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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起。凉风起天末。 ...

  •   我有一个师傅,据说,他是一个魍魉。
      有一个师傅,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师傅是个魍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的了得事情是,我的师傅是一个魍魉,而我,是一个云麓。
      我记得那天我是在马蹄岭杀轩辕拾遗老爷子交待的最后一个任务BOSS——一柄硕长无比的巨剑。在我舔了第三百一十四下嘴唇,仍然没法拿下那貌似呆头呆脑的剑灵之后,便听见身后传来哈哈哈的笑声。
      后来师傅跟我说,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拿菩提法杖当烧火棍使的云麓,心想如今这奸猾世道,居然还有这么笨的家伙。
      于是在我舔第三百一十五下嘴唇的时候,这个哈哈哈笑过之后马上就转了冷脸的黑衣人,抓起他的匕首,在剑灵身上划了一个优雅的勾,带起一阵迷蒙的血雾。
      华丽丽的饮血剑。
      再然后,他高傲的抬起下巴,在我面前摊开了手。
      我K,居然是个卖艺的!
      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后悔的要死要活。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因为就在不久以前,我才刚刚冲动地对一个高级云麓说了我K,于是去黄泉见了莲花。
      他却突然涨红了脸,说曲你MA的,这儿附近都是主动怪,你爱跟我出去就跟我出去,不爱跟我出去就自个儿呆这儿。
      于是我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腆着脸跟了他出去,听说他后来一度很后悔。
      后悔他这么一个自称风华绝代的人物,怎么会油蒙了心似的收下了我这么无耻的徒弟。

      当然,我的师傅并不是主动要求成为我的师傅的,我的师傅不是这么怜香惜玉喜欢随手罩MM的人物。
      他会收我做徒弟,是因为在他带我出去的路上,我问了他三个问题。
      问题一:请问……什么叫曲你MA的?
      我看见这个貌似很酷的黑衣人眼角抽搐了一下,我想如果不是他鼻子以下都蒙着一块黑黑的疑似裹脚布的东西,我应该还能看见他一起抽搐的嘴角。
      沉默一下,他缓缓说,这是口音,口音。
      问题二:请问……为什么我看别的魍魉用饮血剑的时候都是划十字,而你刚才却是划了一个勾?
      他却有了些得意的颜色,把他的匕首举到我面前。
      于是我看见了一个著名的商标。
      NIKE。
      问题三:请问……你能不能做我师傅?
      如果诸看官此时以为我的师傅立刻眼冒桃心一口答应下来,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说过,我的师傅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喜欢随手罩MM的人。
      但是我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出于冲动。我也说过,冲动是魔鬼,嗯,魔鬼。
      我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已经想到另外三件事。
      第一,会出手帮一个陌生的低级孩子,表明他尚有爱心。
      第二,混迹江湖这么久还是改不掉家乡的口音,表明他仍有孝心。
      第三,随便出手就是NIKE刀,表明他很有钱。
      那么,冰雪聪明如我,怎么能放掉这样一个尚有爱仍有孝又很有钱的人。
      而这个问题,他却也用了一个问题来回答我。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葛藤。

      于是除去云麓门派里那些成天冰着脸卖着各种高价参考书同时收着高额学费的黑心办学者们,从那天开始,我又多出来一个魍魉师傅。
      我管他叫师傅,他却管我叫小藤子。
      好吧,我并不是介意我的师傅用如此粗俗的口吻叫我这样一个知书达理温柔有加的可人儿,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别的帅哥都对云麓MM大抛媚眼穷追不舍的时代里,他每次看我却都是一副轻蔑的戏谑模样。
      我想了很久,觉得只能是阴影。嗯,一定是阴影。大概师傅当年猛追某位云麓MM未遂,如今终于有机会,于是全部报复在我身上。
      像我这样知书达理温柔有加的可人儿,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别人的人,我会做出这样的推理,是因为后来的一件事。
      这件事是这样的。
      那天我刚刚穿上云竹仙衣,兴奋程度不减当年刚拜入云麓之时。
      于是当我乐颠乐颠的跑向正坐在流光城墙墙头作忧郁状的师傅时,没有注意到路旁凸起的一块小石头。
      古人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是没有道理。
      那标准的趴地一跤,被高度抽象化以后流传到江湖,又从江湖流传到俗世,成了一个世人皆知的冷笑话。
      那笑话是这么说的。
      知道一个云麓的故事吗?
      讲来听听?
      嗯,说的是,有一天,一个云麓走在路上,突然觉得很热,就把衣服脱了,然后,她,摔倒了。
      ……
      证据,这绝对是带着淋漓鲜血的铁一般的证据。因为当时见证了那惊天一跤的,只有我,和我的师傅。
      而他确实是笑得从墙头上跌下来了。

      经过这件事情后,愈发坚定了我向46冲刺信心。
      其实每一个云麓孩子,都会从小时候起就开始梦想自己达到46级的那一天。因为那一天,才标志着真正的神仙之路的开始。
      46级,那些端坐在紫微殿高堂的云麓黑心办学者们,就会教习每个云麓弟子,如何踏云。
      踏云,光是听这名字,就能让人想到有多么飘逸,拉风。
      而每每看见那些根骨精奇的师兄师姐,踩着一朵棉花糖从身边飘然而过,或者满脸高傲之色的在人丛中穿来梭去,着实也叫人心里痒痒。
      当我向师傅表明了这个想法后,他只说了两句话。
      不错。
      去吧。
      我忍住了那句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的我K,舔了舔嘴唇,巴巴的望向他说,那我该去哪,杀什么升级?
      师傅以他经典的戏谑模样再次蔑视了我一下以后,又说了两句话。
      雷泽。
      刷草。
      于是我终于意识到师傅是不会带我,也不会给我报销路费的了。就在我无比忧伤的数着自己钱包里剩下最后几个铜板的时候,师傅却突然又开了口。
      遇到杀不过的任务BOSS,给我传音。

      当我站在雷泽的土地上时,才意识到现实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春光明媚简单美好。
      草精,有很多。刷草精的法师,也有很多。但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我没有马。
      其实,没有马也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没有马的是我,而我,是一个还不会踏云的云麓。
      不远处的草精们显然无意理会一个没有马的忧伤的小云麓,反倒个个都是怨念深重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有资格比我更忧伤。我绝对不是胡说,我的推理来自他们一遍又一遍低低颂唱反复吟哦的那首歌。
      “我们草精的族人,遍及大荒海内;我们草精的祖先,扎根九州生长……”
      我知道,他们就是唱着这首歌,游历四方。
      我也知道,其实,这首歌是草精们在抱怨大荒政府没有做好草精一族的计划生育工作……
      呸呸,跑题了。现在我仍面对着眼前满山遍野的草精,为我的没有马而忧伤。
      忧伤了一会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办法。于是我传音给师傅,告诉他,我没有马,不能刷草。
      等了很久,他传音过来说,去梦源。
      就在我两眼闪闪发亮以为他会继续跟我说去梦源等他来带我或者给我买一匹马之类的话的时候,他又说。
      去找南门的梦琴大姐,再去找北门的梦书阿姨。做完她们交待的差事,赏钱差不多就够你买一匹马了。
      我舔了舔嘴唇,遏制了说我K的冲动。

      当我在梦源南门西向的路上反复折腾了几个来回之后,梦琴大姐的两眼终于冒出了星星。
      有才啊!葛藤妹妹!
      虽然我猜想这话她应该已经跟每个来找她接任务的人说过,但被别人赞美的时候,还是有必要谦逊的微笑一下的。
      于是我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的微笑。
      那,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你做,事成之后……
      最后一个任务,当然是BOSS,师傅已经说过,遇到杀不过的BOSS,就给他传音。
      面前却突然传来师傅低低的声音,接任务吧。
      我自然是吓了一跳,然后便看见师傅缓缓从暗影里走了出来。
      影中之影,这是一项每一个故作深沉的魍魉,都喜欢拿来装酷的身法。
      就在我撇撇嘴表示我的蔑视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禁起了疑惑,师傅怎么会这么恰好的出现在这里?
      莫非,莫非他是在监视我;莫非,莫非最初在马蹄岭的那一幕就是早早安排好了的;莫非,莫非这一切都是阴谋?
      阴谋!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真是可怕的事实。
      师傅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说快接任务啊,走了。
      而我已经有了戒心,于是当师傅在吞音大王身上再次划出一个优雅的勾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事实立刻证明了我是多么睿智的人,聪颖,迅速,当机立断。
      就因为我退出的那一小步,我没有被一个在身旁伺机已久的魍魉炸到。
      师傅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的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然后是他那句饱含乡音深情款款的话。
      曲你MA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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