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阻击 ...
-
“你会喜欢我为你挑选的地点的。”
不二温柔的笑容被嘴里吐出的白气模糊着。
他正引领着一个人攀着木质的楼梯。
身后那人有着强烈的存在感，散发着萧杀的味道。但是，同不二一样走路没有声音，不论穿着怎样的鞋子、踏着怎样的路面。
不二推开一扇灰色的木门，瀑布般的阳光倾泻而出。萧杀味道的男人转身便要离开。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二自信满满，消融在阳光之中。
方方正正的一间空室，却只有半扇落地窗。特殊的角度，让这间屋子成为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的两界一体。
那个存在感强烈的男人从不二的身后走进屋子，恰好站在阴暗与光明的交界地带——
一种惨烈的白。
露在外面的皮肤虽然细腻，但是那种白色的肤色是惨烈的。
灰色的陆军军服，在敞开的黑色皮衣下显示出陈旧。军帽在头上一边高一边低，露出银色的柔软发丝。
眉毛纤细而高挑，一双吊睛是淡蓝的双眸。
惨烈，惨烈的眼神，在昭示着恐怖和死亡。
脖颈间缠绕的白色纱布已经有些凌乱，渗出的暗红色血影凝固在喉结的左侧。
一直插在皮衣兜里的左手掏出一包烟，轻微的一震突兀出一根香烟。
嘴唇含着没有点燃的香烟，右手放下狭长的箱子。
男人看着不二，眼神一直都是凶恶而无聊的。
不二还是温柔的笑着，他清楚的知道亚久津•康尼上尉认同了自己的选择。
不二带上门，自顾的离开。一种轻松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不觉间又哼起了巴赫的《小步舞曲》，轻快的节奏缠留在灰色的建筑中。
亚久津在阴暗处打开箱子，里面是7.92毫米口径□□式短卡宾狙击步枪的零件。
亚久津侧身站在玻璃边，目测着前方建筑物的距离，选出了4倍光学瞄准镜，足以射杀300米处的目标。
可以安装五发7.92毫米枪弹的内藏式弹仓，亚久津只安装了一枚。目标，只有一个。毕业于图谱赛塔尔艾普狙击学校的亚久津上尉保持着全胜的记录，他枪中的子弹没有浪费过一颗。
组枪完毕，亚久津靠在暗处的墙壁上，右侧一厘米就是那巨大的半扇落地窗。
狙击手埋伏的最佳位置就是暗处。在暗中可以窥视光明下的一切，而身处光明之下是无法洞察黑暗的。
亚久津静静的等待即将从前方300米处建筑物走出的、身穿将军制服的目标。
闭着眼睛，头靠着灰色的墙壁。亚久津一脸无聊的表情，等待着。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域。天堂与地域只有一线之隔，仅仅的1厘米的距离……
“哐啷哐啷！”
党卫军装甲师院落的钢铁大门被两名士兵推开，三两机动车发动引擎。
亚久津睁开魔鬼的眼睛，头脑中显示着目标处的全部数字——三辆发动的机车，两名走动的士兵。十个立正的士兵！
那么，目标出现——
亚久津闪电般的速度做好伏击状态，枪口正对从楼中走出的、身着将军制服的男人。
4倍瞄准镜加上亚久津天生的上佳视力，目标的太阳穴清晰的暴露在他的枪口下。
“将军！”
手冢从楼中出来，追上迹部，“要用您的党籍编码才能进入，请您忍……”
迹部：“我知道，我会忍耐那些繁琐的申请的。”
亚久津瞪大了双眼、绷紧了神经，肌肉的紧张和抽搐撕裂着刚刚愈合的伤口，颈上晕出浅色的鲜血。
“手冢！”
心中呼喊着这个出现在自己瞄准镜中的男人的名字，一个本应该消失在自己记忆中的男人，又一次不苟言笑的、高贵走来。
不羁的留给手冢一个笑容，迹部转身；
手冢没有立即离开，情报人员的特有直觉，让手冢不自然的用目光搜寻着列队的十名士兵。
其中一人满头冷汗，目光游离……
“嗙！”
“嗙！”
两声枪响，反而更加肃静了这个宁静的、少有的晴天。
亚久津腾的收起步枪，汗滴混容在颈上渗出的鲜血中。
慌忙的拆卸出内置枪膛，唯一的一颗子弹还在里面。
心中平静了些，“但是那两声枪响是谁发出的呢？”
亚久津吞咽着干涩的喉咙，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党卫队装甲师乱作一团，手冢倒在迹部的怀中，眼镜碎落在地上，轻合的双眼好像再也不愿意睁开了。
不一会，整个党卫军装甲师被秘密警察和党卫军团团包围。
秘密警察已经把当时的守卫全部带走，一些士兵在清洗着地上的血迹。
观月蹲在倒在血泊中、头骨爆裂的企图暗杀迹部将军的士兵跟前，心想“你的枪法还真是不准啊！哼哼！”
观月翻着他身上的口袋，空无一物；军帽内也没有名字；脸，基本上被毁容了。
看来这身制服是私人加工的，他身后的组织还真是不寻常。观月燃起兴致——毕竟能够混入党卫军的反动组织还从未有过。
急刹车的声音，嘶鸣在本就紧张的环境中。
不二瘟神一般的从车上出来，杀戮的眼睛审视着院落中的两摊血迹。紧咬的牙齿突兀出脸上的棱角，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观月斜眼看了一下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二：“这具尸体交给我手下的人。”
不二箭步进入大楼，身后的党卫军将刺客的尸体装入袋子。
观月慢慢的起身，心想也不必这样明晃晃的关心吧？不过是废了一条胳膊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不二奔走着，直奔手冢的办公室，却在留影间看到正面的将军的办公室围满了人。
“不在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就这样等着反动分子的偷袭吗？”
本是没有任何语气的一句话，却字字透着刀锋、血光！
听过这声音、见过中央安全局一处处长的人都知道，“魔鬼”不二少将来了。
倏地，敞开了将军办公室的大门，一个一个消失在不二的眼前。
有些人不敢相信，发出那种来自地狱声音的人，竟然是有着天使微笑的不二将军。但是看到那双蓝色的锐利的眼睛，所有人都知道了为什么他有实力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并入住中央安全局一处。
眼前的一幕让不二的口中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手冢躺在沙发上，赤裸着上身。左臂被鲜血重重叠叠的覆盖着，黑色的弹洞模糊着血肉。如此近距离的射击没有射穿骨头都是万幸的！
而更加让不二恶心的是，毫发未损的迹部在碰触着自己的手冢！
“不二将军！”
桃城的一句话惊醒着虚弱中的手冢，挣脱着迹部在为自己取出子弹的手。
“别动！”
迹部的语气不可辩驳。
不二：“应该去医院！”
桃城：“不二将军，还在离开很危险，路上会有伏击的！”
桃城沉住气，正视着不二锐利的带有质问的目光：“刺客混在党卫军中，背后的势力一定很强大，如果在路上有伏击，手冢中校的生命会受到威胁。”
不二转移开留在桃城身上的目光，因为手冢在看着自己，好像再说不要发脾气，也拒绝着自己的靠近。
手冢：“将……军……这位是……”
不二：“中央安全局一处处长，不二•凯尔特。”
迹部：“迹部景吾。”
不二被冷落，却反而露出了笑容。
手冢疼出满身的汗水，抓破了棉质沙发的布罩，总算被迹部去除了左肩上的子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桃城赶紧为手冢包上了纱布，手冢现在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不二不明白，这样伤痛会让手冢如此的难过吗？还是……
不二用目光恳求着手冢，希望自己可以再走近些，但是手冢的目光一直在拒绝。
不二知道，手冢的虚弱是因为又想起了北非的战场。一处新伤波澜起灵魂深处的疼痛！
迹部：“您好，不二将军！”
迹部清洗干净的手伸到不二的面前，不二只是看着微笑。
“对不起迹部将军，我有洁癖，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哈哈，怎么会！”
迹部收起手，悠悠启口：“您到这里来，有事吗？”
手冢剧烈的喘息，想要帮不二解释，门口的观月帮他解了围：“不二将军负责党卫军高级官员的安全工作，迹部将军还不知道吗？您应该尽快熟悉您的工作环境。”
迹部：“失敬！”
不二：“哪里，您没有受伤就是我此行得到的最好的礼遇！也是看望我的同窗，看来一切都好。请您放心，一定不会在出现这样的事情。”
迹部：“您费心了！”
虚情假意！完全写在两个人虚伪的笑容当中。原来两个人都是绵里藏针的狠角色。
观月的一句话，将迹部办公室的气温降到零度以下——
“桃城副官，你要和我回局里一趟，有些事情要确定。”
桃城没有动，继续为手冢包扎。
手冢：“为……什……么……”
观月：“中校好生养伤，不过是询问桃城副官一些事情，关于他是怎样做出决断，给予刺客致命一击的。”
迹部和手冢同时看着桃城，这时二人才反映过来，桃城的行动确实可疑。
不二：“不结果刺客的性命，难道还要发生第二声枪响吗？”
观月没有想到不二会替桃城讲情。
不二：“桃城副官的决断十分正确，能在危急的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并行动值得褒奖！”
不二看着迹部：“还有事情需要调查，改日我亲自设宴为将军压惊！告辞。”
不二说完就离开了，观月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跟着不二离开。
“你明明也发现了桃城的马脚，为什么不让我逮捕他？是在讨好你的宠物吗？”
不二暴戾的看着观月：“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观月吓的不敢动，一脸委屈。
不二深吸一口气，和缓了表情：“手冢流的学，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党卫军搜查了以装甲师办公楼为中心，方圆十里的街道，终于撤销了戒备。
手冢在医院又重新接受检查，被桃城送回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中校，我……”
“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把一些紧急的公务送来。”
“中校！”
桃城有些激动，都要哭了出来。因为手冢的脸色还是那样的难看，而自己……
手冢：“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手冢闭上了眼睛，听着桃城的离开的脚步、带上门的声音。
他怎么会不知道今天的桃城与平日根本就是两个人！
但是，手冢不想怀疑，也没有心力去怀疑这些事情。
虽然是在自己的意识下去保护迹部，因为那是自己的职责。但是当肩膀剧烈的疼痛、看着只有与自己一尺之隔的迹部的脸，为什么会有那种强烈的思念的感觉呢？那样的悲伤、那样的激动，又是那样的绝望？
为什么自己紧紧抓着他，甚至还想要紧紧抱着他！
手冢不敢在回忆了，左肩的疼痛更加剧烈，但是他确认了——中枪之后的自己，已经被另一个意识所控制了。
“那个……再次的对不起……我…….我……呜呜呜呜……”
房间中响起了那个温柔的、怯弱的男人的哭泣声。
手冢没有害怕，或者说是做好了准备：“你……我想看着你说话。可以吧？”
白色的长袍，高高的黑色帽子。渐渐清晰在眼前。
紫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着泪水，忏悔的抿着红润的双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手冢：“你……是幽灵吗？”
“不不！我……我……也许是吧……”
美丽的男子低下了头，垂着眼帘……
凌晨一点，桃城一身便装来到一处居民区的偏僻别院。
一脚踹开最里间房间的门，里面烟雾缭绕，坐满了人。
“我不是说过取消行动了吗！那个人不是目标！我没有说过吗？我没有说过吗！”
“桃城，冷静些……”
一个老者将桃城拉进来，关好门。
但是其他的人没有理会桃城，反而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桃城。
“就因为取消了行动，你就可以杀了我们的同志吗！”
一个大汉冲着桃城叫嚷。
桃城：“不然怎么样！他即使能够不出卖我们，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同志遭受秘密警察那些变态、残酷的刑罚！”
“你是因为自己的主人受伤而迁怒的吧！你护着那个中校，不是一两件事情了！”
桃城：“我说过，他只是一个军人，一个恪尽职守的军人。如果德国的军人不听从国家的差遣，这才是可疑、可耻的！”桃城平静了下来，“虽然德国现在成为了一个人的国家……他……也许还没有意识到……多少在战场上牺牲的我们的同胞都是被欺骗的！我说过，我们的目的不是政治暗杀、制造恐怖，而是让民众都知道我们被欺骗了，德国被欺骗了！独裁者在践踏我们的同胞、我们国家！”
“他就是党卫军的狗，你也是，桃城上尉！”
桃城保持着冷静：“如果没有手冢中校在为德国的将士们制定战略，分析战局。你的弟弟，你的哥哥，还有你，你……早就死在战场，你们也不能坐在这里为德国推翻独裁统治！”
沉默，这间屋子里的人大都是经历过战争因伤退伍的军人。他们清楚的知道德军在战场上经历着什么，又有多少青年无辜的死在枪林弹雨中，因为一个人的欺骗。
桃城：“战场上的我们的同胞，他们是被欺骗的，他们以为在为德国流血，不过是在满足一个人的野心。我们应该清醒，我们反对的是谁，我们要争取的是什么！我们要保卫的是德国，是我们的同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讲着德语的日耳曼人、斯拉夫人、犹太人，渴望自由与和平的人！”
人们沉默着，也被振奋着。老者拍着桃城的肩膀，面对大家：“桃城所说的，大家已经认同，从你们的表情中我肯定着！我决定以后的暗杀行动要谨慎，我还想同‘白玫瑰’组织取得联系，统一起德国境内的反对独裁的组织——唤醒我们的民众，争取在野党的帮助，推翻纳粹政府！”
十几个人激动着，相□□头。
突然又进来一个青年，满脸泪痕，铁青着脸，手中的袋子里滴着鲜血。
桃城打开了袋子——一条手臂！
进来的青年再次看到血淋淋的手臂，终于反映过来，抱头痛哭：“啊啊啊啊！党卫队……党卫队把威斯尔……威斯尔肢解……扔在所有有过秘密行动的地方……”
手臂上用墨渍写着：警告
有人在哭泣，有人捶着桌子。
桃城脱下衣服盖在手臂上，不论怎样做都不能解救自己的同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