悔。”
　　“谢谢，我想她一定会知道的，她会很幸福。”
　　“谢谢。”

　　欣然看着桌上渐冷的咖啡，默默地整理着记录，心里却在不段的捉摸着，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能让那样优秀的男人记忆如此深刻，难以忘怀？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不顾那个男人的倾心，独自的燃烧着，奔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