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李枕风

3、第三章

　　我坐在那個小球场边等赤木，他刚才打电话给我，约我出来见面。那個时候我正蹲在湘北体育馆的角落里看着现在的篮球队训练。
　　“木暮。”
　　我刚刚把烟点上赤木那個浑厚的聲音就在耳边响起。擡頭看看他：”坐。”
　　赤木席地坐在我旁边：”竟然吸烟，真不像你。”
　　“呵呵”我干笑，”编辑部的生活比较枯燥。”
　　“难道，比我们当初的训练还枯燥？”
　　“嗯，是吧。”我吐出一个烟圈看它在眼前弥散。
　　“熄了！”
　　我看看赤木，赤木看着我：”如果，我這個队长说话还算数。把烟熄了。”
　　我笑笑，把烟掐灭。
　　“什麽时候学会的？”
　　“嗯……两年前，某个赶稿子的深夜。”不知道这算不算答案。
　　“戒了吧。”赤木拍拍我的肩。
　　“那，晚上改稿子的时候，我会睡着。”我笑。
　　“看来，是真的挺枯燥。”
　　我點頭。
　　“三井……”
　　“嗯？”我擡頭看他。
　　“他跟我说了。”
　　“哦，安西教练的事情。”我看他，“要揍我吗？”
　　“你什麽时候也学会了调侃？”
　　“不，不是调侃，我很认真的问你。”我看着他眼睛说，“要揍我吗？”
　　他转过头，看着篮板说：“晴子，跟我说过了。不怪你。”
　　我笑了：“是吗？我还在想如果被你揍的话，可以不用回家了。”
　　他厚厚的嘴唇翘了翘。
　　“对了，樱木和流川，再过三四天就回来了。”
　　“是吗？”
　　“嗯。”我又漫不经心的把烟点上了。
　　“喂，我说熄了。”
　　“不用吧？”
　　“熄了。”
　　“不用吧？”
　　“熄了”
　　…… ……

　　大家再见面的时候是樱木和流川回来那天，所有人凑在一起为他们接风洗尘。
　　再次看见這麽多人聚在一起，说不出的感觉。我不知那是什麽滋味，眼睛一阵酸胀。我找了个角落，靠在栏杆上又把烟点上。夜风有些微凉，不過很舒服。教练，明天我带大家去看你。
　　宫城在大声的宣布他和彩子结婚的喜讯，他说他们在今年秋天举行婚礼。他们都要结婚了呢。还记得当初宫城那個小子为了搏彩子一笑费尽心思。
　　“啊！宫城！恭喜你啊，本天才到时候会送一份大礼给你们，哈哈哈哈……”樱木的聲音還是這麽夸张。还记得宫城第一天归队的时候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害我担心半死，结果第二天又哥俩好。真是搞不懂他们。
　　“白痴。”流川枫得聲音过了這麽多年一样冷漠，這個小子什麽时候会热情点呢？不過，听说，他爱上樱木了。呵呵，有些戏剧化呢。怎麽都闹不对盘得两个人居然变成了情人。虽然這樣的情侣不常见，不過看他们也是很幸福的樣子，牵着的手从進來到现在还没有放开过呢。不知道在美国是不是也有很多女孩子在为這個酷小子大喊流川枫我爱你呢。
　　看他们一群人疯得很开心的樣子，我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眼镜哥哥。”洋平不知道什麽时候靠在了旁边，夺过我手里的烟放进自己嘴里，却是呛的咳嗽连连，“看你抽的這麽潇洒，却想不到這麽大劲。”
　　我笑：“不然，起不到提神的效果。”
　　“你这次回来，我觉得有很多心事的樣子。”
　　“有吗？”我笑着问他。”我这好像是去广岛之后第三次回来吧？”
　　“对啊，上次，是两年前给花道他们饯行。那個时候，你还不是這個樣子。”他把玩着那颗烟。
　　再点一根，我说：“那個时候，教练，还在啊。”
　　“教练的死，给你的打击這麽大？”洋平看我。
　　吸烟，吐烟圈。不想说话。洋平還是死死的盯着我。
　　“眼镜哥哥，我想看你摘掉眼镜的樣子。”
　　“為什麽？”
　　洋平伸手拿走我的眼镜：“眼睛，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心思。上一次，在三井家，我看到你满眼的悲伤。可是，后来你戴了新眼镜，每次都看见你笑，却看不清你的眼神。”
　　我惶恐的去夺我的眼镜。洋平就是不还给我。
　　“洋平！”我想我的聲音一定很吓人，因为周围一下安静了下來，只剩下呼吸的聲音。
　　“我还给你就是了，眼镜哥哥你不要這麽凶啊。吓人的。”洋平说着把眼镜递到我手里，拉我进人群。大家又開始笑闹。
　　人群開始散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的离开。我仍旧靠在刚才的栏杆上吸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似乎已经安静下來很久的樣子，我拿了外套下楼。
　　凌晨的街上果然很安静。我拉紧外套。无意识的，我又走到了湘北校门前。定定的站在那，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眼镜哥哥。”
　　转身，洋平站在身后。
　　“你打算在這裏站到天亮吗？”他用犀利的目光看着我。
　　“不，”我笑，“我只是在这缅怀一下過去。”
　　“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骗人吗？”
　　“洋平……”
　　“我知道，安西教练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但是……”
　　“不是那样的，洋平。”那個真相，那個真相压的我快要疯掉了。
　　“那你说啊。”
　　我怎麽说？我不能说。那件事情太可怕了。
　　“眼镜哥哥，”洋平靠在学校门口的墙上，点了一支烟，“知道吗？当初，是你点醒我，我才能决定好好念书。那個时候的你，脸上总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很温暖，你知道吗？对于花道，对于我，你更多而言像兄长。还记得你上大学时候花道给你写的信吗？你真的以为，是花道写的吗？”
　　大学时候吗？那個时候樱木确实每个月都会给我两封信，字面干净整洁，字迹清秀工整，当时自己还惊讶原来花道写字這麽漂亮。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洋平接着说：“你们毕业那天晚上，我本不打算去。花道拖我去，我想想也怕他惹乱子，就跟他去了。然后，大家都玩的很疯。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我。是你，你走過去拉我进人群。然后，你说：‘洋平，你其实是个好孩子。好好把书念好，你才能更好的看着樱木成长。因为，他可能有被保送进大学的资格，而你没有。那样，你会错失很多樱木成长的片断。’我吃惊的看着你，虽然你喝醉了，但是你的眼神透露着真诚，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那個时候，你的眼镜也没有在。然后，我就好好念书。很多时候，有事情想不通的时候，就会以花道的名义写信给你。而你都予以很好的答复，没有一丝的敷衍。你知道，像我這樣的人，那個时候被人称为不良少年。其实，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就会变成不良少年。可是，你没有当我是不良少年。所以，我敬重你。连花道那样的蛮牛都叫你一声眼镜哥哥，不是吗？”
　　是吗？呵呵，原来自己的不经意对他们而言這麽重要吗？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对不起，洋平。”
　　他笑：“你没有对不起我。為什麽要跟我说对不起？”
　　“其实，我……”
　　“你要说，那些信其实你是写给花道的，根本就不是写给我的是吗？”他看着我笑。
　　我语塞。
　　“你前几天不是说很羡慕花道有我這樣的朋友吗？”
　　我點頭。
　　“然后，我问你，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还记得自己是怎麽回答我的麽？”
　　“记得，我说是啊。”
　　“那就好了。”
　　我笑了。真的，对于这件事情，应该算是意外收获吧。
　　他一拳打在我的右肩上，笑着说：“這個，才是我那個眼镜哥哥该有的微笑。不管发生了什麽，你還是那個眼镜哥哥。”
　　我一怔：“傻孩子。”但是，有些事情，始终是没有办法取得别人的原谅的。

　　到离开神奈川的那一天，那件事情，我也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真的，害怕会失去他们，那些都只剩下回忆。

　　“啊？仙道前辈……他真的回去东京没有打球了？”上班后的第三天我遇到外出采访回来的相田彦一告诉了他仙道的事情。
　　“是啊。你也应该知道的，他们家是不可能让他去做职业篮球员的。”我看着他有些无奈。
　　看他失望的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麽：“对了，前辈，這裏，有你一封信，今天刚到的。”
　　“哦？”我接过，是从神奈川寄来的。我小心的把信封撕开。拿出里面雪白的信笺。
　　“眼镜哥哥：
　　这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给你写信，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呵呵，這個洋平。
　　“我知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深藏在心里那件事情。”
　　還是没有瞒过他吗？我自嘲的笑笑。
　　“事情的真相，我已经了解了。但是，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不知道安西教练是否跟你提过谷泽龙二這個名字，我是从流川那里听到的。当年谷泽因为无法忍受安西教练的严格训练而去了美国，后来猝死在美国。他母亲一直没有告诉和她离异的丈夫。直到两年前的某一天，安西教练去祭拜谷泽的时候，在公墓遇到前去祭拜谷泽爷爷的谷泽的父亲，谷泽的父亲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安西教练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谷泽的父亲，并为此深深自责。但是，谷泽的父亲并没有就此放过安西教练。其实，谷泽的父亲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为儿子报仇。那天，安西教练心脏病发作，惊动了校方，正为他制造了契机。他调查到安西教练的主治医生是木暮光恩，也就是你的父亲。他便派人悄悄的绑架了你的母亲木暮和茗，威胁你的父亲。那個时候因为你在广岛，所以木暮医生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你。接下来，宫城通知你安西教练入院的消息以及你回来正好在門口看到木暮医生把空气注进安西教练的输液管里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这，就是事情的原委。不要怪你父亲，他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他不就范，你的母亲就很危险。你也没必要自责，因为不是你的错。安西夫人说，这件事情就让他過去吧，不足为外人道。毕竟，有因才有果。
　　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呢？不要再想了。你恨自己没有去检举木暮医生麽？木暮医生告诉我说，你都不会原谅他了。可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是你妈妈的丈夫。如果，当初我父亲像木暮医生般对自己的妻子负责任就好了。至少，我不会有那段不良岁月。
　　好了，眼镜哥哥，第一次就写到這裏吧。以后，我会再写信给你。
　　洋平敬上。”
　　是這樣子吗？我不知道。
　　我应该怎样做呢？
　　看着桌上工整的字迹渐渐模糊，我好像离它越来越远。

　　“眼镜哥哥，你偷什麽懒？”
　　這個聲音？我猛的一下弹了起来，樱木花道的红头发在眼前跳跃。
　　“樱木！”赤木一拳砸下去，樱木头上起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
　　“白痴。”流川枫冷冷聲音。
　　“哈哈哈哈……”循声望去，樱木军团在体育馆門口笑做一团。
　　“呵～呵～呵～”安西教练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
　　“木暮这家伙体力果然不如我。”三井在旁跟宫城窃窃私语。
　　“原来，原来，是做梦！”我一下子跳起来向他们扑去。
　　还好，那只是南柯一梦。回头的时候迎上了洋平漾着笑意的眸子。洋平，我還是你们的眼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