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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医馆风波 ...

  •   来到冷泉镇的第三日,卫洵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沉香没事就靠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晒月光,人间的饭菜她还吃不习惯,镇子里又没有游魂供她吸食,只能仰仗这天上的月光能滋润滋润她的□□。
      今日白天官差来了一趟,说是有人举报李大夫窝藏逃犯,卫洵很是冷静地对官差出示了一个腰牌,他们立马乖乖滚蛋了。
      官差前脚一走,李府上就吵成了一团。
      李夫人柳眉杏目,虽说三四十年纪,眉眼依稀可见青春韶华时的姿色。她在院里双手叉腰不依不饶,一口一个“负心汉”,指责丈夫贪图美色,竟然把狐狸精带到家里来。
      沉香站在一旁听了老半天,才发现李夫人说的“狐狸精”是自己。
      什么玩意呀,狐狸尖嘴猴腮,和她根本不是一个物种。“我哪里有狐狸这么丑!”沉香生气拂袖到后院井边照镜子去了。
      卫洵被院内声音吵得心中烦躁,索性站出来陈明沉香与自己是私定终身的关系,与李大夫无关。
      李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不好拿捏,干脆话锋一转,揪着丈夫衣服又叫唤起来,说李大夫对两个外人都照顾有加,比对她这个发妻还要好,太偏心、太无情、太不讲究先来后到了。
      李大夫明显不是个擅长于吵架,甩开李夫人,独自窝在一边喝闷茶不说话。李夫人能文能武,袖子一挽,端起花盆、碗筷乒乒乓乓摔了一地瓷片,又叉着腰骂了半天,院里没有一人理睬她。她最后口干舌燥,扔下一句“我去赵四娘家打麻将,今晚不回来吃饭了”,甩手走了。
      自己老婆前脚一走,李大夫立刻起身向卫洵赔罪:“我家夫人她脾气不好,让公子见笑了。”
      卫洵淡淡道了声“无妨”,将一张银票放在桌案上:“这几日承蒙李大夫照顾,没有什么能报答的。这钱财之物是俗了点,还望大夫能收下。”
      李大夫定睛一看,一百两银票!
      这逃婚私奔带的钱财就是不一样啊,都可以买下他半间铺子了。
      李大夫坚持不收,卫洵浅浅一笑,只将银票压在茶杯下,便回屋休息了。
      当然,谁又能知,桌案上这一张小小的银票,在后来引出了一连串的祸事。

      第四日,卫洵带着沉香早早起身打算和李大夫辞行。未想满屋寻不到他人,医馆里也不见身影,卫洵心有所疑,觉得四周似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最后只得留了一封信便启程上路。
      此番,卫洵打扮成乡土农夫,沉香也被他拾掇成小村姑,如此一来,回京路上应当能躲过一些耳目。
      城外小径鸟语阵阵,花草幽香,夏末的日光透着树林投下一片绿荫,恰逢人间舒服的光景。
      叽叽喳喳的不只有路边的鸟儿,沉香兴致勃勃向卫洵讲述起东海的奇遇,比如会化作青烟潜入船员梦境偷窃记忆的啾啾鸟,比如引渡魂灵、联结生死的月光云海,比如一百年才开花结果但食之可以转变性别的血荔枝……卫洵眉目舒缓,嘴角噙笑,颇有趣味地听着,但不一会儿,一阵仓促的马蹄之声打断了沉香,二人回头瞧见身后一队官差打马追来。
      为首的衙役二话不说就把卫洵和沉香捆起拿下,根本不容卫洵开口争辩,调转马头便把二人押送到镇上衙门。
      公堂上官差和县太爷都等了半天,披头散发的李夫人哭得双眼红肿,一见到卫洵和沉香,便疯了似的扑上来撕打二人,一边哭一边喊着“就是你们杀了我相公”。
      两旁官差好不容易才将情绪激动的李夫人拉开,卫洵被她撕扯了一番,前襟凌乱,但面色却极镇定,不徐不疾问县太爷所为何事,其中可有误会?
      县太爷刘仁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半白,眼放精光。他吩咐两旁“搜!”
      官差从卫洵身上搜出好几张银票,赶紧呈道刘县丞面前。
      “赃物在此,你二人还不认罪?”刘县丞愤愤道。
      卫洵道:“这些银票均是我所有,何谈赃物?”
      “你还好意思说?”刘县丞早就得到了他人授意,不打算和卫洵客气:“你瞧你一个外地来的村夫,哪可能有这么多银子。不是偷不是抢,难不成还是你种萝卜挖出来的?”
      卫洵轻轻一笑,不慌不忙出示一块黑金腰牌,道:“我不过是为了行走方便才作村夫打扮。不妨仔细瞧瞧这块牌子,再对我的银票下结论不迟。”
      卫洵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惹得刘县丞极为不快。公差将腰牌呈到他眼前,他半眯着眼,辨认出上头一个六芒星的图案,心中小小一惊。
      “你竟然是司天台的人?”刘县丞一时间慌了神,这司天台在朝廷地位仅次于国师,而如今国师之位空悬,下一任国师人选据传是司天台的幽禅上师。如果这男子真是司天台弟子,那自己……
      那自己不是惹大麻烦了。
      刘县丞走神的片刻,李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堂前,抹了着眼泪重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我相公李春在镇上行医数十载,前几日好心救了这两个从异乡私奔到此地的男女。没想到这两人在我家住了几日,见到我相公颇有余财,便生出了歹意。”
      卫洵嗤地一笑,垂眼望着李夫人:“夫人可是想指认我杀人劫财?”
      李夫人双目通红转向他:“你这个恶人,昨夜我去赵四娘家打麻将,一夜未归。今日回到家中,遍地都是打斗过后狼藉的模样。我心知不好,果然后院井里……”
      李夫人说到此处泣不成声:“后院井里,我看到了相公的尸体……之后,我回到屋里,发现箱子底的银票全都不见了……真是太歹毒了。”
      卫洵若有所思地捻指算了算,问到:“夫人确定你相公死了?”
      李夫人咬牙切齿对他道:“我亲眼所见,哪还有假?”
      一名公差从外头进来:“报!尸体刚从井里捞起,的确是李春无疑。”
      “哦?”刘县丞捻了捻胡须:“仵作如何说?”
      “回禀老爷,李春刚死不久。他先是被一条锁链勒死,然后才被弃尸井中。”公差同时将锁链呈上。
      李夫人迫不及待道:“这条链子我认得,正是这对狗男女投宿当日,两人手腕上系着的。谁无缘无故手上拴条链子呀,说不准这两人是对雌雄大盗,在别处被抓到了,这才逃到我们镇上来的。”
      刘县丞吩咐左右:“竟是逃犯?速速去查,周边地方的衙门一个都别漏。”
      卫洵开口了:“夫人口口声声说我杀人劫财,可有证据?”
      刘县丞朝底下挥挥手:“传杜十九!”
      一位三四十岁年纪的八字胡男人被带了上来。
      沉香瞧着他眼熟,想了想,竟是她来到冷泉镇第一夜遇到的另一家医馆——悬壶堂的大夫。
      他像赶苍蝇一样赶走自己的情景,在沉香脑中仍然印象深刻。
      杜十九模样斯文,他先是上前先是作了一揖,才缓缓道:“悬壶堂与春草堂只隔了不到百米,今早我路过李春家,听到里头有打斗声,心中疑惑,便暗暗透过门缝往里头瞧。”
      杜十九回头指着卫洵和沉香:“我看到了他们。就是这两人,用锁链勒住了李大夫的脖子,一左一右同时用力……只是片刻的功夫,李大夫就被他们勒死了。”
      “你撞见杀人,怎么不大声呼叫邻里?”卫洵不经意地反问一句。
      杜十九擦了擦汗,“这个嘛……鄙人胆小,怕歹人凶恶,所以第一个想到的是去通知李夫人。”
      “哦?你先想到不是救人,不是报官,而是通知他夫人。”卫洵眼里冷光一闪,连连叹了两声“有意思有意思”,道:“你怎么知道李夫人那时不在院里,而在外头?”
      刘县丞“咳咳”两声:“你一个犯人问这么多干嘛,这案子到底是你审还是我审呀?”他瞥了一眼杜十九:“说吧,你怎么知道李夫人在外头?”
      杜十九道:“回老爷的话,昨天夜里恰好李夫人约了我妻子一同打麻将,留宿在我家。”
      刘县丞点点头:“原来如此。人证物证都有了……”他看了看手边的黑金腰牌,犹豫了几分:“暂且……暂且将二人押到后堂,待我请示州府后再作发落。”
      李夫人不乐意了:“大人,他们杀人劫财,证据确凿,您不判刑就算了,只是收押后堂是什么意思?难道,至少不该收监到牢房里吗?”
      刘县丞挥挥手:“行了行了,本官知道该如何行事,你一介妇人莫要多嘴。”

      这几日虽说是收押,但刘县丞对司天台心存忌惮,不敢过多为难。命人将后堂重新洒扫干净了不说,供应的吃食也都新鲜热乎。甚至还安排了两名官差,名为监视,实际上供卫洵差遣。
      两人生活水准比前几日还提高了不少,沉香有几回还瞧见卫洵吃饱了没事干、叠纸鹤玩儿。
      收押的第二日,沉香对晚餐的枣泥甜糕赞不绝口,卫洵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这司天台的令牌,是先前追捕女贼时拾到的。此次追捕女贼事关重大,不到必要时候,卫洵并不想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司天台随便一个弟子的官阶都在县丞之上,刘县丞忌惮他也并非没有道理,但县衙请示州府的折子一递上去,自己这块令牌的身份恐怕就要露馅了。
      狐假虎威的戏码演不了太久,当下之际是要赶紧洗清嫌疑。
      沉香瞧着他心思在别处,偷偷把他面前的甜糕一筷子戳走,筷子戳到一半被卫洵的眼神逮了个正着,她心虚地收回手,甜糕“啪”地掉回盘中。
      卫洵长眉一挑:“你这丫头,胃口倒是挺好。”
      他将盘子推到沉香面前,示意她不必客气,“先前听你说鲛人以月光之精华、魂魄之精气为生。”
      “确实如此。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一条典型的人鱼了,我饿了。”沉香两指拈起甜糕往嘴里一扔,囫囵吞下,结果被噎得连连咳嗽。卫洵赶紧递了杯水让她缓缓,腾出另一手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这哪里是饿了,分明是馋了。”卫洵瞧了瞧满桌饭菜,只有甜食被她吃得精光。烛火昏黄,他对上她的双眸。她刚刚好一顿咳嗽,此时两只眼睛红扑扑泛着水光,心虚的模样像只兔子。
      既然是要到人间行走,日后还得好好教教她规矩礼数。卫洵心想。
      放下筷子,沉香丧气地耷拉着眉毛:“你说,李大夫真的死了?”
      “那日公堂上你也听到了。现在不仅是他死了,我们两还成了杀人犯。”
      “那我们要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当然不会。”
      沉香眼前一亮望向他。
      “怎么可能一直关着呢?杀人按律可是当斩的。”卫洵一盆冷水泼得她透透的。
      沉香打了个冷战摸了摸自己的颈脖。
      卫洵瞧着她这副胆小的模样,不觉有几分好笑。这小丫头,真是越看越像兔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医馆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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