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凝》倾城误

86、第三十八章 启程

　　得知阿玛的病并不那么严重，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自然是放了下来。平淡温馨的日子里，我也有时间看看书、逗逗鸟了。七阿哥见阿玛并无大碍，也放下心来，偶尔陪我看书习字。想不到七阿哥的字如此清俊逸！果真字如其人！人传七阿哥的字清逸脱俗，果真名不虚传啊！
　　看看我的字——唉，虽说四阿哥教我习了几次，但是好久不写了，早忘得差不多了。想起当初他教我练字的情景~~唉，此刻的他，又在做什么呢？有时我想，“时间能创造一切，时间也能改变一切”不知道将来的我们，会是怎么样一番情形？
　　阿玛府里的下人见七王爷温文有礼，都十分喜欢这位准女婿，闲下来也爱同他们一起说东道西的，七阿哥从善如流，颇得人心。
　　阿玛的这个宅子实在是不错，书房、客厅、天井、花园等等一应俱全。我没事就陪着额娘在花园子里逛。七阿哥的伤也在这舒服安逸的环境里养得差不多了。七阿哥见我对这山水田园的生活充满了向往，早已在心里暗暗筹划。只不过我不知道罢了。
　　山东的天气比北京要热得多，那些早出的蝉儿们，也在声嘶力竭地大声抗议。我也被热得晕头转向，在屋子里又睡不着，只好溜出了屋子，那天井里阳光遍布，反射到地面，映得眼睛睁不开来，我又只好跑到花园里的花墙下避暑。
　　午后的阳光也懒懒散散地，我头昏昏然地漫无目地地逛着，依稀听得花园一角传来婉转的调子，不知是哪个竟然还会吹这曲子？
　　我顺着石子铺就的甬路向声音传来之处走去，那茂密的花草翠竹铺满蹊径，不知名的小虫子也在草丛里唧唧吱吱地叫。我拨开花枝，悄悄向前走去，依稀见得院角亭中，假山迤逦，掩映曲廊飞檐的小亭。一个白衣身影背对着我立在亭中，正持了箫娓娓地着。正是那首非常出名的曲子《蝶恋花》。
　　那萧声呜呜咽咽，极尽缠绵婉转，一刹那间，仿佛天地都为之而寂静下来，连那些小虫子好像也听明白了这曲子似的安静下来，仔细欣赏。
　　是他？七阿哥？他竟然还会吹萧？这萧吹得好动听！他长身玉立，白锦袍子更衬出他的丰莹如玉。身后，是一片花红柳绿的热闹景象，那芳草萋萋，牡丹怒放，花蓠疏疏，更有蝶舞莺啼，可这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虽置身其中，却超脱其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我被我实在是无聊得不行，突然想出个恶作剧来，悄悄地走近他，突地张大了嘴嚷道：“喂！”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那萧声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一猜就是你！除了你，谁有这般大胆？”
　　“七爷，这么热的天，你不去屋子里睡觉，跑这里来吹萧？”我含笑问他。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又持起了萧继续吹了起来。并用那双满含深意的眼睛凝视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只好转了身去，装作欣赏那些花花草草——我从来未想过这箫竟然能吹出这么动听的曲子来，确实好听。
　　一曲终了，我还沉浸在其中，竟忘了鼓掌叫好。只坐在那庭中石凳上呆呆念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内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不期然地，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臂从后面环住了我，清爽的香气传了过来。
　　我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却被他有力地拥住，动弹不得。“七爷，你放手啊！”我又挣扎，无奈挣脱不了。
　　“别动——我只想这样静静地抱你一会儿。”他淡淡地说完，把头埋在我的脖项间，呼吸宁静。
　　我只觉脖颈后面痒痒的，又不好说什么。
　　庭院里花草的斑驳的影子洒在我们的身上，淡淡的花香传来，幽幽地钻入鼻中。午后的阳光慵懒地发挥着灼人的热度，那蝉也声嘶力竭地叫着。池子里的金鱼也有气无力地在水里摇着肥硕的尾巴。那些个随从早已不知了去向。
　　不知是热，还是紧张的缘故，我鼻尖上沁出了汗珠来。只觉身上如虫蚁乱爬一般，仿佛要忍不住，只想摆脱了他的钳制。
　　“七爷——再不放手，我就要热死啦！”我说的是实情。
　　他听了我的话，松了拥我的双臂，扳转过我的身子来，清亮的眸子望向我，见我鼻翼上沁出的汗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满是爱怜地用手轻轻为我拭去。我只觉得这动作有说不出的暧昧。转瞬间，修长的手指已滑上了我的唇，沿着我的唇线缓缓抚过，满眼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情。
　　他轻轻用手指端起我的下巴，迫我仰起头直视他，我心里黯然，此次回家，我阿玛额娘已允了他，况且我在心里也早就说服自己要报答他。康熙能放我回家探父，又让他相陪，分明就是允了他啊！
　　见我呆呆地没有反抗，他的一个轻吻已落在我的唇上。继尔，深情的双眸紧紧绞着我的，一个绵长濡湿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七爷！七爷——”
　　七阿哥的一个侍从兴冲冲地进了园子来，却被这院中偷香窃玉的场面惊得进退不得，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脚，讪讪道：“七爷，皇上谕令——即刻启程——”
　　细算来，在家盘桓了已经两月有余，阿玛实在是觉得我有碍宫规，这样已经不成样子了，也催促我们回京。幸福的时光太过匆匆。这几个月来，我反倒长胖了许多。回想这段时光，竟然是过得最安逸舒适了，我真怕我回宫之后，再适应不了那种生活了。马上就要告别父母了，我心下难过，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额娘自是万分不舍，却也做不得主，只得含了泪听从阿玛的吩咐。阿玛额娘自是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切小心在意。
　　诸事安排已毕，只等第三日晨时出发。

　　四面依旧是朦胧的夜色。
　　我晕头转向，只见前面隐约的清瘦修长的身影。好像是他？我快步追上你，他却总不愿转身过来。我心想，追上了他，和他说什么呢？我怔怔想到这里，便讪讪地停了脚步，不想他突地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孤岸决然的冷笑来。那笑，看得我心里纠痛不已。“胤禛¬——”他转了那冷笑的脸，孤傲地离我而去。“胤禛¬！”我惊惶失措地想上前抓住他，却碰到了什么东西。陡然间，迷茫散尽。眼前光明一片。
　　我只觉额上有汗渗出，怎么会又梦见他？从前的午夜梦回，是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那残存的余温——自打回到老家后，即便在梦里，他都没有出现过，我还以为，我会忘了他——我呆呆地想着，不期然斜刺里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做梦了？”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心下窘然，淡淡道：“没什么——”“梦到他了？”依旧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我面色难堪地望向他，随即收回了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对不起——”
　　他走了过来，轻轻用手拂了拂我额前的散发，拥着我双肩，道：“不要这么说。你不是说过吗，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有耐心等。让我们重新来过。”说罢，幽深的眸子望着我。
　　“对不起，胤佑，你要给我时间来忘掉他——”
　　他只长叹一声，拥我入怀，紧紧拥住，再不放开：“那么多的风浪都已经过了，我不是还守在你的身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