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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番外-假设徐文祖是正常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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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这般紧张,大概是她第一次参加面试的时候了。
她比预期提早抵达电影院,不见徐文祖人影,买了爆米花在等候区寻了个位子坐下,望着人来人往,心头却越发无法冷静。
她命令自己急躁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转移注意力吃着爆米花,微微放松不自觉紧握的拳头。
看了一下手机,发现到了约定时间,她下意识四处张望,一转头,便看见等待已久的人正从不远处款步而来。
不同于她表露于面的紧张,徐文祖总是从容冷静,仿若天底下没什么事能使他手忙脚乱。
她一个激动立即从座位上起身,生怕对方没注意到她,“徐医生。”
来人笑了笑,天生观察力敏锐的他从远处便留意到眼前的人精心打扮了一番,少见地穿了咖啡色长裙,化了淡妆,还做了发型。
“你今天特别漂亮。”
徐文祖说得真心实意,却也毫不害臊。
面对毫不吝啬的称赞,她呆滞了几秒,才脸红耳赤地回应,“谢谢。徐医生也很帅……当然一直都是。”
他仿佛早已习惯受到赞美,没太大反应,淡笑说,“进去吧。”
电影围绕着一名隐姓埋名的罪犯与一名足智多谋的警察展开,在一次次的交手中,罪犯渐渐被警察的大胆果敢吸引,即使后来身份被揭晓,也始终没下手,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经过一连串的逃亡,一生犯下无数令人发指罪行的杀手束手无策地败在警察枪口下,惨死于一片猩红血泊中。
约一小时半的电影正式结束,她和徐文祖随着人潮离开电影院。
“徐医生,你说电影里那男主为什么没把女警杀死呢?”走出电影院一路上她意犹未尽地思考着这个疑问,忍不住还是问了出口。
如果他一开始就斩草除根,至少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走在身边的徐文祖喃喃低语,“再怎么丧心病狂,他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呢。”
她侧头看着他,徐文祖耸肩,把手中拿到的宣传手册递给她,示意道,“这上面这么写的。”
趁着身旁的人埋头细读宣传手册时,徐文祖冷不防出声说了句。
“……大概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很快便识破他真实身份的人吧。”
她投来好奇的视线,他静默了一阵,才徐徐解释。
“你设想,他一直以来隐藏得极好,某天遇到一个敏锐得先察觉了他秘密的人,自然感到既危险却也刺激,所以才一直不动手……也许出于好玩,也许是想继续观察。”
徐文祖仿佛摸透了电影中角色的心理,说得滔滔不绝。
话音刚落,他顿了顿,“我也就大概说说,实际如何很难说。”
她点点头,踌躇半晌,“那你觉得,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是他喜欢上对方了?”
闻言,他放慢了脚步,转开看着前方的视线,深如黑夜的眸子迎上她的目光,却没马上回答。
反倒是她被盯得几分别扭,“徐医生?”
徐文祖心知肚明,她在期待肯定的答案。
他只是缓缓弯起嘴角,“这我怎么知道,得问本人了。”
她讪讪,“说的也是。”
关于电影的讨论告一段落,两人漫无目的在商场里闲逛,没过多久,徐文祖的脚步忽然在一家饰品专卖店前停下。
“你看看,这种如何?”他用下巴示意,她顺势看过去,是一排款式各样的耳夹,徐文祖头也不回说了句,“你没打耳洞,那戴耳夹应该很适合你。”
闻言,她开始佩服起徐文祖的洞察力。
徐文祖眼神颇有兴致地在五花八门的款式中流连,最终挑了缀着小月亮的耳夹,“试看看?”
她受宠若惊,但双手拥有自我意识般地依言照做,“好。”
他将一脸茫然的人拉到镜子前,细细打量了好几遍,微微偏过头,维持几乎是贴着耳畔的距离,仿若会蛊惑心神的嗓音朝她说。
“很好看,对吧。”
她压根没细看自己戴了耳夹的模样,目光着魔了似的,不由自主地被身旁的男人吸引。
徐文祖身上好闻的男士香水缭绕于鼻尖,扑在她颈侧的每一下呼吸均匀而规律,却反而令心脏打鼓似的直跳,无可自拔。
不经意与镜中人对上眼,徐文祖淡淡一笑,她觉得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飞速转开目光,全身发热。
他眸里流转着与平日无异的温柔,让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其中。
“就买这一对吧。”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为什么突然……”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就当是你请我看电影的回礼。”
那可真是个完美的理由。
她半推半就接受了那份礼物,两人刚走出商场,徐文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歉意一笑,转身去接了电话。
她点点头,注视着他讲电话的背影,心中渐渐冒出了先前压下的疑问,很快结束通话走回来的徐文祖,顺口道,“是诊所的事。”
哦了一声,她不时观察着他的表情,而徐文祖不动声色将人拉到行人道内侧,避免太靠近马路,她笑着说,“徐医生真像个绅士呢。”
“不客气。”
“那个……”她微微抬头,小心翼翼探问,“能问问我出门给你打电话时发生了什么吗?”
徐文祖扬眉,伸手捋了下头发,随口说,“这个啊……就是我想提早离席,惹得有人不高兴了吧。”
她恍然大悟,随即想起自己正是罪魁祸首,多少过意不去,他早有察觉般补了句,“放心,和他们待在一起,我宁愿在诊所加班。”
面对徐文祖的直言不讳,她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正色道,“那我得谢谢徐医生答应我来看电影。”
“我才是。”
其实他也不全然没有高中朋友,只是有的人进了社会这大染缸就变了个样,开口闭口都是客套话,久而久之,彼此便不再交心。
她边走边盯着地面,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徐文祖很快察觉,于是询问,“怎么了吗?”
此话一出,她脚步微顿,明白徐文祖并非随口问问,犹豫了半晌,才低声开口,“只是,有点好奇徐医生的高中生活。比如参加什么社团,兴趣是什么,还有……”
声音戛然而止,徐文祖发现她欲言又止,挑高了眉,“还有?”
“……有,有没有交过女朋友。”话音刚落,她低眉垂眼,企图掩饰自己满脸绯红的事实。
尽管说话低声细语,也不妨碍徐文祖听见,他勾唇一笑,识趣移开视线,用像在闲谈的语气开口。
“我高中时被同学拉着参加了话剧社,但不到半年我就退社了,跑去申请了读书社,倒学到了不少东西。”
她凭空想象了一下,话剧社的确与徐文祖不搭。
“由此可见,我的兴趣是阅读,空闲时偶尔会读读书。”徐文祖笑了笑,说到此处不禁自嘲道,“这么一说,我这个人还挺无趣的。”
“徐医生平时看什么类型的书?”
“嗯……推理小说之类的?”
她灵光一现地击掌说,“啊,所以徐医生才这么擅长揣摩那电影的罪犯。”
闻言,他轻轻点头,笑道,“说的也是。”
她跟着笑了笑。
“至于感情方面……”徐文祖拉长了尾音,偏头像是正在回忆,坦白道,“只有高中时交过。嗯……就是上回你来诊所见到的那位。”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链,听见这话脑海浮现了那不可一世的女人,一脸怎么会是她的样子,随后发觉表露得太明显,忙故作镇定,“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徐文祖斜眼看着她丰富的表情,不自觉微微笑咧了嘴,毫不避讳回答,“当时大家都说我和她很般配,她又向我告白,我就答应了。”
“至于分手是她提的,说什么和我约会总是草草收场,既不体贴,还很被动。”
分手的情景徐文祖早已忘得差不多,只依稀记起只言片语,毕竟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刻骨铭心的经历。
“原来如此……”按照徐文祖的说法,当时的他和现在可说是天差地别,“不过在我看来,徐医生明明挺细心的。”
换做是别人,未必能留意到她没打耳洞那般细小的事。
他双手插在兜里,看似不经意说道,“话说回来,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奇。”
她心头一凛,暗自握紧双手,不敢看他,“徐医生反感了吗?”
“那倒不是,还挺开心的。”他承认得十分爽快,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这代表你想了解我,是个好的开始。”
这番话引起她的不解,但对方并没让她深究的意思,“我送你回去,走这个方向是吧?”
“啊,对。”
她没头没脑跟上前,回家路上身旁的人话倒是少了很多,她有点不适应,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光是对方答应自己看电影就该心满意足了。
“到了,就是这里。”她站在公寓入口,表示感激,“今天谢谢徐医生了,又是送我回家又是送礼物的……”
“……那可是贿赂。”
沉默已久的徐文祖出声打断了她,目光盯着那对刚戴上的耳夹。
她微愣,“贿赂什么?”
“因为这么做,接下来你听了我的请求,答应的几率可能会更高一些。”
话音刚落,她倏地停下从包里掏钥匙的动作,抬头。
心底深处逐渐升起一股不知名的鼓噪,它们肆意喧嚣着,呐喊着。
“什么请求?”
她差点发不出声音,更没发觉自己的语调带着微微颤抖,只感觉浑身血液仿佛逆流了,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徐文祖上前一大步,与她四目相望,眼底隐隐含笑。
紧张万分的时刻,他再次开口。
世界万物的声响宛如在一瞬之间被抽走了。
夜里的蝉鸣,擦肩而过的风声,树叶的沙沙作响,再也入不了她的耳,耳边只剩下胸口那阵仿佛要掩盖耳膜的怦怦声……
“我们要不要试着交往看看?”
以及他低沉而柔和的嗓音。
好安静。
她谨慎地吞了下口水,涣散的目光过了片刻才一点一点聚焦,往上看,发现徐文祖始终凝视着她,带上不易察觉的笑意,貌似正等着她的答案。
她注视着面前刚投下一颗炸弹,却游刃有余的人,开始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还好吗?”
愣了片刻,一只手掌在她眼前轻晃几下,她花了好些时间来组织语言,“这是徐医生的玩笑吗?”
朦胧月光的照耀下,徐文祖的轮廓更显深邃,他伸手,缓缓将落在她肩膀的枯叶拂去,顺势把手搭在肩上,轻声反问,“你认为我会开这种玩笑?”
她坚定摇了摇头。
一番相处下来,她清楚徐文祖是有原则的人,尽管温柔,但不轻浮。
“所以,我还没听到你的回答呢。”徐文祖捋了捋额前细碎的头发,眉眼带笑地观察她愣着的样子,“我这是被拒绝了吗?”
闻言,她强力摇头否认,又赶紧点点头,看得徐文祖失笑。
“……我很开心。”她喜形于色,没忍住一时嘴快,“我只是以为我没希望……”
说到后面,一张羞红的脸几乎快埋到地面了。
他闻言,故意低声呢喃,“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果不其然,她的反应十分强烈,“我的意思是,徐医生的性格本来就很温柔,所以……”
徐文祖静默了一会,忽然语气神秘兮兮地悄声问她,“要不要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嗯?”
“……我今天在同学会上当众让金善恩难堪了。”
“金善恩是……”
他微笑提醒她,“就是上次在诊所推了你一把的女人。”
她微微睁大眼,徐文祖又接着说,“当然,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徐文祖执意参加同学会的原因不言而喻。
“人类欺压弱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相反的,被欺负了,可以适当地反击。”他意有所指看了她一眼。
话是听明白了,可她仍有些顾虑,毕竟对方貌似不是好惹的,“徐医生就不怕她之后上门来闹事……”
这点徐文祖早有所料,他不以为然地摊手,“放心,她现在是我们牙科的头号黑名单。”
她愣了一下,小声说出感想,“……虽然徐医生看着客气,偶尔也挺狠心的呢。”
“是赞美吧?谢谢。”
她忍不住被逗笑,接着抬头说,“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徐医生也赶紧回家吧。”
然而徐文祖安静望着她,没有动身的意思,见状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先是微微一笑,抬手拂开被风吹得有点碍眼的黑发。
“通常情侣告别前,不是都会互相拥抱吗?”
他轻易将她一闪而逝的惊慌纳入眼底,笑意渐渐加深,坏心眼地等她先行动。
“这样啊……”
骑虎难下的她迟疑不决上前,伸长手臂,紧闭着眼,浑身僵硬地环住徐文祖的腰身,实际上几乎没碰到。
她战战兢兢地维持尴尬的姿势了好几秒,感觉呼吸快要停止了,连忙准备收回手。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往前拉,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快摔倒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她闻到一股熟悉的男士香水味,于是飞快睁开眼。
“这才算拥抱吧。”
徐文祖放轻了的嗓音开口,双臂将整个人困在怀里,她感到心脏失常的跳动,不禁想抬头,无奈脸颊紧紧抵着他的胸口,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的手臂。
也许是天气冷,徐文祖的体温有点凉,却神奇地使她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几秒后她才听见另一阵同样略带急促的心跳声,仔细一听,发现不是错觉。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紧张。
徐文祖缓缓松开双臂,察觉她来不及收起的偷笑,便问,“笑什么?”
她摇头,唇角隐约带笑,“没事。”
趁他还未追问,她赶紧转移话题,鼓起勇气望进徐文祖的双眸,突然感叹。
“徐医生,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吗?”
但是这一回,她再也不想移开目光。
“……没有,大概你是第一个。”
因为黑曜石般的瞳仁,干净而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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