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戚舞》悲伤过客

15、第十四章 胁迫

　　“暂时还不行。”那个将领出乎刑天意料地答道。
　　刑天简直吃惊地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但是他还是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们想把我截下来打一架？”
　　“不是，只是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神童。”那个将领答道，“请问神童今年的岁数，以及神童现在的境界。”
　　刑天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将领前恭后倨，是因为他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些东西。他没有称呼刑天为公子而是神童自然是因为现在这个将领已经把自己的军衔丢下来问这个问题，奇怪啦，一个军人为什么会突然抛下他的军衔来问这个问题呢？刑天一时间想不出原因，但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答得飞快：“我今年六岁，刚刚踏如彻界！”
　　那个将领仿佛叹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就是军中手势中的调兵合围之动作后，才一字一字道：“在下林完，只是一个痴界中人，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神童今后会否加入我大齐？”
　　刑天现在终于明白这个将领的意思了，他自报姓名和实力所在的境界还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意思无非就是如果神童今后协助别的国家，那么他就抛弃所有的东西包括军职、命令乃至于性命全都不要，带着这些士卒将神童围歼在此地。刑天现在虽然实力比起过去有了极大的提升，但是如果谁说他有实力在一千百战雄师的包围下突围而去的话，哪怕就是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只是，一个军人所能看重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军职，如果一个军人连军职都可以抛弃，那么他一定已经愿意抛弃一切了。
　　刑天很久都没有接话，他思索着，希望能够用比屈服更加有面子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是他想了很久都没有一点办法。现在这支百战雄师已经合围，他现在就是一只被夹住了腿的狐狸，在兽夹里无可奈何地等着猎人来收割他的性命，他已无计可施。
　　这已经不能叫做问题，而是应该叫做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如果刑天不答应林完，他就只有一个结局——头断血流、血溅五尺之外。如果刑天不愿意帮助大齐，那么林完就宁愿承受罪名，就是犯上抗命不遵，私自行事之罪名也要将这个神童斩于此地。一个只有六岁就能够到达彻界的人物，如果不能拉拢，一定要尽快斩草除根！因为谁都不知道，一个六岁达到彻界的人物，今后会不会到达忘界，甚至无界，若是到时才和大齐作对，大齐的国君还是赶快自尽了事来得轻松。
　　而现在无疑已是诛杀神童的绝佳时机，一千士卒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刀出鞘，箭上弦。纵使现在的位置处在一个森林的外围，但神童已经足足修炼了一个晚上，不，是一个通宵，恐怕功力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损耗。若是此时不取他性命，还有什么时候能取？
　　刑天长叹一声，道：“看来如果我没有一个令你满意的答复，林完你今天是不会放过我的了？好吧，我就坦白交代。我刑天这一生从来不受人威胁，我不会因为性命被你操在手中而答应你相助大齐。我只能说，我和林羽是朋友，我不会做出对她有伤害的事情！至于你说的和不和你们大齐作对，嘿嘿，我还没有想好！再说，你们还未必真的能杀在下呢？”
　　“在下虽然不如神童乃是人中龙凤，但是在下自问还是一个识英雄重英雄的人，在下本不愿和您作对。只是家国大事，不容在下一己私念左右。在下只要神童一句话，只要神童说了这句话，在下立刻就带着属下走，绝不再停留片刻。”林完的态度依旧是那么谦和，他依旧拱着手，低头说道，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还温和有礼的将领何时会突然发动命令，将刑天围歼于此地。
　　“天下乱成这个样子，我本来就不想置身于事外。我可以答应你帮助大齐，只是，有一个条件，如果哪天我想走，希望我可以全身而退。”
　　林完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只要神童答应离开之后不会帮助别的国家，在下虽然职位不高，但还是可以斗胆替城主答应神童这个条件。”
　　刑天看着这个年轻的将领，想不到他还是一条老狐狸，这个价码开得够精明的，反正自己对古战场向往已久了，就是答应他又何妨。再说，人活在世上，总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就算今天自己能够从重围中逃脱，日后这种麻烦还是会接踵而至的，索性今天就解决了这件事情吧。
　　想到这里，他就开口答应：“成交！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从这个破林子里脱身？”
　　“还差一点，”林完答道：“还需要神童说一下，您准备什么时候去参军？”
　　还没有等刑天答复，他就接着说道：“今日在下违反军令对神童做出如此胁迫的举动，虽然出于一片报国忠心，但也为军法所不容。神童至军中时，在下当横剑自尽，以军职赠于神童，以此谢罪。”就算说出这句话，这个忠心耿耿的将领依旧是一脸坚毅，没有任何人能够从这张脸上看出一丝变化。
　　原来，这个将领是存着牺牲一切的决心来这里“规劝”神童的。可是这样的男子汉怎能不让人心生敬重呢？
　　刑天看着这个一片忠诚的将领，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感动，在这一刻他想起了精忠报国的岳飞。这个林完可以抛弃自身的荣辱，可以抛弃自己的性命，甚至可以抛弃自己最看重的军职，只不过是为了帮自己的国家消除一个尚未出现的隐患而已，然而这份心胸气度怎么能让人不敬重呢？况且，刑天心中还是抱着一份傲气，别人以无双国士待他，纵使手段有些恶劣，但他还是愿意以同样的态度看待对方。
　　他没有思索，立刻回答：“林将军本是一员猛将，又何必为了给在下腾出一个军职而自尽呢？何况在下才疏学浅，一到军营，更无尺寸之功，哪能受无功之禄呢？至于违反军令，胁迫在下，这个更加是无从谈起了，在下怎么是一点都不知道啊？在站的诸位士兵不过是看到在下施展绝学就想来观摩而已，哪有别的意思呢？”
　　有心人一听，就知道刑天在帮林完开脱，而林完是何等人物，又怎会不知道这个神童的心意呢？只是方才自己还在威胁对方的性命，胁迫对方加入自己，可是转眼间对方就如此为自己着想，似乎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个要多么博大的心胸才能够容忍这样的屈辱呢？林完不知道，他没有再想，他只是回答：“谢神童！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林完没有表现出他的感激，也没有表现出他的激动，虽然方才神童无异于把他的性命、荣誉以及他最珍视的军职还给了他，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用钢铁一般坚毅的脸色去回答对方。他还是没有表现出他的感激，因为有的时候，感激是不必也不需表现出来的。大恩不言谢，林完知道，这个道理，刑天一定懂。
　　“林将军，这里离濮阳城还有多远？”
　　“大约五里地。”
　　“既然只有五里，那我就和你□□这匹马比一比，看谁先到如何？”
　　虽然知道对方有心岔开话题，好让气氛不那么难堪，但是林完心里的感动却是有增无减。一个人要让别人真心地佩服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他还同时能够让别人佩服得来还觉得舒服，那么这个人就可以被称作人杰。刑天无疑就是人杰，因为他现在既使得林完这种人物对他佩服，还使得林完佩服得相当舒服。
　　刑天和一匹百里挑一的快马的比试最后以平局收场，不过刑天和林完其实都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刑天放水，这匹马就是跑断了腿都不可能跟得上刑天的脚步。彻界高手的实力本就是很夸张的存在。
　　刑天在城门的入口处和林完告别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血堂。一想到在刑泉面前施展自己彻界的实力把刑泉这个特别爱装神弄鬼的家伙吓一大跳，刑天就觉得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他刚进了血堂的大门，就看见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年在空地上练剑，旁边一个老者正在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那个少年的武功似乎很是不错，他的剑舞得也很好看。可是他的人一点都不好看，不是样子不好看，而是脸色不好看。即使是在练剑的时候，刑天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少年高傲的神色，好像天下只有他一个是会剑的一样。刑天本能地讨厌这种人，虽然他自己也是很骄傲的人，但是他的骄傲是傲骨，而不像这个少年一样，是傲气。
　　傲气和傲骨之间，虽然好像只差了一个字，但是之间的区别就好像是天和地一样。
　　所以，刑天和讨厌那些有傲气的人，却很喜欢那些有傲骨的人。
　　这时那个少年已经练完了剑，转头看着刑天，就好像在看着一只爬虫，他冷冷道：“你想必就是那个神童，我来会会你。”
　　刑天当然不是一只爬虫，不过他也不在乎别人把他当成是爬虫，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不过他还是应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
　　那个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声，似乎在他看来，方才他也已经说的太多。
　　“那你是不是想找我打架？”
　　还是没有回答，那个少年似乎已高傲得不愿意回答这种问题。
　　“你和我打架用不用剑？”
　　依旧没有回答。
　　刑天也不管别人把他当作什么，他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劝你最好用剑。其实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敢动手。即使我敢动手，我也一定不敢放下我的剑，因为我知道对方是神童。对不对？”
　　那个少年仍旧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继而放开，把剑插在地上，显然不愿意赚这个便宜。
　　谁知，他还没有做完这个动作，刑天又开口了：“我方才说那些话，不是要让你不用剑。事实上，你以大打小，已经赚了一个大便宜了，我就不妨再让你赚个便宜。况且一个剑客没有剑，就狗屁都不是，我打赢一个狗屁都不是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反正你都赢不了，我就再让你用剑又如何？”
　　那个少年终于被刑天激怒了，他拔出长剑，一个纵身就如一只大鸟般向刑天扑来，手中的剑化作点点繁星，点点不离刑天要害。这招不仅招式精妙，法度也很是严谨，看来，这个少年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年纪轻轻就能够将剑法练到这个地步，他确实值得骄傲。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刑天。
　　刑天也没有做什么，他不过是平平凡凡地向前出了一掌而已。可是这一掌过后，那个少年的长剑就不知怎么的断作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