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的加冕[无限]》云迷

49、恶魔

　　程禹不在意祝容这一次是作为玩家还是NPC来参与到游戏关卡当中的，但他仍需要做出确认。

　　毕竟祝容若是玩家的话，他会有属于他的通关条件，即来到世界后收到的首个指令。

　　于是，他问：“你得到了哪些信息？”

　　祝容的脸色暗了暗，艰难道：“我看到的是一本日记，上面说后天晚上是我的预产期，愿孩子平安降生……这该不会意味着，只有生完才能走吧？”

　　“好像是这样的。”程禹说。

　　他的这句肯定让祝容心如死灰，哪怕他后面又补充道，“不用担心，想必不会有常规的生产过程”，祝容也没听进去。

　　“你对那个生命体的存在有特别的感知吗？”程禹问。

　　“有个屁啊！”祝容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拳，打在硬邦邦的腹肌上，力证自己不会轻易“流产”。

　　“这个世界的背景设置有强宗教色彩，我得到的信息是我的妻子、即你，将诞下恶魔之子，想来它和普通的婴儿是有所区别的，甚至未必存在实体。”
　　程禹上前去很自然地拉过了祝容还要继续捶向小腹的手，但祝容却反应颇大地跳开一步，表情很是复杂道：“这个世界怎么搞得？再怎么看也应该我是丈夫才对……”

　　“……”
　　他嘟囔的声音不小，话音很清晰地传入程禹耳中，但被他当没听见。

　　“你拿的这是什么？”祝容又皱着眉在面前摆了摆手，挥散气味一般道，“好臭。”

　　正被他强烈嫌弃着的东西，正是程禹才从韦德医生那里讨来的《天使录》。

　　程禹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拿着书的手又向前递了递，这次祝容的反应更明显了，他干脆捏住了鼻子，厌恶道：“快拿远一点，我有点反胃……”
　　说着就一手掩面、一手捧腹干呕了一声，很是鲜活的妊娠反应，出现在一名高挑帅哥的身上，很遗憾没有引起程禹的关爱怜悯。

　　他略微思索后甚至原地翻开了书的封面，像是想就地阅读一番似的。

　　“程禹！”祝容瞪着他捏着书页的手指，提高了音量，“你做什么？！”

　　他几乎想要上前阻止，但又因为嫌弃而定在原地，那副模样活像是程禹不是在翻书而是在触摸某种排泄物……

　　“这是我从NPC那里得来的线索。”程禹道。

　　尽管还没开始细看，程禹已经得到了一些线索了，比如说祝容强烈排斥《天使录》。
　　或者说，他正孕育着的“恶魔之子”，排斥天使录。

　　这次如果是阵营战的话，祝容毫无疑问已经是恶魔的同伙了。

　　虽然说韦德医生口中“每个家庭都有至少五本《天使录》”，但他家想来很可能是没有的。

　　程禹讨书出来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我不管，你不许拿它离我两米以内。”祝容命令道。

　　程禹从善如流，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一边走就一边翻起了书。

　　和他之前的推断没有出入，这个宗教的核心是天使与恶魔之间的对立。

　　与大多数传教书籍并无不同，这本书大量的篇幅也都用来赞美天使，实际的信息量很少。

　　程禹快速翻阅，提取了一些关键的信息量：

　　最核心也最与他们当前的处境相关的内容是一则古老的预言：恶魔之子的诞生将标志着世界末日的开始。

　　在恶魔之子诞生的前三天，会有异象伴生。

　　第一天，恶魔的使徒会纷纷齐聚小镇，向恶魔之子朝圣。

　　第二天，天使的使者将会降临人间，阻止灾难的发生，但若人们没有通过考验，祂将无法阻止毁灭的到来。

　　第三天，恶魔会亲自降临，引恶魔之子出世，那也是末日的开端。

　　“后天晚上是你的预产期？”
　　程禹将书合上，随手放在公共长椅上。
　　问话间他顺便蹲下身在路边的喷水池里洗了手。

　　祝容盯着他看了两眼，抿唇点了点头。
　　意识到程禹现在没在看他，又轻咳着“嗯”了一声。

　　“你这么快把书看完了？”他反问。

　　“差不多。”

　　“别是装模作样呢吧。”祝容眯了眯眼睛，“你一个美术生，又不是学霸，在我面前装什么一目十行！”

　　他分明知道不是这样，程禹就是实打实的很聪明，可他此刻就想说点“有攻击性”的话，以压过心中莫名的情绪。

　　“你很想要我亲口承认，我把书看得这么快本质是不想让你持续不适吗？”

　　“……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也听不懂！”
　　祝容被噎了一下，掩饰性地加快步速，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程禹前头，两人很快便到了家。

　　他们的房子和小镇上的其他建筑并无不同，外形恍若一个模子，内部装潢构造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个普通的二层小洋房。

　　但因为每一扇窗前的窗帘都被拉上了，房屋内还是让人有一些憋闷、压抑之感。

　　“叮铃铃……”

　　程禹甚至没来得及四处观察一番，客厅桌上的那台复古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与祝容对视了一眼，走过去接通了电话。

　　“喂？程禹先生？”电话那头是一个偏沙哑的男中音，听着也不年轻了，“我是杜克啊，距离您妻子的预产期只有三天了，我现在过去为她做检查，你们方便吗？”

　　“方便。”

　　“那太好了，我预计二十分钟后到，一会儿见。”

　　祝容盯着听筒被放回原位，才惊疑开口：“是做产检的人要来吗？”

　　“对，二十分钟之后。”

　　“……那什么恶魔之子会不会被检测出来？”

　　程禹思索了片刻，摇头：“等他来了再说。”

　　“你什么态度？”祝容却忽然皱起眉头盯着他，抿唇开口，“你对我说话就这个语气？”

　　“什么语气？”程禹自认自己的语气很正常。

　　没想到他反问完后祝容的反应变得更大了，他板着脸后退了一步，居然僵硬道：“你现在这么冷漠的样子，让我觉得很陌生！”

　　“……”

　　“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冷暴力我是吗？”

　　眼看着头上的帽子越扣越大，程禹望着祝容下定义道：“我觉得，你的情绪波动有些大。”

　　“我情绪波动大？”祝容似乎冷笑了一下，“和你相比，谁情绪波动不大呢？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跟个人机似的……不对，人机都有问必答，你却不是。”

　　程禹沉默了半晌，似有所感。
　　他张了张口，缓慢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程禹，你在挑衅我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离开你就不行？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自己有个聪明的脑袋，能从游戏世界里通关都靠你，我是你的累赘？”

　　不是错觉，室内的温度一瞬间冷了十几度，程禹甚至注意到了窗户内部结了一层霜，外面灰蒙的天色都更阴沉了，连带着室内天花板上的灯也跟着忽闪忽闪。

　　他确认过后这才走向眼里冒火的祝容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我没有激怒你的意思，刚才说那句话只是想做一个测试……”

　　祝容拂开他的手，冷冰冰道：“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实性格，又怎么可能对你抱以期待？”

　　他干脆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程禹：“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能注意到不对劲，而我就知道顺着直觉发火？咱俩也没必要组队了，省得我智商跟你不在一个水平线，现在自制力又不足，拖你后腿！”

　　“你现在的敏感易怒可能是模拟了激素水平变化的表象，背后关联着的是恶魔相关的超自然力量。”程禹措辞解释。

　　但祝容的表情一点也没有转好，他兀自向楼上走去，嘴上最后撂下一句：“别说了，我们分开冷静一下，我要跟你冷战！你不要来找我，一定、一定不要来……”

　　“……”

　　程禹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眉头也皱了起来。

　　如果祝容只说了“不要来”，他大概会判断那是反话。
　　可是他又几乎是有些结巴地强调“一定不要来”，那就不像是口是心非的反话那样简单。

　　甚至，除了最后一句，难道他前面说的那些“气话”，就又只是简单的宣泄罢了吗？

　　程禹眸光稍凝，再度望向窗户上结出的冰晶。

　　不是的。
　　祝容分明也意识到了他自身的不对劲，且他自认自制力不足，将无由来的怒意转化成冷战形式可能已经是伤害力度最小的方案。

　　……可是，祝容可以消化掉自己的情绪吗？
　　他这个“冷眼旁观”的“丈夫”，又当真合格吗？

　　程禹垂眼思量再三，还是抬步向楼梯处走去。

　　在他迈开步子的瞬间，“噼里啪啦”的两声过后，整栋房子里的光源都消失了，不管是顶灯还是台灯一齐炸掉，如同恐怖片中BOSS即将登场时的场景。

　　窗外也顷刻间黑了下去，不知是单纯的天光异常，还是时间线诡异跳跃地到了夜晚，又或是他们的家被隔绝到了某个单独的黑暗空间中，总之短短几分钟内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压抑的寂静中，程禹只是身形微顿，便要继续上楼。
　　他的夜视力还不错，多少能分辨出家里的布局，此刻倒不至于因漆黑一片而丧失行动能力。

　　然而他还没能走出两步，就听大厅对侧的大门处传来两声敲击的动静，“砰砰——”

　　紧接着，便是一道沙哑的男声自屋外传来：“程禹先生，为我开门吧，我是杜克啊。我来为您的妻子做检查了，让我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