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吧！蒲公英》柔小宝

41、[ Thirteen ] * 皓彦篇 *

　　[法国no.9] 蔬菜酪梨三明治(Vegetable Sandwich) 把乡村面包对半切开涂抹一层牛油。酪梨去皮，去籽后切片，生菜洗净撕成小片，铺在面包上，再加铺番茄片和酪梨片，上面加酸奶酪，盖合上另一半面包。

　　我随手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一罐啤酒，“啪”的一声，拉开拉环，仰头灌进喉咙里，冰凉的流液冲刷着唇齿，好阵子快感！
　　想起昨天那只笨猴子燥人的样子，就觉得她好白痴，而答应了一个白痴提出的“约会”的我，连日来智商也下降不少。

　　[回忆当时的场面：
　　“什么？怪物~ 你把刚刚的话给我重复一遍！你说你要到澳洲做什么？要去看袋鼠吗？”她猛的将目光从电视机屏幕上收回来。
　　“是参加国际风帆锦标赛！呆子，以后人家说话要注意听，不要整天呆头呆脑的像只傻鹅似的~ ”我没好气的重复了一遍。
　　“参加比赛？你要去多久？”
　　“一个多月。”
　　“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笨蛋！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从沙发上猫跃到我跟前，满脸凶相。
　　“我上星期前就说过了。”我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越过她，径自走开。
　　她连忙追上来挡在我面前，张着大嘴，仿佛希望能说出些什么，可干张着，连手也没不闲着，乱七八糟的比画起来。这可笑的举动足足维持了十几秒钟。
　　“猴子，你到底要说什么？”主啊，我可怜她。
　　“……”
　　“说啊。”
　　“……明天！”好不容易，她牟了半天劲儿，总算挤出两个字。
　　“你到底要说什么？”
　　“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没兴趣。”
　　“不要这么闷嘛！窝在家里很容易变笨的！”
　　“没你那么无聊。”
　　“呃，明天可不是普通日子哦！你知道吗？”
　　“什么？”
　　“哇！明天是全世界儿童的节日啊！国际儿童节！”
　　“……”
　　“对啊对啊，所以我们也去好好庆祝一下嘛！”
　　“你已经度过儿童期了吧？”
　　“可是，可是明天姐姐和阿逸哥哥都不在家……而且后天你就要走了，以后我会觉得很无聊的。”她换了口气，将前面的意思补充完整。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害我卸下平日的坚持，没有马上拒绝。
　　“哇！说定咯，说定咯，不许反悔，赖皮是小狗！”她机灵的扒住这个语言空档不放，说什么也要我听她的。
　　“汪——”詹姆士也在旁兴奋的蹭着我的手边，搞不懂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为和她一国的，叛徒。
　　“哈哈~ 我就说嘛！我们英俊的詹姆士可是我们区最炫的德国牧羊犬大帅哥呢！对吧？”她蹲下来打趣地搔着那家伙肥厚的毛耳朵。
　　* 情景剧End ]

　　于是，第二天正午——

　　“哇，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舒服了，万里晴空，阳光普照，终于出太阳了，感觉大家好像又活过来似的。”小猫蹿到我前面，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个很夸张的圆圈，露出吃完‘乐天小熊饼’后快乐的样子。
　　我们走当今世界上两旁建筑物高度比例最完美的香榭丽舍大道上，顿时感到身心愉悦。这个宽阔的大道聚集了很多美丽的事物，衔和广场的一片广阔的公园绿化地，和随处可见典型的法国宫廷花园，隐身在浓密绿荫背后，而在另一边从凯旋门算起的商店区更是令到此游玩的人，心跳加速，血脉贲张。我身旁的那个笨蛋也不例外，兴奋得连自己姓什名谁都说不清楚了。

　　我们走进那繁华的商业区，光是欣赏名牌专门卖的橱窗，就已经让那家伙获得宛如置身世界顶端般的飘飘然。不时在人群中看到模特级的俊男美女悠哉闲逛，每每害她惊喜得“呀呀”叫出声。只是身边往来的行人和车辆，对时装杂志在街头进行的拍摄工作，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有时甚至连模特儿冒雨站在车水马龙的香榭大道中央，一动不动也不动的只顾拍摄工作，行人则照样目不斜视的往前进行，成为摄影师镜头下最自然的背景。

　　巴黎，顶尖流行的浪漫之都。

　　前面是一间专卖伞具、手杖的商店，牌匾上标明该店自1834年开业。从玻璃橱窗望进去，除了以特优手工艺闻名的阿威而纳伞具产品外，还售有许多精致的古董手杖。
　　“白皓彦，你快过来看，这边有镶上手表的手杖，还有让人插香烟的和它手柄同时也是小酒罐的手杖耶~　好厉害！”缈缈把鼻子贴在玻璃橱窗上，兴奋的用手指点画着。
　　“你还没有老太太到买手杖吧？走啦。”我上前揪着她的小辫子就往街上走。
　　“轻点，轻点拉~ ”

　　“喂～快来看！这是间卖各式蜡烛的小店耶～”她叫喊着推开门，钻进去。
　　这间别致的小木屋，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用银灰色调铺设布置的。进门后手边排着十几个竹编篮筐，里面放着三十多种色泽鲜亮、高矮肥瘦不一的蜡烛与周边制品。她对此更是爱不释手，从左边数起第三个筐里挑出一只在噘屁股的小笨熊，小心的摆在手心里，跳到我面前，伸到我鼻子前要命的晃个不停。
　　“ＣＣ，这个长的好像你哦！都是一副非常臭屁的样子，哈哈～”她得意的嘴角弯成了月牙。
　　“我看这只更像你吧！”我随手揪起一只挺着大肚子，嘴里塞满巧克力糖，鼻涕还往外淌个没完的小猪妹妹蜡人，瞧着她，甩去一个不得了的眼神。
　　“讨厌！快点给我！～”她一抬头，满脸辣成了猴子屁股！她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扑过来要抓被我举得高高的蜡猪。
　　“不给。我要把它买下来带回去给阿逸看看。”我对她的抓狂感到相当满意，径自走向收款台。
　　“小姐，请帮我把为我身后那个女孩儿量身定做的小蜡猪给包起来，我很喜欢，谢谢。”我很有礼貌的对面前长着金发碧眼的美丽女主人微微一笑。
　　“深白老妖怪！”后面传来她痛苦的哀鸣。

　　自从走出了CIR（蜡烛专卖店），小猫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手边用一条米兰色丝带系得很精美的小盒子。她一路上对里面装好的小蜡猪虎视眈眈的，但我不甩她，根本不让她有机会靠近我手边一点点。

　　从街上四处望去，特色小店可谓是繁不胜数,令人眼着眼花缭乱，灯光打在店面一扇扇被擦得透亮的玻璃橱窗上，众多精致的商品和倍具创意的陈设，深深吸引着溜达经过的路人所投下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欢颜。在法语中[ 舔玻璃窗 ]（LECHE-VITRINE），意即“逛橱窗”，定义得果然绝妙。
　　“AUNO……DALE什么什么ROSE……”她费力的拼读着店牌。
　　“是AUNOM DE LA ROSE [ 玫瑰之名 ]，是一家精品店。呆子！”我无可奈何的冲她摇了摇头。
　　“哼~ ”她故意用手肘狠狠的撞过来，然后硬扯着我的衣袖把我拉进店里。
　　这家伙法语读得那么烂，脾气还不小。

　　“哇，这边有玫瑰鲜花、玫瑰干燥花、玫瑰氛香浴皂、玫瑰图案绣花围裙、玫瑰花主题记事薄、玫瑰幻想诗集……玫瑰花纹布料、玫瑰花相框、玫瑰花型茶杯器具、玫瑰花造型钥匙环和自来水笔、玫瑰香水、玫瑰花瓣梳子、玫瑰……玫瑰……”真是败给那家伙了，竟然把店里面的商品一件一件数过来。
　　这里的玫瑰香味好重，好浓郁，熏得人天旋地转的，呼吸困难。转头望了她一眼，发现她捂遮着鼻子，脚步都有点发软了，差点撞上前面的架子，我连忙伸手拉了她一把，才将她稳住。糟糕，看来她已经有点昏头了。

　　“好了，看你都这样子，快出来吧！”我见她晕头转向的模样，也只好丈义点把她从店里推出去。
　　“老板，谢谢您，我想她实在是太喜欢您店中的商品了~ 祝您今天生意好！”

　　在街边，出现一间挂满一本本彩色图画书的小店，马上引起了又活过来的小猫的注意。
　　那是一间[ ALBUM ] 漫画书坊！

　　“白皓彦，你看你看，那边墙上贴的是《叮叮历险记》（TinTin）第265期的海报耶！~ 我在家里集了好几年，就差那一期没买到，我找了好久，听说已经绝版了，根本没卖的啦~ 气死我了！那是我第一套漫画，不仅是因为很好看，而且那里面记录着我与姐姐在一起发生的许多童年回忆～”她拉着我跑过去，愤怒的指着海报，呱呱乱叫。

　　“还记得上一期，叮叮遇到了那个野蛮船长，后来还掉到大海里和鲨鱼一起跳舞呢！真的好好笑哦！ ”眼睛盯着墙上的画报，藏不住的落寞在她眼中划过，虽然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无法获得的遗憾，而且马上就转换了话题，但我却看见了一副非常在意的表情。

　　“你说的是高卢人阿特列斯（Asterix le Gaulois）的那套漫画吧！真是猪脑子！～”我从第二排架子上抽出一本漫画杂志随便翻了几页。

　　“嘿嘿，你中计了！我是故意说错的啦，我怎么会那么笨啊？”她红着脸，急躁的抓过一本画册遮住脸，两截小辫子在脑袋上乱晃。

　　“猴子，那你脸红什么？”
　　“我……我哪有？”
　　“那你把书贴在鼻子上做什么？
　　“我近视，看不见了啦！”
　　和她两个人站在这里，在数以千计的漫画书店里拌拌嘴，我与她的相处方式，不知道由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如此轻松熟悉。

　　从第一次在那间 [ 邂逅 ] 与她很戏剧性的相遇，诙谐的艺术，成为我一辈子无法忘记的记忆。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在棒球场上她在抵抗高出她两个头的混蛋表现出来惊人的勇气，不顾后果的任性，‘梨缈缈’这个名字就如同美丽的音符，以她活泼有力的旋律深深敲进了我的生命里。划出一串又一串欢快的调调，制造出每份傻里傻气的惊喜，让我不得不注意到她，她用她积极热情的生活信念感染着我，就是没有办法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尽管这样的心情我没有办法说出口。

　　偶尔，我注视着她的目光被她无意间触碰到，甚至会令我有点无措。所以，我总会刻意的，背对着她……

　　“喂～你都几岁了？还在看连环画啊？快走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我收回不经意被流露出来的感情，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
　　“哇，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坏了的？哈哈哈～原来，偶尔我们也会有一点点心灵相通喔！”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傻丫头跑上来，搂住我的手肘，拼命点着头，非常赞同我的提议。

　　为什么？被她握住我的手臂，心里会有发烫，像有一簇火在我体内蹿延。她的手好小，用两只手抱我的，却没有办法握紧。辫子扫过我的皮肤，有点痒，但我却没有去阻止。手脚变得有些僵硬，但让她呆在身边，我的心情却是温柔的。

　　“昨天在回家的拐角巷里，我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捧着自己做的巧克力蛋糕送给你耶～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啊！”她晃着两根‘毛尾巴’，挖苦的味道。

　　我没理她。

　　“该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她故意逗我。
　　“你话很多。”我伸手扯了一下被她揪得往下滑的衣服袖子，然后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哎～干什么用手弹我啊？是不是被我给说中了？哈哈哈～还不承认，都脸红了！其实也不用不好意思啊？我还常常会收到班上男同学给我写的情书呢！说给我听听嘛～那个美眉是谁啊？”她还死缠烂打，拽着我的胳膊，没完没了。

　　笨蛋！

　　“你还真八卦，快点走了，前面有麦当劳。”我应付着她，向前走去。
　　“喂～这里有很多咖啡屋为什么非要吃麦当劳啊？”她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为自己的肚子提出抗议。说到吃，她总是表现得这样直接和健忘。

　　“因为我们现在身上现金不多，加上刚才街上派发的宣传餐票，我们可以叫两份半价的套餐。”我说着，推门走进麦当劳，找了个靠窗，比较安静的位置坐下。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还没到穷得叮当响的状态吧？明明可以到隔壁面包店叫一条新鲜出炉的法国面包，然后选择火腿和干酪、腌菜、蕃茄和白色软乳酪，或是鱿鱼沙拉做馅啊！不是要比麦当劳要好得多吗？简直是浪费资源嘛～”小猫很不服气，闷闷不乐地在我对面坐下来。
　　“剩下的钱是要留着给詹姆士买羊骨罐头的。”我低头研究餐票，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口味。
　　“可是冰箱里还有我昨晚帮它做的午餐牛扒啊～回家后，我可以帮它热着吃。”她一边说着，一边围过来抢我手上的套餐票，警告我不许把她喜欢的双层芝士汉堡包给占为己有。
　　“你的午餐牛扒？难怪他一整夜守在厕所里没敢出来。”
　　“怎么可能？你骗人！我看它很喜欢吃呢！吃了好多～”
　　“Poor詹姆士。”
　　“讨厌啦！你那是什么怪样～”

　　她用纸巾把嘴角上的蕃茄酱擦干净，拿起桌面上的大可乐“咕噜咕噜”喝上好几口。
　　“Wow～吃得好饱喔！”她舔了舔嘴唇，发出满足的叫声。
　　“你的食量又增大了，连我的鸡块都抢，还说要减什么肥啊～根本都已经是水桶了。”望着她吃东西的表情，不管是什么，都会让我觉得她手中的食物真的很好吃。
　　“哈哈～你有够笨的！连一块儿鸡块都抢不过我，还被我挤了满手沙拉酱～”她很得意的冲我笑着。

　　“喂，你说为什么站在门外，一头红发的麦当劳叔叔只向马路对面的经过的行人挥手，打招呼呢？”她用牙咬着插在纸杯上的吸管，眼睛飘到窗户外面背对着我们，挥着右手的麦当劳叔叔那尊塑像上。
　　“要不然你希望他为染发露打广告，发头发全染成金黄色吗？”我往嘴里塞着薯条，被她的白痴的幽默给逗笑了。
　　“啊？你在说什么呀～”她猛的回头看着我，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脸都绿了。哈哈，显然是被头脑中突然闯入一头金发的麦当劳叔叔给吓坏了。

　　“笨蛋！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他永远都要背对着在餐厅里用餐的朋友呢？难道他不是应该和身后的朋友比较亲密吗？”她歪头看了我一眼，很快便蹩过头去，露出不确定的神情。她有些犹豫，觉得自己在说一些傻话，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也许心里还在担心我会叫她把这个问题拿去与有关快餐连锁公司讨论看看。

　　“或许，面对远处的人群，要比面对身后的那个人要容易的多吧。当背对着对方时，心中的感觉便不会被看出来。那种很在意对方，却又无法开口的情绪，便可是安静地停留在心中一角……”

　　她回头看我的脸，眼神带着迷惘与不解，我慌忙把头撇向窗外，佯装把目光停留在了熙来攘往的人行道上。

　　我这个笨蛋，到底在说些什么？！

　　“皓彦，我的胃好难受，刚才好像吃太多了～”她闷闷的声音打断了我紊乱的思绪。我回头，发现她用手按着胃，身体蜷在桌子上，额头开始冒汗。
　　“笨蛋！谁叫你要吃那么多的？！走，我带你回家去。”我走到她身边，小心地将她从座位上扶起来，朝门口走去。
　　“呵呵～因为喜欢看到你被我抢了食物后生气的表情，那个很好笑耶！而且，过了今天你就要走了，就没有办法逗你了……”她傻呼呼的苦笑着，身体却无力的靠在我肩上，脸色苍白，难受的皱着眉头。

　　傻瓜！这什么烂理由啊？我扶着她，心里有一丝震动。

　　“我不要嘛！我还没有逛够呢！今天可是我18岁的生日哦，我要给自己留下完美的回忆～”她迷迷糊糊的在我怀里闹着，不安分的扭动，企图要挣脱我。

　　原来昨晚她对我说——
　　“呃，明天可不是普通日子哦～你知道吗？”
　　“什么日子？”
　　“哇！明天是全世界儿童的节日啊～国际儿童节！”
　　“……”
　　“对啊对啊，所以我们也去好好庆祝一下嘛！”

　　今天竟然是她的十八岁生日？！我回过神来，看着怀中脸色很难看的渺渺，心中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好了，不要闹了，我们先回家。”我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把她安顿好，然后回头走向麦当劳餐厅的方向……

　　关上车门，她已经疼得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了，一个人蜷在靠车门的一侧。

　　“真拿你没办法。”我将她拉到身边，把她的头轻轻扶到肩膀上，让她觉得舒服点，然后给她披上天蓝色的风衣。

　　“睡吧，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